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混混对视一眼,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于是几个人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撒丫子跑掉了。乔山神倒也没再去追,大概是不屑追这种小人物。
青落喜滋滋跑到乔青木身边,侧头看着他的脸问:“你来救我的?”
乔山神冷冷看了青落一眼,说道:“我来给你收尸的。”
青落翻个白眼,但是依然热情高涨,紧贴着乔山神问;“你怎么知道我被人打劫的?还有啊还有啊,你怎么过来的?像电视剧里面那样唰的一声,金光一闪就过来了么?”
乔山神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完全无视青落的存在,抬脚走了。
青落赶紧跟上去,特欠抽的说了一句:“其实你这个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吧?”
乔山神用“再废话就吃了你”的眼神看了青落一眼,青落吓得赶紧闭了嘴,乖乖跟着他往家走。
就这么安静的走了一段路以后,乔青木突然开口说道:“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们人类很多都是和父母居住在一起,为什么你没有?”
“父母啊……”青落想,这真是个遥远又陌生的词汇啊。“其实吧,我的母亲,是个美丽又端庄的女子……”
是的,那真是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啊,照片上的母亲笑得温婉柔美,眉眼精致,唇红齿白,一把长发海藻似的铺泻下来,叫人看一眼便觉得如沐春风似的舒坦,青落唯一不明白的是这样美丽的女子如何生出她这样姿色平平的女儿来。只可惜她没有机会亲口问一问母亲了,因为就在她出生的那个夜晚,这个神仙似的美人儿因为难产离开了人世。
青落觉得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她出生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按说这也不像旧社会自己在家找个产婆生完了事。这时候的人生产都是上医院的,难产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疑难杂症,虽说也许比不上现在,但那时的医疗技术应该也不差啊,再不济还能剖腹产呢!哪里就至于因为难产死了人?
而父亲居然真的就相信母亲因为难产去世,也不去找医院问个清楚明白。母亲的家人也很莫名其妙,从她记事起就从没有哪个与母亲有关的亲人来看过她,什么外公外婆小姨之类的全是课本上才有的词汇。
至于父亲,也根本不像照片上看起来这么儒雅俊秀,她印象中的父亲,胡子永远刮不干净,眼下的青黑从没消退过,她不明白这样的父亲是如何为人师表的。不上班的日子父亲很少是清醒的,不是在买醉就是已经醉了。但她知道,父亲一定很爱母亲,因为无论是醒是醉,他总在对着母亲的照片发呆,有的时候她半夜起来上厕所,还看见父亲一个人坐在黑暗中无声的哭泣,他瘦削的肩膀微微抽动,他的悲伤在黑暗中蔓延,让她觉得害怕。
父亲的家人似乎也不喜欢他们,她隐约记得好像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一次,样子都已经很模糊记不清了,随后父亲就独自带着她搬到了现在这个城市。
其实她还是很感谢父亲的,因为一个终日生活在悲哀中的男人要独自带大一个小孩其实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她甚至想不通在她刚出生还不懂得照顾自己的那段日子,她是怎么活下来的。然而虽然父亲似乎没有在她身上花什么心力,只是像养条小狗一样把她养大,但是在她长大一些之后,她是很庆幸父亲带着她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因为这里没人认识他们也没人了解她的过去,学校里的孩子也只是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就像其他许许多多单亲家庭的孩子一样。没人去挖掘关于她母亲的故事,没人去研究为何他们没有任何的亲戚朋友,也许学校里的孩子对她不算太友好,但至少没有闲言碎语,她可以平平安安的读她的书。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父亲似乎对她有一点敌意,在别的孩子还在吃着麦当劳打着电动游戏的时候,她已经吃着自己做的不算美味的饭菜,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希望能够讨好那个终日阴郁的男人。然而随着年岁渐长,她本能的觉察到,父亲对她的敌意愈发重了,这实在是件让人十分无语的事情,他们本该是在这个陌生城市里相依为命的父女,怎么竟然变成这样两难的境地。
她想,唯一的解释只能是,父亲恨她的出生带走了他一生的至爱,她的母亲。虽然这并非她的错,也由不得她选择,父亲却一意孤行的迁怒于她,特别是随着她的长大,她那与母亲越来越相似的眉眼,让父亲看她的眼光越来越阴沉难以琢磨。
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家,终于在17岁那年顺利考上大学,不用再整日面对阴郁悲伤的父亲和灰暗的家。大学的学费是父亲交的,每个月的生活费也会按时打到她的银行卡上,但父亲从来不给她写信打电话,或者说是从不主动跟她联系,她打电话回家,父亲也只是“喂”完一声后便没有多的话讲,不问她过得好不好习惯不习惯,每次她干巴巴讲上两句便默默挂了电话,所以后来她干脆也不往家打电话了。
在她18岁生日的那天,她突然发现卡上多了一大笔钱,够她用上好几年的。她很惊讶,打电话回家,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父亲的手机也打不通,她直觉肯定出了什么事。再三斟酌,她向学校请了假,决定回家看看。
推开那扇老旧的门,屋里很安静,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下起舞,桌上厚厚一层灰,似乎很久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爸,她喊,没人应。
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过去,没人。
最后在她自己的**上,看见一个信封。
“青落,你18岁了,我做父亲的任务已经完成,总算没有辜负对你母亲的承诺。这些年辛苦你了,我知道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但你终于长大成年,我也终于可以解脱了。
钱已经打到你卡上,应该够你用到毕业。房子留给你,你可以自行处理。我走了,不用找我,此生我们父女缘分已尽,永无再见之日。”
她握着信纸坐在**上开始笑,父亲解脱了,她也解脱了,笑着笑着眼泪就开始冒出来,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又莫名其妙的父母,一个在她出生之时抛弃她,一个在她成年之时抛弃她,既然早晚都是抛弃,何必又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让她独自一人受苦。
从今往后,这世界上,她只剩自己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