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楚腾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阳光明媚的窗外,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中感慨万千。倘若那只是一场荒唐的梦,又该多好?
但愿事情变得慢慢好起来,楚腾在心里很文艺地山寨了句“todayisanotherday”,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床上翻了起来。对于很多不如意的事,他已经学会很乐观地去面对,因为他知道生活就像一面镜子,你若是对着他微笑,它也总会回报给你快乐;你若只知道哭丧着脸,它反馈给你的也只是更大的痛苦。
不知何时碧玉已经走进房间正给自己准备着温水供自己洗漱,她总是能够把自己的作息时间把握的那么准确,一想到每天早晨起来便看到碧玉那充满阳光的笑脸,楚腾内心一阵感动。但想起昨晚金玉对自己说碧玉晚上的时候经常会来自己的卧室查看一下,帮自己把踢开的被子挂上去,楚腾心里又感到不好意思。想不到那真正的楚腾也有和自己一样的坏毛病,老是不自觉地把盖在身上的被子蹬开。夏天还好,若是冬天,必定感冒无疑,因此以前在家时妈妈老是提醒自己在学校注意不要着凉了,简直恨不得要他用根绳子每晚睡觉前把自己合着被子一起捆住。
“碧玉,你以后不必这么早起来帮我备温水了,我一个堂堂男子汉,这点事自己做做也无妨。”楚腾平时在学校生活都是自理的,因此这点小事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一个小姑娘每天跑过来特地为自己准备。再说,楚腾心里一直把碧玉当成亲密的小妹妹,自然也不希望有那么多封建的主仆之见。
却不知碧玉一听,心下猛地一惊,差点打翻正端在手里的脸盆,脸上带着一丝惶恐之意,急道:“大少爷,是不是碧玉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您不满意,碧玉以后一定改,求求少爷不要抛弃碧玉,求求您了少爷……”说到后来,已变成了微微抽泣,肩膀也跟着颤动,眼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滑了下来。
楚腾最见不得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哭了,尤其是碧玉现在梨花带雨的样子更惹人怜爱,他想不到碧玉的反应会如此之大,要是搁他那时代主人减轻仆人的活别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好吧,看来自己和古代人的思维还是存在一定的代沟。楚腾暗骂自己笨,嘴上也笨拙着去讨好:“碧玉,你先别哭,我……我不是那意思,你这么温柔体贴又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怎么会抛弃你呢。”
碧玉听到此话,停止了哭泣,抬起头将信将疑地看着楚腾,委屈地问道:“那少爷刚刚怎么说不让碧玉服侍您了?”
楚腾这才知道原来碧玉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原本想减轻她负担的好意被她当成了是因为对她不满而抛弃他。恍然大悟之后,他只得继续跟那丫头解释清楚:“我不是看你每天这么早就起来,担心你累坏了身子嘛。再说这些事也完全没有必要找人来贴身服侍,我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公子王爷。”
“不是这样的少爷,碧玉其实一点也不累,能够服侍少爷,碧玉真的很开心。”碧玉听了楚腾的话,想到还有一个人这么关心自己,大为感动,边回答眼泪又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楚腾在一旁简直看傻了眼,心想着女人的眼泪果然神奇,说来便来说走边走。但见碧玉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光,知道她是因为高兴,因而也只能“呵呵”地对着她傻笑。
“咦?碧玉,金玉现在怎么样了?”洗漱完后,楚腾把拧干的毛巾递给碧玉,突然想起来问道。
“金玉姐昨晚回房后一直趴在床上哭了整整一夜。”碧玉回答道,眼神也变得有点黯淡,似乎金玉不开心自己也会莫名地难过,“金玉姐把事情都告诉我了,她今天一早便收拾东西离开了楚家。临走前他叫我转告您和楚奇少爷,是她对不起你们和楚家,她也不奢望你们能原谅她。只希望下辈子还能再做你们的下人,做牛做马。”
碧玉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我知道金玉姐只是一时糊涂,才做了傻事,少爷你能原谅她么?”
楚腾没想到金玉这么要强,这么一大早便离开了,本还想着多给她银子以防万一,如今只能希望李家能好好待她了。他叹了叹气,喃喃道:“你们都在楚家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也绝不怀疑你们对楚家的感情比我们要浅。只是金玉为情所困,才会不计后果作下此般,但愿扬威镖局的李旭是真心爱她并好好待她,而不是把她当成一个对付我们楚家的工具吧。”
楚奇一直都呆在房间没出来吃早饭,而对于楚夫人,楚腾也只能对她敷衍说昨天金玉的一个远房亲戚来找到她说家里有急事,要她赶紧回去,因而没有时间向娘亲汇报云云。金玉在楚家住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她说起过有什么远房亲戚,楚腾连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实在太蹩脚。好在楚夫人认为只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情,况且相信楚腾已经能处理好这个家了,也没有多加追问。
吃完早饭,楚腾踱步到楚奇房门口,见里面没有动静,但也没有推开门去打扰。他知道楚奇现在需要的是一个人冷静冷静,毕竟这件事对他来说确实是毁灭性的打击。但是他也相信楚奇一定能够振作起来,因为他应该知道,还有偌大的一个龙虎镖局要靠他和大哥两个共同支撑起来。
金玉走了,楚腾还没有雇佣新的丫头,因此碧玉就显得格外忙了一些,也没有想平时一样跟在自己身后。楚腾正觉得无聊,恰好又发现自己来了好一段时间还没有好好地逛上一逛这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古城洛阳,便迈开步子想去大街上散散心。
洛阳城,北据邙山,南望伊阙,左瀍右涧,洛水贯其中,东据虎牢,西控函谷,四周群山环绕、雄关林立,因而有“八关都邑”、“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之称;而且雄踞“天下之中”,东压江淮,西挟关陇,北通幽燕,南系荆襄,人称“八方辐辏”、“九州腹地”、“十省通衢”。
虽说是即将进入唐末乱世,但洛阳毕竟是唐朝第二大都市,街道上熙熙攘攘,往来行人络绎不绝。酒肆,茶楼,当铺,布行,应有尽有,丝毫没有天下大乱的征兆。
楚腾正一边走着一边寻思着怎么才能振兴自家的龙虎镖局。虽说上回易进宝答应给自己两千两银子,但是这一部分银子用来慰问在保镖时牺牲镖师的家属,再加上赔偿给雇主不菲的金额,所剩已经不到三分之一。现在最焦急的是没有生意可做,而镖局和家里还有那么多口人等着要自己养活。一想到这,楚腾便犯起头痛来,等再过段时间农民起义后,人们连自己能不能活命还是个问题,谁还会来镖局保这些所谓的身外之物呢?
那么镖局这条路,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呢?可是这龙虎镖局可是楚家先祖辛辛苦苦创下来的基业,要是敢说什么关闭镖局的傻话,难免楚夫人这些尊师重祖的思想极为牢固的人不会跑过来跟自己拼命,拿家法伺候自己这“不肖子孙”。
“唉,如今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楚腾吐了吐舌头,毕竟“家族罪人”这个遗臭万年的帽子他是万万不敢随便往头顶上扣的。
不知不觉,楚腾已经走过了洛阳城东市,楚腾抬头看到前方有许多人聚在一起,里三层外三层结结实实地围着一个大圈,边看热闹边大声喧闹,人声鼎沸。
楚腾正闲着无事,本性也是爱瞧热闹之人,一见到这,自然也趋步走了过去,猜想着着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好不容易推推搡搡遭受无数白眼把自己挤到最里边那层,楚腾看到正中的主角竟然是两只在一个竹篾围成的大圈子里气势汹汹撕咬在一起的雄鸡,一只红冠黑身而另一只则是花冠黄身,鸡毛在掉了一地,显然是斗得难解难分。而竹圈旁亦站着两个年轻人,左边的那人衣衫褴褛头发蓬乱,打扮邋遢得像是沿街乞讨的叫花子。只见其神色激动异常脸颊涨得通红,时而手舞足蹈地指着竹圈神气地叫周围的人看,时而又气急败坏地跳将起来大声嚷嚷:“大将军,快上,快上啊,把他灭了!”那夸张的表情,让楚腾亦忍俊不禁,周围的人也是鼓足劲大喊:“大将军!大将军!”“金凤凰!金凤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而站在竹圈另一头的却是一位富家公子打扮,华丽的绸缎袍子,腰间配着一块通体翠绿的玉环,身后还跟着几位彪形大汉。其身材高大,相貌俊朗,脸上却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竹圈里的斗鸡不动神色。和旁边的那“小叫花”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在看那竹圈里头,只见那花冠黄身的斗鸡扑腾着翅膀直接朝那红冠黑身的斗鸡掠去,用锐利的锥形鸡嘴狠狠啄它的眼睛,双爪也向他胸前沟去。那黑色斗鸡仿佛没有防到这一招,眼中鲜血直流,乱挥着翅膀“咯咯咯”地叫了一阵,便后退着倒在地上。起先还有几番挣扎,到后来,变得一动不动,想是已经力尽而亡。
那打扮破烂的年轻人见此,激动地跑到那死鸡身旁,口中唤着“大将军”,悲痛不已。这时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那锦衣公子哥得意洋洋地走到那“叫花子”身边,笑道:“朱兄,看来你的‘大将军’还是没有我家的‘金凤凰’厉害呀,一不小心就把它给啄死了。唉,可真是对不起了。不过,那说好的一百两赌注似乎也归我了。”
原本正悲伤地蹲在地上的“叫花子”听到此话,立即跳了起来,瞪大双眼辩道:“什么?一百两?你输了给我一百两,我输了给你五十两,这可是你先前跟我说好的!”
那锦衣少年却也鼓起眼睛,故作吃惊状道:“有么?有这回事吗?你输只要出五十两而我要赔一百两,这是傻子才肯做的生意吧,我怎么会和你这样说呢,明明说好一百两为注,难道你还想赖账不成?”
那“叫花子”百口莫辩,想说话又急得什么也说不出口,好不容易才满脸委屈地哀求道:“李少爷,可是小的身上只有那么五十两,你就大发慈悲,饶了小的吧。”说着从腰间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囊,小心翼翼地由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那锦衣少年好不磨叽地从他手里接过钱袋,交给身后的一个大汉,看着弯着腰可怜兮兮地站在那儿的“叫花子”,冷笑道:“哼哼,你别把我当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干了些什么事得了多少好处。既然你不老老实实地叫出来,也就不要怪我用点手段了。”说着反过头去对着他身后的大汉说道:“去,你去向他讨讨那剩下的五十两银子。”
大汉点头应着,攥着拳头便要走过去好好教训一下那不知好歹的“叫花子”。那大汉身材高挑,体格强健,不要说那瘦弱的“叫花子”,就是连楚腾站在他面前,气势上也要矮上一大节。
周围的人眼见着就要打架了,怕惹麻烦的便远远地离开了人群,也有些无所事事的闲汉,反而饶有兴致地站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只盼着这架打得大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