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马加鞭的燕甫靖终于在黄昏前到了出山县的外郊。见胯下的马儿焦促不安地踢踏,翻着嘴皮大口大口地喘气,不时还发出唿唿的抱怨声,他知道它实在累得不行,便下马决定走着进城,顺便打探一下无渊峰地处何处。
等到他到了城内时,天色都暗了下来。夜色的黑暗带着神秘席卷而来,转眼间吞噬了整个出山县。
出山县当然不比燕京,驿站不易找,夜一入,人们都纷纷回家,街上萧条不已。他只好先找个客栈住下再说。但这城内的客栈酒楼也不多,大都到了夜晚也都关门了。找了好一会,他才找到一个名叫“悦朋客栈”的店前驻步观看,马儿在他身后不停地跺脚晃脑袋。
收拾账本正准备打烊,掌柜突见眼前的是个衣着不凡的俊朗公子,眼睛一亮,丢下账本,赶紧上前献媚道:“这位客官,里面请,里面请!有什么需要赶紧吩咐。小李快点出来!”
不多会,一个小个子的小儿便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抹布搭在肩膀上,也是一脸卑微的笑,一笑就是满口不齐的黄牙。
燕甫靖轻恩了一声,将马儿牵给小李,大步走进店内,提紧神经,四下打量。心中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地好过分。
小李躬躬身后,就把马牵到后院去了。
掌柜的见他一脸警戒,慌忙给他解释说道:“客官,你可不要误会,我们这个县人少物薄,所以没什么人。时辰不早,其他客观们也都已经睡下了。可不是什么黑店!”
听了掌柜的话,燕甫靖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一笑,作揖赔礼道:“掌柜的失礼了。那请给我一间上房吧。”
“没事!没事!”见他要客房,掌柜也不计较,指引着燕甫靖上楼,说道,“客官请!”
尾随掌柜的脚步,燕甫靖上了二楼。到了西厢的一个房间门口停下,掌柜开门,伸手请他进去说:“公子,这是我店最好的房间了。您请,有什么吩咐就请提出就行了!”
提起外衫,燕甫靖跨步进入,环顾一周,房间虽然小,但也应有尽有,别雅洁净。走近窗户,他一推,刚好能瞧见背街,抬头能见半个月亮,凄寒的月色倾洒在背街上的一堆杂物上,给人冷冷的感觉。
“客官,您还满意吧?”掌柜见他进去,便笑问道。
微微点头,燕甫靖转身跟掌柜说道:“有劳了。”
“那我就不打扰客官休息了。”掌柜见他满意,也就不便再打扰,准备离开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凶恶的声音,还不时发出淫笑声。
“掌柜的!掌柜的!死那去了!快给大爷我开一间上房!大爷我今晚要好好快活一下!哈哈哈哈!”
听见如此凶狠不好惹的语气,向燕甫靖致了歉意的眼神,燕甫靖会意点头。之后掌柜就赶紧下楼去看个究竟,免得自己的店被砸了。
一下楼,掌柜便见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壮男人,小眼睛在他那肥脸上几乎都快找不到了,抓着一个柔弱的女子在自己的门口耀武扬威的挺高了胸脯站立着,几个小卒也狐假虎威的在他身后立着,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女子粉脸扑扑,长了一双丹凤眼,眼睛已经红肿,看来是哭了很久了。但她似乎害怕那男人,只得咬着唇不停地抽噎,衣衫褴褛,头发也是杂乱的散落在肩上,十分可怜。而那男人****的眼神在女子身上不停地打转,像是要吃了她一般。
见这个人不好惹,掌柜急忙堆满笑脸,斜睨着可怜女子,假装不明,问道:“这位大爷,您是要……”
男人顿时火冒三丈,瞪了一下他原本就不大的眼睛,当场给了他一个巴掌,怒骂掌柜道:“这个老东西!今天我买了个姑娘,看不出大爷我要快活啊!瞎眼的老东西!”
女子使劲地扭动着自己被男人拽住的小手,眼泪无声地落下。
掌柜的被打得转了一个大圈,脑袋眩晕,捂着自己发疼的脸,声音颤抖地说道:“哦……哦,小人知道了。”朝着后院吼道,“小李,快……快……把这位大爷请到东厢的上等客房。”
刚放好马的小李慌忙跑出来,对那男人弯身,瑟瑟说道:“大爷……大爷,您请!”
“去你的!”男人却更不满了,猛地推开贴近自己的小李,瘦小的小李当即摔倒在地。
“走开,走开!”身后的小卒也给了摔倒在地的小李几脚,气咻咻地叫道。
拖着不愿挪步的女子,男人直径上楼向西厢走去,“老子我偏爱住西厢!给我西厢的上房!”
一听男人要去西厢,掌柜急了,那间上等客房已经给了刚才的客官了。他要是当是不妥啊,便赔笑说道:“大爷,那客房已经有客人住下了,劳您就去东厢。”
“去你的!大爷我就要住那间房!”男人依旧不让,一把推开掌柜的,拽着成泪人的女孩还是固执地朝西厢走去,嘴里还骂道,“那个混小子敢跟大爷我抢房间。去!去叫不知趣的小子给我滚!”
“大爷您息怒!您去东厢,什么吩咐我都听您的,房钱算小的的!”掌柜的本着息事宁人,劝说道。
其他的客官听见吵闹声,都先是点灯,预备开门大骂。女孩也把求救的目光投给他们,但人们一见是个恶霸,失色,都视而不见,纷纷关门。
燕甫靖已经打探到无渊峰地处何处了,决定明天一早去无渊峰取药后就快点回去。所以即使听到下面的吵闹声,他不想在这段时间多生枝节,多管闲事,就当作没听见。
拿起系在腰间离儿给他的锦囊,他好像闻到离儿身上那股淡淡的幽香,抽出里面被红绳缠结的“结发”,看着它们来慰藉自己的相思之苦。他没想到才短短的一日分别就自己的相思溢出,等不及要回去了。想她的脸,想她的青丝,想她身上那让自己迷恋的味道……
正当他沉浸在甜蜜回忆中时,屋外的人争吵着来到了他的门口。咚的一声,门被男人愤愤地一脚踢开了。
握着“结发”,燕甫靖冷漠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堆人,缓慢地起身。
原本哭泣的女子在见了燕甫靖那一眼的时候,居然忘记了哭泣。心中感叹眉宇轩昂,气度不凡,好俊俏的男子!
掌柜的无奈地看着他,燕甫靖明了,不屑地看了男人一眼,低头将“结发”收好后,走近掌柜的,解围说道:“既然这位仁兄这么喜欢这间房,那在下就让给他就是了。掌柜的就请随便给我一间!”
得到解放,掌柜的赶紧作揖给燕甫靖感谢地说道:“多谢客官,那今日客官的房钱就算小人的了。”说罢,掌柜的赶紧带着燕甫靖离开,免得又出什么乱子了。
可是,男人在被燕甫靖的冷漠无视之后,反而不罢休了。迟疑片刻,忽瞥见他腰间的锦囊,做了一件他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在燕甫靖经过他的时候,他放开抓住女子的手,忽地想去扯下锦囊,但因为燕甫靖系得紧,他未扯下,只好捏着它轻蔑说道:“什么破玩意!”
原本还在往外走的燕甫靖倏地驻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掐住男人的脖子,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放手!”语气冷得足以让空气凝结。
男人瞪大了本就不大的小豆眼,惊恐万分。而他身后的小卒也被燕甫靖的寒冽气息震住,吓得不敢动。却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大胆小卒想要上前解救自己的主子,只见一道寒光,一把软剑剑锋直指他的喉咙,稍微动就会没命。小卒不禁停步,大失惊色,两腿发软,想瘫下又不敢乱动,猛地生了一身冷汗。
惊险一幕后,原本还伤心的女子也不禁一惊,掌柜得也有些吓着了,呆在原地,其他的小卒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感觉到呼吸困难,浑身僵硬发抖,男人翻着白眼,赶紧脱手,免得自己小命不保。就在大家以为燕甫靖会给男人一个警告时,燕甫靖他根本就不想和这样的人浪费时间,瞬间软剑又插回了腰间,放开手后,皱着眉,拍拍锦囊,对发木的掌柜的语道:“掌柜的,走吧!”言毕,径自走开了。
小卒们慌忙奔去接住自己的主子,怔怔地看着燕甫靖离开。男人则早就一身汗水,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个面无颜色、冷漠的人有多么的恼怒生气,自己似乎都听见了自己脖子快要段了的声音。而脖子上的红印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见燕甫靖要走了,女子忽闪丹凤眼,退步去急忙抓住他的手,双目含泪地乞求道:“公子,请你救我!我不是自愿跟他的,求你救救我。”说完,不禁一大串泪珠滑落。
微转身,燕甫靖先是皱眉,眼角不自在的跳动。但见女孩一脸泪水后,一下想到了离儿的眼泪,心生怜悯,怒视那群人。
男人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在小卒的搀扶下,连滚带爬、慌里慌张朝楼下跑去,打战说道:“我……我……我不要了。走……走……走!”
见恶霸走了,掌柜的嘘了口气,看了看女子,小声问燕甫靖道:“客官,那这……这位姑娘怎么安置?”
甩开女子抓住自己的手,燕甫靖递给掌柜一锭金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淡淡地说道:“我的房间给她,掌柜的明日你送她回家。”
女孩楞楞地站在原处,望着燕甫靖远去的俊影,嘴角不禁生出一抹妖娆的莞儿。
而掌柜的拿着金子有些犯糊涂了,看了看突然发笑的女孩,又看了看燕甫靖走向东厢的背影,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