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水墨凌从边疆凯旋归来后,晨皇恍若一下子老了许多似的,入冬后身子变得异常虚弱,曾多次宣荧雪为他治病,无奈她似乎只能解毒与医治外伤,却无法改善一个人虚弱的体质。
因为战争耗资巨大,晨皇今年没有铺张地举行家宴,倒是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国宴,一是为了庆祝皇子水墨彦归国,二是为了论功封赏在年末的战争中,立了军功的将军与都尉。
这种国宴水荧徐没必要参加,她倒也乐得清闲。掰着指头细数着,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竟有差不多一年之久了。
不知不觉,已进入初春时节。
水墨彦偶尔会来清岚居探望她,可是她总是躲着他,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水墨彦盯着她时,似乎一直在算计着什么似的,眼神幽深难懂。
突然想起自己好久没去青松居找水墨凌了,她决定独自一人去找水墨凌。
走到水墨凌的书房门前,只见他穿着华丽的朝服,立在书案前挥笔作画。
水荧雪轻轻地走上前,不想出声打扰到他。
“荧雪。”水墨凌并未抬起头,温柔如潺潺流水般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宠溺。
她走上前双手撑着书案,低头仔细地看着水墨凌的画,一幅气势磅礴的山水画赫然尽收眼底。水墨凌的山水画,笔触不若萧翼闻那般恰到好处,每一笔都苍劲有力,然而,正是如此,才能凸显出崇山峻岭的险峻磅礴,他用色极少,几乎是单一的墨色,避开了强烈的色彩对比,以苍郁的墨色与绿色赋予画面整体统一,使画作显得十分厚重。
水墨凌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荧雪为这幅画题词可好?”
啊?她瞪大眼睛错愕地看着水墨凌,他……要自己题词?一想到她那手蹩脚的毛笔字,她立刻摇头拒绝道:“皇兄莫与荧雪开玩笑了,我的字那么丑,为皇兄的画题词只怕会糟蹋了皇兄的一幅好画。”
水墨凌轻笑着捏了捏她的粉脸,“你练字已有一段时日,正好可以让我验收成果。”
水荧雪犹豫了一下,执起一支竹管大霜毫笔,挥笔写下一串清秀隽永的字:奇山巉削摩肩立,瀚海苍茫入望迷。
水墨凌细细地咀嚼着这两句诗,静默了一分钟后突然拍手称好,脸上的笑容也愈加温柔迷人。
水墨凌轻叹一声,收起画卷,面色戚然,“这次出征,沿路看尽了边疆平民百姓的凄凉生活,虽收复了葔,卞两城,然而心中却无一丝喜悦之情,这两城平民百姓死伤无数,驻军进城之日,百姓无不悲伤痛苦,道路两旁尸横遍野,我顿感揪心般疼痛不已。”
她心中微悸,他确实是一位心怀天下,关心臣民的皇子,自己以前怎会把他与自己的前男友翌相比较呢?翌虽温厚仁爱,却无半分水墨凌的霸气与胸怀。
不知不觉中,翌的身影已在她的脑中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温润如玉,一笑如谪仙的飘逸男子。
水墨凌伸出手,温热的指腹轻抚着水荧雪冰冷的脸,轻叹道,“怎么那么爱发呆呢?”他微微蹙眉,伸手把她揽入怀里,低声斥责道,“出门怎么穿那么少,当心着凉了。”虽语带责备,他却自然地把她的双手握紧在胸口,低头仔细地为她揉搓双手。
“皇兄……”,她忍不住低声呢喃,后面那句,不要对我这么好,哽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荧雪,私下叫我墨凌。”他低头专注地凝视着怀中的她,温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墨凌。”话刚出口,她也不知为何,立刻双颊绯红,只能愣愣地看着倒映在他湛蓝的眼眸中,面红耳赤,像一个小鸟依人的小女人那般的自己。
水墨凌满足地笑了,把怀中的她抱得更紧,下巴轻轻地磨蹭着她的头发,潺潺如流水般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荧雪,留在我身边。”
她微微一愣,愕然地抬起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水墨凌轻叹一声,一个蜻蜓点水似的吻温柔地落在她的眉间,“傻丫头,当我的皇妃,永远留在我身边。”
她惶然地移开视线,不敢直视他闪着灼热光芒的蓝眸,怕自己会立刻沉溺在那醉人的温柔中。
自己,真的要留在他身旁,永远待在这个金丝打造的牢笼里吗?
“荧雪,今天留在我这里用膳可好?”水墨凌见她不回答,随即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
她点了点头,许久不曾待在水墨凌的青松居与他一起用膳了,平常都是他过来陪她用膳。
见水墨凌出门吩咐下人备菜,她拿起水墨凌搁在书案上的笔,随手写下《小窗幽记》中的一幅对联中话,“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水墨凌笑着拿着一壶酒走进来,斟了两杯,递了其中一杯给水荧雪,轻声说道:“荧雪尝尝这梅花酒,这酒是方子易亲自酿制的。”
水荧雪端着杯子,闻着淡淡的梅花香,浅尝一口,沁香甘甜,眼中缓缓地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雾。
水墨凌低头看着她的表情,低叹一声取走了她手中的酒杯,把她轻拥入怀,闷声问道:“荧雪,你刚才是否在想他?”
水荧雪愣怔了几秒后,点了点头,“我与他之间,存在着某种羁绊。”
那种羁绊,不会因为距离而被切断,因为只有他与她有着共同的经历,共同的语言,与共同的……回忆。
水墨凌低声呢喃了一句,“若你知道了那件事情,你会不会怪我……”
他的声音太小,似自言自语般,她听不真切,抬起头问道:“墨凌皇兄,你刚才在低语什么?”
水墨凌抬起头,朝她扬起一个温和润泽的笑容,“没什么。”
侍女进来通报说,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捧着膳盒进来的宫女,竟是多日不见的珠儿,水荧雪一时感慨万分,忍不住拉住她的手臂问道:“珠儿,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珠儿垂下头恭敬地回道:“回公主,珠儿在此过得很好。”
看着她沉静如死水的眼眸,水荧雪感到一阵心痛,为什么,才过了不到一年时间,这个极爱说话,性格活泼的女孩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自己当初把她送到水墨凌身边,是不是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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