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水好摸鱼。
谷白立马起了心思。
这火是怎么起的呢,她自是好奇得不得了,只是她在陆府没有什么人手,又才待了半天多时间,虽有过一些调查,却并不多,所以对陆府的事半生不熟,只能事后打探这火是怎么起的了。
陆夫人身边的珠儿已被调来她这里做了二等大丫鬟,算是个管事的,此时她按谷白的吩咐,命院里的丫鬟和值夜的婆子都出去救火,自己和另一个名叫红儿的丫鬟却留了下来。
谷白皱着眉头,站在廊下,突然伸手挺腰,似要打个呵欠,还未张嘴,便用手将小嘴捂得紧紧的,像是怕人看见似的。
珠儿却一直在旁留意着她,自是看见了,忙过来道:“谷小姐,看来那火是不会向这边来的。”
谷白打完呵欠,双手却又攥了块帕子,抱在胸前,怔怔地看着那边的火光,脸上满是担心地道:“不知道太夫人怎么样了。”
珠儿见她确是十分关心太夫人,道:“太夫人那边有护卫,还有秦嬷嬷和严嬷嬷她们,二老爷和几位夫人想必已经过去了,太夫人福气大,定能逢凶化吉。”
谷白双眉蹙起,喃喃道:“真担心太夫人,我可以去看她吗?”说到最后,倒像在自语一般。
珠儿一阵茫然,她可不是个能拿主意的,道:“只如今太夫人有病,且那里火又大,倒是不知道会不会见客,要不,奴婢着人去打探打探,”说完,便看了站在身边的红儿一眼。红儿早想去那边看看火烧得怎么样了,正拘得慌,巴不得这一声儿,立马草草行了个礼,便跑了。
谷白将手中的帕子又攥紧了些。太夫人要见她这个客人,早见了,哪会等到这个时候。再说,这个时候陆府兵荒马乱的,一团糟,恐怕太夫人最不想见的,便是她了吧。那陆夫人说不定正在一个劲儿后悔自己见面时没狠下心将她赶走呢。
谷白又捂紧嘴,状似又打了个呵欠。
谷英儿和珠儿便相视一笑,谷英儿便道:“如今火起,府里事多,太夫人还不知要安顿在哪里呢,小姐这会子过去,说不得还要太夫人替你操心,且那里大火,虽说太夫人有人敬着,可搬动搬动是免不了的,如今想必也累了,小姐这会子过去啊,太夫人说不得还要因你再累一场,太夫人自是疼你了,可此时太夫人却又病了,再劳累一场,有什么事的话,反倒是小姐你的不是了,不如还是明天等一切安顿好了再过去见太夫人吧,现在啊,还是去休息吧。”
珠儿听了,知道谷英儿心疼她家小姐,也忙道:“姑娘只管睡。”现下陆夫人定是没空,珠儿也不敢拿什么主意,横竖这谷小姐哪里都不去,就待在这缀锦院,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再说,谷小姐是客人,她这时候去见太夫人,是身为小辈的一番孝顺,如果不去的话,却也是任谁都不能说什么,毕竟她是来做客的。按理,府里起火,陆夫人还应该派人来安抚谷小姐,只不知为什么,平时处事滴水不漏的陆夫人,到现在还没有派半个人过来囫囵个好场面。
那谷白也没有出言推辞,只是又担心地向寿安堂方向看了好一会,叹息了一回,才满面忧色地回转身,进了屋。
谷英儿朝珠儿笑笑,道:“还要麻烦妹妹在外面多多照看了,”说完,也转身跟着她家小姐进了屋。
珠儿本想也跟着进去,看有什么她可以搭把手帮忙的,却见那谷英儿啪的一声将门关严实了,便只好沿着抄手游廊走去院门边,心中埋怨陆夫人竟然忘了这里。她站了好一会,才看到一个丫鬟快步而来,走近了,发现那丫鬟是陆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大乔。
大乔满脸通红,显然是走得多又快的缘故,见了珠儿便道:“谷小姐这边可好?夫人吩咐我过来看她。”
珠儿忙道:“谷小姐刚刚也起来了,还说要去见太夫人呢,可府里又忙乱,奴婢担心太夫人累了,她这客人去了,太夫人反要着紧她,所以没有劝她过去,谷小姐也担心太夫人太累,担心自己过去,还要人照顾她,所以这会子,进房睡下了。”
大乔听了,便道:“谷小姐倒是个知趣的,你也是个懂事的。”她只得了陆夫人的一声嘱咐,这会子听得谷白睡了,倒犹豫了一番要不要亲自见到谷白。
珠儿亲自端了茶过来,服侍大乔吃了,又道自己亲眼见到谷白进了内室。
大乔听了,倒不好去打扰谷白,因吩咐道:“小心看着点,如今府里乱,谷小姐还是不要到处走的好。”
珠儿忙答应了,大乔又望了谷白的房门半晌,才走。
再说谷白进房后,立即换了一身便装。谷英儿则在被窝里塞个枕头,将帐子放下,朦胧看去,里面似是躺着个人。谷白吩咐谷英儿守在这里应付,自己则打开后窗,翻了出去。
后院此时无人,谷白轻松来到院墙下。这内院院墙不过一人多高,院墙边有一棵大树枝桠众多,有些还伸到了院外。谷白爬到一根粗粗的枝桠上,试着力道,仗着身子轻便,跳到了院墙上,接着又翻了下去。整个过程十分顺利,连身上带的绳子都没有用到。
她捡着人少的路走,心中记着方向,常猫着腰贴着树木和灌木丛走,一路行来,倒无人发现,便到了陆无双住的双锦院。
围着双锦院外墙走了半圈,发现双锦院也乱,似乎有些人出了院落去救火,剩下的人则全在前院七嘴八舌地八卦着。
盘算了好一会,谷白还是决定从后院的墙上翻进去。
虽然费了番功夫,谷白倒也进了双锦院,摸了摸衣袋,发现自己带的丸药还是完好无损地在那里,心中便是一安。
后院也无人,谷白再次觉得寿安堂这把火起得妙。
双锦院的布局与缀锦院相似,谷白很快便找到了陆无双的房间。
她挨个将窗扇摸了,发现有一扇窗户关得不严,便用刀将窗闩挑开,翻身进去。
房门口站着个妇人,却是面朝前院,显然关心的事在那边。想必是那个周嬷嬷。院落里很多人在叽叽喳喳,所以也没人听到谷白弄出来的声响。
谷白看准方向,到了陆无双的床边,掀开帐子就上了床,将帐子放好。借着隐约的光线,发现陆无双果然是面青唇紫,十分吓人。她拿出袋子里的解毒丸,摸到陆无双的嘴,就将那药放了进去,又将陆无双的头抬起,方便药丸进入胃中。
约莫一刻钟过去了,陆无双悠悠醒转。
这百毒皆治的解毒丸,是用最好的药材配制成的,即便不知陆无双中的究竟是什么毒,也依然能起解毒的作用。
看来药效的确不错,谷白忙帮陆无双按摩身子,又在她耳边悄悄地将自己是谁,为何来此地的缘由说了。
良久,陆无双果然说话了,“谷家妹妹,太夫人怎么样了,发丧了吗?”
谷白诧异地道:“发丧?太夫人那里今晚起火,应该不会受什么伤,她的病也渐渐好转,你不用担心。”
陆无双颤声道:“起火?”
谷白道:“是啊,寿安堂大火,大家都涌去那里救火,我才找到机会来见你,太夫人现在应该已经平安了。”她哪管那老婆子平安不平安,不过对陆无双这个孝顺乖孙女就得这么说。
陆无双“啊”地叫了一声,随即便沉默了一会,然后急急问道:“那谷妹妹今天见到太夫人了吗?”
好在她中的毒只是微解,力气不大,喊叫的声音也小,房门口的周嬷嬷又太过关注外面,所以没有注意到。
谷白将蚊帐掀开一丝,看周嬷嬷没动,便又将蚊帐轻轻掩好,转过身来。
谷白本是想问她怎么看待自己中毒一事,却没想到她一直问太夫人,只好道:“太夫人病重,今天没见到。陆姐姐不用担心太夫人,陆夫人和二老爷应该都去那里了。”
陆无双闭口不再说话,谷白只当她毒还未解个完全,体力不支,于是又替她按摩了起来。
半晌,突听陆无双哭道:“谷妹妹,太夫人早就死了,被人杀了,为什么还没有发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