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本台最新消息,前日在城东犯下无比凶残的剖腹凶案的凶手,于昨夜再次在城西犯案,这一次他的目标是一名高三女生,不过好在,在他即将行凶之时,被刚好路过的两名第一中学的高三男生及时制止,但遗憾的是,其中一名罗姓男生在与歹徒搏斗的过程中,不幸身亡,让我们致以最诚挚的哀悼,为这一名新时代的少年英雄。”
医院病房的电视正在不断地播报着关于昨晚那件事的新闻。
曾静恒看着出现在电视屏幕上的,罗骥的那张年轻而稚嫩的脸,面无表情。
警察已经来问讯过一次了,但曾静恒什么都没有说。
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心情说话。
他最好的朋友死了,就在他的面前。
任何人遇到这种事,都绝对不会有心情再说话,何况,还是继续谈论这件事。
所以,他对于那台一直在说这件事的电视机,以及那个西装革履的主持人,无比的痛恨。
他真的,恨不得砸了那台电视机。
可惜他没有力气。
医生也已经来过好几次了。
其实在他被送进医院的第一时间,医生就对他做了全身检查。
不过说来奇怪,或者说诡异的是,他背后明明应该存在的大片的穿刺的伤口,居然都不见了。
就像是,根本没有那一道犹如蛇一般的黑影从他的后背穿刺出来,杀了那个黑衣人。
他的身上,除了一些轻微的擦伤以外,居然就没有别的伤痕了。
那些沾染在他身上的鲜血,除了罗骥的,就是那个黑衣人的。
对于这个结果,所有的医生都啧啧称奇,觉得曾静恒能从那种情况下逃生还几乎毫发无伤,真的是个奇迹。
奇迹吗?
曾静恒扯了扯嘴角,却最终也没有笑出来。
“阿恒,你要不要喝点粥?”
这时,他的母亲提着一个保温瓶从外面走了进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他的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人过中年的脸上已经显出了衰老的痕迹,在听到了曾静恒遇险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赶了过来。
他的父亲紧接着也进了病房。
他们都已经守了曾静恒一夜了。
一夜未眠,他们都显得有些精神不振。
尽管他们平时为了生计,一直在外奔波,几乎完全忽略了曾静恒,但在关键时刻,他们也尽了做父母的职责。
所以曾静恒也不怪他们什么。
只是无比平静地看着他们说:“爸,妈,我不饿,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的父母和他僵持了一会,最后还是妥协了。
因为他们平时工作太忙的缘故,曾静恒从某种程度来说已经完全独立了。
很多时候,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交流。
“那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别想太多,晚上妈给你带好吃的。”他的母亲临走前,在门口说。
“恩。”曾静恒点了点头,依旧很平静。
直到病房的门关上,他的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丝难过。
阿骥……
——————————————————————————————————
下午的时候。
警察再次来到了病房进行闻讯。
“曾静恒同学,可否描述一下当晚的具体情况呢?”来的警察就是之前的那一个,大概是曾静恒三番两次的不配合,他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客气了。
但曾静恒还是不说话,他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曾同学我希望你可以认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你再这样保持沉默了下去,我可以算你妨碍公务的。”那个问讯的中年警察终于是有点生气了,他已经开始在话语里用上妨碍公务之类的,威胁的语句了。
而曾静恒,他的眼睛依旧是闭着的,仿佛一点都不怕,什么妨碍公务。
“曾同学……”中年警察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曾静恒,总算开口了。
那个人?
中年警察明显愣了一下,但随后反应了过来,曾静恒应该是在说那个凶手。
他稳了稳自己的气息,勉强压住了愤怒,缓缓道:“那个人,他是城东的一个无业游民,在此前没有任何的犯罪记录,所以我现在正在调查他的犯罪动机,希望你可以全力配合我。”最后几个字,他咬的很重,明显,是在提醒以及威胁曾静恒。
“好吧,你想知道什么,问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曾静恒看着警察,眼珠子缓缓转动着。
无业游民……
此前无犯罪记录……
那么,也就是说,他也应该是和自己一样的吧?
一样……
一想到这个词,曾静恒居然微微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中年警察狐疑。
“没什么,你问吧。”曾静恒摇了摇头,又恢复了平静。
“具体叙述一下昨晚的情况吧。”中年警察正了正自己的身体,肃声道。
“昨晚……”曾静恒抿了抿嘴唇,眼珠子无神地转动着道,“我和阿骥一起回家,路上路过那个巷子的时候,听到了呼救声,就冲了进去……”
“之后呢?”那个警察用笔记录着曾静恒的话,听曾静恒没有再讲下去,抬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
“之后……”
“之后我们就发现了那个凶手准备对那个女生动手。”曾静恒顿了一下,“我们就冲了上去。”
“那你记不记得,凶手用的是什么凶器呢?因为我们在现场没有找到任何足以致命的东西。”那个警察想了一下,又问道。
“冰块。”曾静恒顿了一下,很肯定地说,“是冻得很锋利的,冰块。”
“冰块?”中年警察写了两笔,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眼神,抬起头,看了一眼曾静恒。
当然,不是冰块,而是一只锋利的足以穿透墙壁的变异的手掌。
但曾静恒不能说,因为那关系到他自己最大的秘密。
而且,那也同样不是法律可以抵达的地方了。
那是,只有正义才能抵达的地方。
“那么……”警察迟疑着,隔了很久后,才终于说,“你们是怎么杀死他的?也是冰块?”
他明显无法相信这个说法。
可是,他恐怕也查不出其他的,什么了吧。
“就是冰块,没有错,阿骥最后拼命拖着那个人,让我有机会杀了他,可是阿骥却……”曾静恒说道这里终于露出了哀伤的眼神。
这是真的哀伤,不夹杂一点表演的成分。
“好吧,那么,曾同学,我先告辞了,不过,如果我有问题还会继续来询问你的,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中年警察思考了一会,发现大概是没什么可以问得了,站起了身,准备出门。
“好的。”曾静恒目送着那个警察出门。
直到整扇门关上,他才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背后。
那个曾经爆裂疼痛的地方。
那个,有过一道犹如妖怪般的身影一闪而逝的地方。
当他的手,彻底触摸到那个位置的时候。
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回应。
疼痛的回应,不再平凡的回应。
这种回应让他明白,罗骥用他的生命换下来的,自己的这条命——
绝对,不仅仅,只是,用来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