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骑马载着李雪英一直走到镇上的望月楼才停下。其时正值下午,斜阳高照,秋高气爽。陆羽回想这一天所发生之事,上午和西门不类二人才大闹了白虎庄,没想到晌午和慕容妍儿又去大闹一场,还抓了杀害梁萍母女的首犯元凶,虽然并未捕获白小杰,但也足够震慑白虎庄,对报仇之事增色不少。
下了马,压着李雪英一进客栈,便远远的看到叶邵翁和东门不伦、西门不类三人坐在酒楼八仙桌旁,人人眉头紧锁,神色焦急,知道是为了自己出去这半日担心。想来自己走的急并未事先通告他们,害他们着急,便暗暗自责。
还是叶邵翁眼尖,陆羽刚踏入客栈,便一眼望到了。他敲了敲桌子,表示惊喜。西门不类一把抢过去,重重拍了陆羽的额头,骂道:“小兔崽子!害得俺们一通好找,你说,你是去哪里了?”
陆羽看到西门不类神色之中,带有几分焦急,几分欣喜,感觉滑稽之极,顿时笑出声来,忙道:“西门大哥,我干了件大事。”西门不类啐了一口,骂道:“你能干什么大事。”说完,发现陆羽身旁立着一个少妇,虽然双手被反捆于背后,但锦装华服,显妩媚动人。
便问道:“她是谁?你该不会是给……”他想说“你该不会是给你师父去抓个女人,让他练采阴补阳大法,好恢复内力。”但说到一半顿觉不妥,知道叶邵翁的脾气,就没在说下去。
陆羽推着李雪英,来到方桌前,指着李雪英说道:“这个女人就是白虎庄的少夫人,是杀害梁萍母女的首犯元凶。”李雪英双眼一暼,显得异常气愤,若不是哑穴被点,早就破口大骂了。
西门不类抢上前来,仔仔细细端详一番,坏笑道:“小崽子,你当真她是白虎庄的人,没有抓错。”陆羽道:“你解开她的哑穴,细细盘问一番就知。”西门不类点了点头,朝李雪英脖颈后面的腾冲穴,推拿了一番,不想却并未解开穴道,顿觉十分怪异,仔细观察后,方明白了其中奥秘,便悄悄送了些真力,这才解开她的穴道。
殊不知李雪英穴道一解,登时大骂道:“不要脸的糟瘟贼!快把老娘送回去!若不然,我夫君定会带人捉了你们,抽皮扒筋挫骨扬灰……”
四人听她如此大骂,皆感诧异。西门不类平生最听不得别人骂他,倘若她不是个女人,早就和她对骂起来,而且还要大打出手。当下无法,只得又点了她的哑穴。
东门不伦问道:“白虎庄守卫森严,而且经你们大闹一场,如今肯定请了外援,你如何单枪匹马擒了她来?”陆羽平生说谎极少,若不是慕容妍儿不许提起她的名字,他现在肯定要大赞赏,特赞扬一番,而眼下只有编个谎。便道:“今日中午我去街上,恰巧碰到一众庄丁,抬着一乘轿子,铜锣开道鲜花铺地,好生威风!向人打听才知是白虎庄的少夫人李雪英。原来曾听梁萍夫人说过,赶她出来的就是这个女人,我猜测她母女俩遇害,多半也是由她出谋,她也算元凶之一,为她们母女报仇,岂能只抓白小杰,而便宜了她。现在抓了她,白小杰一定亲来救她,到时我们再捉了白小杰,岂不省了好多力气。”
西门不类拍手称快,只赞陆羽计策妙极,然却忽转话题问道:“俺看这妇人身上被点穴道,技法奇异,竟于俺派点穴大法,不谋而合,甚是诡异,不知是否出自你手,还是另有其人?另外,我大哥练功,让你买的钉子呢?”
原来西门不类和东门不伦二人出自山东古刀门,这个门派从来不以多收门徒,为光大门派的标志,通常只有一到两人,才能进入古刀门,研习刀法。由于门规苛刻,收徒极少,因此在江湖上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一门派。
东门不伦和西门不类二人,在江湖上虽然众所周知,但要让其它人,说出他们的武功套路名号,当真要难倒不少人。由于古刀门武功因循守旧,其运功、练气、发力、点穴亦于其它门派不同。此次东西两门二人,前来抢夺《易筋经》,便是要看看,被誉为武学正宗的少林寺,是如何修炼内功,也好借鉴一二,提升自派的武功修为。
因此西门不类一看到李雪英被点的哑穴穴道,其脉气所发独树一帜,正是自家门派,点穴的武功,其它派别要想解开,难上加难。而如今会使这路武功的古刀门人,普天下就只有四人:东门不伦、西门不类和他们的师父,还有他们的徒弟慕容妍儿。他们的师父隐居深山,深居简出,自不会过问江湖之事。唯一可能的就是他们的徒弟慕容妍儿了。
慕容妍儿是江南姑苏慕容世家的千金大小姐,很是娇贵。本来若是如此身份的千金,定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慕容妍儿却不同其他大户里的小姐,她不待闺房,不习女工,只爱好江湖之事,最喜习武。
东门不伦和西门不类与慕容妍儿的父亲相交甚笃,因此她父亲一再央求他们收慕容妍儿为徒,二人碍于情面,又实在推脱不掉,只好收了慕容妍儿,把古刀门的武功传授于她。慕容妍儿实在是学武奇人,未出五年竟然把古刀门的武功,尽数学会了,而且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只是慕容妍儿是个女孩子,力气使然,因此她所用的武器是柄腰刀,这使古刀门的武功大打折扣,但若不是一流人物,亦是很难制服了她。
慕容妍儿武功学成,竟然离家出走,留给家人的书信,写明要独自闯荡江湖。其父看完信后大为吃惊,急忙派人四处寻找,又差人去山东,请来了东门不伦和西门不类,让他们二人合力去江湖打听消息,一旦找到,无论如何也要送其回家。二人已经找了大半年,仍然杳无音信。
适才西门不类看到李雪英被点的穴道,一眼就认出是慕容妍儿所为,只是他不动声色,只淡淡的反问陆羽。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雪中藏不住人。陆羽自知编造的谎言极难糊弄过去,此刻竟然于穴道上露出破绽,立时神色慌张,忙道:“哎呀!我只顾抓人,买钉子一事忘得一干二净。这穴道……嗯……是我随便点的,竟于西门大哥点穴大法相近,巧极!巧极!”
三人均从陆羽语色之中听出异样。叶邵翁虽然与陆羽相处时间不长,但从这段时间所发生之事判断:陆羽也是位顶天立地之人,更是江湖上难得的正义汉子,而且身为性情中人,若是言不由衷,必有难言之隐。
叶邵翁笑了笑道:“羽儿既不便说,我们就不再问。”陆羽慌忙道:“师父体谅,弟子却有不便言的苦衷。”其实就算陆羽不说,西门不类也早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猜测慕容妍儿早就知道他们的行踪,之所以不露面,便还是要浪迹江湖。
东门不伦问道:“你确信那白小杰一定会来救她?”陆羽点点头道:“只因这妇人与崆峒派颇有渊源,白小杰自不敢置她性命于不顾,肯定会带人相救,到时就省去我们许多力气,只是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东门不伦道:“有话就讲,这无外人,不必忌讳。”
这无外人四个字,正击中陆羽内心,因这几日相处下来,陆羽自然把他们当做最亲近的人。现下听他如此说,喜出望外。笑道:“我打听到白虎庄庄主发了帖子,要寻帮手,崆峒派便是要插手。”西门不类道:“难道老家伙竟识破了咱们?”叶邵翁不禁摇头大笑:“你整日里扛着大刀,挥来砍去,别人认不出来才怪,不过,若是崆峒派插手,此事便棘手很多,我们要早做打算。”东门不伦问道:“你可知崆峒派是谁来帮白虎庄?”陆羽道:“听说是崆峒派掌派飞誉子。”
东门不伦神色大变,连声惊呼:“是他!是他!若真是他,我们此举必败。”东门不伦原来并非惧怕飞誉子的武功,只是担心那么大的动静,必然还会引起武林震动,到时各路英雄齐聚,莫说报仇,就是想要脱身,也很难。
叶邵翁明白他的顾虑,安慰道:“飞誉子乃武学大家,名望极高,就算到时我们抓不了白小杰,别人也休想从我们这夺取什么。”西门不类愤愤道:“他奶奶的!这个事若不了结,俺当真再无颜面,闯荡江湖。”
陆羽对二人佩服的很,想到一会要徒增变数,可能无法抓住白小杰,便担心起来,不过又暗自祈祷,希望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