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灯火通明,康王慵懒靠在梨木制成的太师椅上,双手抱头,饶有趣味望着眼前女子。
“说吧,深夜到访,所谓何事?”
文汐本意前来与他划清界限的,既然都已经回康王府了,就没必要再做戏给他人看。可就在丽姬离去的那一刹那,文汐幡然醒悟,这康王府主子可以有很多个,可是正主却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眼前这位爷。如果此刻与其划分界限,恐怕日后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大好过。更何况刚刚他也是给足自己面子。那她就更不能这样做了。文汐抬头悄悄瞥了康王一眼,康王还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于是文汐便稍稍理了理衣袖,发鬓、又清了清嗓子,极其恭敬道:“妾深夜前来,是为了感激王爷在潇府时,及时劝阻了臣妾。避免臣妾犯下大错。妾晚上躺在床上左右思量,觉得还是当面道谢才能以表诚意。”
康王唇角笑意加深,却故作惊讶道:“本王记得在潇府时,王妃待本王可没有此般恭敬有礼啊。”
文汐不由得忆起那日情形,那日。好像用力挥开了他的手,还对他大声吼叫来着。这可是大不敬,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太不懂礼节,于是文汐连忙解释道:“那日,臣妾母亲遭人迫害,重病缠身,妾因心疼娘亲,一时心急,才会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勿要怪罪妾。”
坐在太师椅上的康王突然站起身来走至文汐身旁,缓缓道:“本王怎会怪罪王妃呢。”
呼,悄悄吐出一口气,还好他没计较,可接下来他的一句话却让文汐跌至冰点。
“只要王妃好好听话,做好自己的本份,本王自是不会与王妃计较这些小事的。”
文汐抬起头面无表情看着他道:“王爷是何意?”
“王妃聪慧,自是明白本王所谓何意。”
呵呵,文汐暗自冷笑,不就是让自己配合好他演戏么,可待到戏曲落幕之时,人走茶凉之际,他自是可以毫无眷念抽身离去。可她呢,那时她怎么办,夜更深了,烛火摇曳中,映出男子那惊为天人般侧颜。那个人的身影,只是看着,都会心动。是何时,何时有了这般情愫?又是何时已经眷念上他?
康王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安静立在那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只是眼底闪现的那一丝悲凉之色,让他莫名觉得有些不快。
“王妃如觉得为难,那就算了。”康王低沉嗓音划过耳畔。
文汐抬起头看向他:“出嫁从夫,妾自是一切都听从王爷的。”
可接下来,文汐立马后悔所说之言,因为康王居然不怀好意道:“很好,夜深了,本王也乏了,王妃准备侍寝吧。”
啥子…我答应陪你演戏,可没答应陪你假戏真做啊。文汐见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木兰香气在周边蔓延。文汐暗自心惊道:“你,你别过来啊,别再靠近了,我,我定力可不好。”
“妾今日刚从母家回来,舟车劳顿,身体微感不适,先回房歇息了。”
不待康王有任何回答,文汐便头也不回消失在这茫茫夜色之中。
“跑的还挺快。”望着女子离去的方向,一抹笑意在唇角不自觉蔓延开来。
后半夜睡得也不太安稳,文汐早早地便醒来了。采萱见王妃已起,连忙带领丫鬟们其梳洗打扮。
文汐见采萱一直在哪里痴痴发笑,笑的让人发毛。这丫头是中邪了么?
遣散了众人,文汐不由得好奇道:“萱儿何故发笑?”
萱儿见王妃发问,不由得悄声道:“王妃,听闻昨个晚上丽夫人因为忤逆了您,被王爷从书房赶了出来?”
哎。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时代如何更换。这唯一不会变的,就是这女人八卦的天性了。文汐无奈的想着。
“你是如何知晓的?”文汐不禁问道。
“昨晚值夜班的香儿亲眼看到丽姬是哭着从王爷书房跑出来的,奴婢晨起时,从她房前路过,听她和几个侍女们在哪里小声说道这件事呢。王妃,这是真的么?”萱儿双手灵巧帮我编制着当下最时兴飞云髻,边好奇问道。
“是真的。”文汐淡淡道。
萱儿面色一喜,不禁道:“看那丽姬以后还敢不敢恃宠而骄,目中无人。不过,王妃,自打王爷陪您回门归来后,对您也越来越上心了,丽姬那么得宠,还不照样被赶了出来。”
文汐听后,不由得暗自苦笑。
“如果我说王爷只是在做戏给世人看呢?”
采萱蓦地停下手上的动作,雕花铜镜中映出她满脸错愕的样子。
“王爷待我并无半点真心,他做的一切不过是顾及到皇家和潇家的颜面,毕竟我是圣上亲自赐婚,而父亲大人又远在边境御敌。所以他才不得已而为之。”
文汐转身握着采萱的手继续道:“所以,无论丽姬得宠亦或失宠,都与我们无甚干系。萱儿可明白?”
“萱儿明白了。本以为王爷他…唉,只是又要委屈王妃您了。”萱儿满脸难过之色。
委屈又何如,这本就是古代女子的命运。即使自己思想比他们进步了几千年又何如。自己并无过人的智慧,本领,能保护好自己和至亲都已是不易,还指望去扭转什么么。
外头蝉鸣声响起,已进入初夏,文汐来到这边已经三年有余。她竟越来越适应这边的生活,似乎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她才是一场梦境。
多日未出门,采萱便提议出去走走。说是今晚街上会举办灯会,还有杂耍表演。文汐算算日子才知晓今日是乞巧节。这个日子,平日里深居闺中的少女们,也可以到街上去观赏灯会和表演,亦或去寺庙烧香祈福。如能在这一天邂逅自己命中良人,这才是那些久居闺中小姐们最期望的事情。王府待了这么久也着实烦闷,于是文汐和便采萱换好男装,待到日头下山,便出门去了。
今日街上果然好不热闹,人比以往多了许多。街道旁到处都是贩卖各种花灯的小贩,文汐和采萱一路走走看看。发现大家都是成双成对出来游玩的。这一天本就是有情人相会的日子。看看采萱和她形单影只的样子。文汐游玩的兴致不由得去了大半。
“公子,前面青衣巷有歌舞表演呢。”萱儿指着前面巷口道。
文汐见人潮往那边涌动,便也朝那边走去,还没走几步,领子便被人揪了起来。
“小子,又见面了。”
文汐一回首,眼前便呈现公孙煜无比嚣张的脸。怎么哪哪都能遇见他。用力挣开他的手,正欲离去,却被他拦住去路。
“怎么不见你家主子,瞧你这幅模样,不会是被赶出康王府吧。”公孙煜满脸嘲讽看着文汐道。
合着他还真把自己当做康王爷的家奴了。
“公孙少爷为何要一直为难在下?”文汐冷冷道。
周围人一听是公孙煜,连忙都散去了。一时之间,无比热闹的街道,竟显得有些冷清。
“你小子上次将本少爷咬伤,就那样溜走了。这次你家主子也不在,本少爷定当好好收拾收拾你。”他恶狠狠道。
这小子生的是眉清目秀的,却不料这般锱铢必较。文汐瞅着这街道两旁也无行人,就算有,估摸着也没人敢为她出头。
“公孙少爷也知晓我是康王府的人,这…这打狗也要看主人的。”为了自保把自己比喻成狗,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可文汐看着公孙煜身后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奴仆,想着这瘦弱身子骨只要挨上一拳,估计也够她受的了。
“一个家奴而已,我想子珏兄是不会怪罪于我的。”说罢便一拳向她挥来。
完了,这小子果然天不怕地不怕。她如花似玉的脸蛋就要被毁了。文汐认命闭上双眼。
“放肆,这是康王妃,谁敢无礼。”萱儿大声呵斥道。
公孙煜听罢,连忙收手,只是一时收手过急,身子往前一趔趄,差点摔倒。
他满脸诧异看着采萱道:“这小子是康王妃?你可知冒充王室是死罪?”
萱儿拿出贴身令牌,所有人看着那块牌子全都一一跪下。只剩公孙煜满脸错愕立在那里。突然忆起那日在酒楼内子珏兄待这小子就异于常人,最后还牵着她的手离去的。而且司空兄也提醒过自己。都怪这小子行为怪异,哪有一点王妃的样子。还好自己收手及时,不然,想到康王满脸微笑看着自己模样,公孙煜不由得寒毛都竖了起来。
“不知是王妃亲临,多有冒犯,还请王妃切勿怪罪。”公孙煜满脸愧疚道。
哇,第一次觉得当这康王妃这么威风,这王妃名头这么有用。还好萱儿带着令牌,不然今日定受皮肉之苦啊。
“咳。咳。”文汐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
“本王妃微服出巡,不想暴露身份,但不知者无罪,公孙公子,如若下次再敢冒犯,本妃定不会轻饶。”
公孙煜虽然连忙点头称是,却还是满脸狐疑的看着她。
“好热闹啊,咦,是王妃姐姐,不过姐姐怎么这幅打扮?”
文汐闻声望去,说话的是丽姬,她手上捧着一个白色月兔花灯。上面还题着“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的词句。而伴在她身侧的正是大周朝无数少女的梦中人—康王爷。
一旁的公孙煜看她的神情从满脸狐疑变成满脸同情。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