我见柳儿离去,也不敢再在这小巷多待,四下相顾无人,连忙将锦盒捂在胸口,准备离开小巷,但正当我一只脚迈出了小巷时,我的目光不经意间一扫,便吓了一跳,立刻收脚撤回了小巷。
怎么会是他们!?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我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没错,从街口走进金鱼胡同的正是正牌的韩氏兄弟!
他们不是被绑在了千娇百媚阁的房间里吗?不过此时此刻,我也早已顾不上疑惑了,因为我此时所有的疑惑都已被惊惧代替!
若是等他们见到了川泽,我和柳儿还会有活路吗?
想到这里,我立刻窜上了小巷两边的房顶,疾驰而去。
……
大约过了两柱香左右的时间,我已经奔回了千娇百媚阁,我坐在千娇百媚阁的内檐上,平复了一下心情,旋即跳进了院内。
此时还未日落,千娇百媚阁一如既往的清静无人,夕阳渐落,姑娘们都在房间梳妆打扮,等着晚上迎客,而杂役们则在后厨准备糕点和水酒,以备客人之用。
我四下打量了一下,眼见无人,立刻抱着锦盒便往自己的卧房走去,哪知正当我走到走廊的拐角时,二宝正端着一盆脏水从大堂里走来。
“老板好。”二宝见到我后先是一愣,旋即向我弯了弯腰,笑着打了个招呼。
其实阁里的人早都对我神出鬼没的轻功习以为常了,所以无论他们在哪里见到我都已见怪不怪了。
“好。”我随口应付了一声便打算迈开步子,但我突然想到了一点,忙转过头来问道:“二宝,我出去这段儿时间,店儿里有什么事吗?”
二宝一听,顿时脸色一变,怒道:“还真有,老板你都不知道,昨天住在窃玉厅的那两个混蛋,竟然将咱十九号房给砸了,连屋顶都捅了个窟窿,然后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要不是我看到他们离开,赶去打扫房间,恐怕现在都不知道这事儿呢!”
咳咳,我尴尬的笑了笑,倒是让韩氏兄弟帮我背了这个黑锅。
不过令我惊奇的是,韩氏兄弟竟然没找千娇百媚阁的麻烦?
“老板?”二宝话罢,见我目光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轻声唤了唤我。
“啊,没事。”我回过神来,拍了拍二宝的肩膀,便抱着锦盒转身上了楼。
回到了卧房后,我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和窗门,然后将锦盒放在了桌上,此时此刻,我的心正扑通扑通的飞快跳动着,这里面可足有二十八万两银票啊!
不要怪我俗,毕竟我又不是圣人!这么一大笔钱摆在你的面前,我就不信你不会动心!
我打开了锦盒,锦盒内果然存有一沓厚厚的银票,我细细一数,皆是五千两一张的银票,足足五十四张,一张不缺。当我将所有银票通通拿出后,这才发现了盒底一本古朴的纸质书本。
想必这就是川泽所言的秘籍了,我随手将银票放在一旁,双手将这本书拿了出来,只见书上被人用龙飞凤舞般的草书写了五个大字——清风扫叶腿。我定了定神,翻开书籍,从头细看,文中所记似是精妙腿法的诀窍,慢慢诵读下去,突然心头一震。
我的目光停留在了书里大纲中的一句话上,这句话是“腿法至达者,实乃驭气之道也,顺气则腾奔,逆气则伤人”。
顺气则腾奔?这岂非指的是轻功?
这说起来轻功,我心中的好奇之感顿时就按捺不住了,我随手翻阅起来,这一遍只是通读,所以很快就看完了一遍,这本《清风扫叶腿》大概分一份总纲和七招腿法的详细介绍,而每一招腿法,又有七招变招,招招皆是精妙无比,令我更为惊奇的是,这本腿法中的总纲含有对轻功中气理的介绍,而轻功中的气理之说,早在宋朝那个重文轻武的年代就已失传了,这才是让我真正欢喜的地方!
我缓缓合上了书本,对于我而言,这本书的价值,远远要高于那二十八万两银票。
我强忍下心中对气理之学的不舍,拿起了那沓银票,在房间里左转右转,想要找一个可以藏匿的地方,最终,我挑中了衣柜里那块儿备用的枕头,我先是拿剪刀剪开了枕套,然后将那沓银票一一铺平开来,塞进了枕套内,最后找了针线将枕套缝好。
一切拾掇完毕,我的心里才稍稍安定,我坐回了桌边,双手捧着那本《清风扫叶腿》,但全部的思绪却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韩氏兄弟既然已经去找了川泽,川泽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偏偏柳儿又知此事,又要去盗孙百年手中的承影剑,麻烦简直是一个接一个。
唉,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虽然口中说着不再跟着她招惹麻烦,但是事到临头,我心里却是实打实的为她担忧。
这小骗子虽然狡黠聪慧,但是从我认识她那天起,她的计划好像就从来没有成功过,也不知是时运不济,还是她外强中干……
我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望着外面渐黑的天色,我为难的揉了揉脑袋,踌躇了片刻,我终于下定了决心,还是去看看吧,免得她真的出了意外。
戌时左右,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将《清风扫叶腿》藏好后,便动身前往城南,我转念一想,苏千洵的家不正好就在城南。
我思索了一路,终究还是没有去找苏千洵,毕竟自己还没有完全和他们熟稔,遇到了麻烦就去打扰人家,我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我脚程不慢,很快就赶在寅时前出了城门,出了城门后我一路南奔,却并未发现孙百年一行人的行踪。
莫非他们还没出城?
我心中疑虑,此刻已经将近关闭城门的时间了,孙百年等人竟然还未出城,难道是柳儿推算错了时间?
那我是回去等呢?还是继续往前追呢?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了前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有人!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我判断这声音是人声后,我迅速往路侧一翻,找了一块儿巨石藏了起来。
果然,就在我刚刚躲起来后,便有一队黑衣人从城门的反方向朝这里赶来,我悄悄探出头去,发现这队黑衣人大约四五十人左右,个个动若狡兔,看起来皆是好手,也不知是何许人也?
这地方正好是官道上的一个转弯,一侧是黑压压的大树林,一侧是怪石嶙峋,而我就恰好藏在片乱石之后。
只见这些黑衣人到达了此地后,竟不再往前赶,而是停在了官道中央,一名黑衣人走出人群四处张望,接着道:“此地林深地僻,又离京城有一段距离,倒是个伏击的好地点。”
伏击?伏击谁?我听的真切,不由得疑惑了起来,当下屏息静听。
这是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孙老头打的倒是好主意,想趁夜带着承影剑离开北京城,但这可是在北方,是咱们的地界儿,他孙老头就算是再有能耐,也休想瞒天过海,躲过我们的耳目!”
众人立刻哄笑了起来,又有一人道:“堂主,要不咱就伏击在这儿吧,再往前走的话,若是那孙老头走小路,我们可以就追不上了。”
为首的那名黑衣人低头思索了片刻,沉吟道:“好吧,此地倒也适合伏击,据线报说,那孙老头雇了京城中的‘铁鹰镖局’一路同行,我们可不能有丝毫马虎,此事若不成,萧庄主的手段你们可是知道的。”
在场的黑衣人听后齐齐打了个寒颤,看来这萧庄主的狠辣已经深入每个人的心底了。
我心中大为吃惊,从此番对话中不难听出,为首这人必是葛云路无疑,原来他还并未放弃争夺承影剑,在将军府被孙百年击败,此刻竟然动了歪心眼儿,打算强抢承影剑!
“哼,孙百年,这回我让你赔了夫人又折兵,我还能省下二十万两银子。”葛云路阴阴地冷笑着。
葛云路看了一下地形,安排道:“何磊,你带二十个兄弟埋伏在那怪石后,其余的人跟我进入树林,每个人都给我藏好了,不许露出任何痕迹!”
一旁的一名黑衣人听后低头称是,便引着二十个黑衣人朝我所在的乱石群中而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借着怪石的阻挡向后又退了一段距离,好在这群人并为深入,而是纷纷就近找了几块儿大石躲了起来。
就这样,我和这群黑衣人等了差不多一炷香左右,才遥遥望见一道道火光从城门的方向赶来。
是孙百年他们吗?我心中想着。
不一会儿,那群黑衣人就告诉了我真相,只见他们当中的首领一摆手,二十名黑衣人就纷纷提刀备战,看这架势,来者定是孙百年无疑。
当那道火光行到官道上的拐角时,林中传来了一道犀利的哨响,几处火箭封住了那几辆马车的前后路,警告马车休想突围。
树林中和乱石中的黑衣人听到哨响后纷纷钻出,一路堵在前面,一路堵在后面,皆是默不作声的盯着被围困在中央的十数人。
借着马队的火光,我看清了这马队的阵容,果然是孙百年等人无疑,不过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还有十数名精壮的汉子也都跟随着这孙百年,而他们身后的马车上,挂着“铁鹰镖局”的旗幡。
再看孙百年,他起初也是被吓了一跳,但他毕竟是混了数十年江湖的老油条了,迅速平复了心情,只见他盯了为首的那名黑衣人半晌,然后冷声道:“是葛堂主吧,这三更半夜的,你捂着个脸干什么,就算捂上了,我还会识不得你?”
葛云路听后,缓缓扯下了脸上的黑巾。
“果然是你!”孙连清见了葛云路真容,当下拔剑怒喝道:“白天你打不过我爹,夜里却挡住我们的去路,你到底想怎样!?”
葛云路听后笑着摇了摇头,冲孙百年道:“孙先生啊,令郎的心计比起你来可是差远了啊,我都做的这么明显了,他还问我想怎样,哈哈,你说我想怎样?!”
看着哈哈大笑的葛云路,孙百年面色阴沉,也不答话。
待葛云路笑罢,他又看了一眼与孙百年并驾齐驱的一名壮汉,拱手道:“这位可是铁鹰镖局的总镖头胡彦虎胡大爷?”
那名壮汉听后一笑,答道:“正是胡某人,想必阁下就是璇玑山庄的葛堂主吧?”
“是。”葛云路捏了捏双手,接着道:“胡总镖头,你也看到了,这是我们与剑鼎山庄的恩怨,你一个小小的镖局还是不要搀和进来的好,不如退去如何?璇玑山庄承你这个情。”
胡彦虎眯了眯眼,道:“葛堂主,你们这么做事恐怕不和江湖道义吧,堂堂璇玑山庄,竟然也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
葛云路眉毛一横,冷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莫要忘了,你们铁鹰镖局可是开在北方!”
胡彦虎瞥了葛云路一眼,一脸蔑视道:“胡某只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我在巨石后将这一切看的真切,不由得赞道,这胡彦虎是条真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