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此时正值夏末秋初,炎炎之日未曾退去,依旧高挂天空,似乎要在这最后的日子尽情燃烧一把。
“沙沙沙”
林子中发出一阵响声,惊动了草丛边正在吃草的兔子,那兔子惊慌失措,丢下吃了一半的草慌张地蹬着后腿逃遁了。这时,又是“咻”的一声,一阵破空之声响起,一支箭从林中射出,直指天空,惊散了成群的大雁,却将那领头的大雁射中。那领头雁来不及叫一声便已身死,直直地朝着地上坠去。
“哈哈,今天又有肉吃了!”随着一声爽朗的笑声,自林子中走出一位少年。这少年约莫十四,五岁,浓眉大眼,身姿魁梧挺拔,一身猎户打扮,右手拿着一把猎弓,身后背着一筒弓箭,显然那支箭便是他射的。
少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左右看了看,不见那只领头雁,又在四周找了找,仍是不见那领头雁。少年有些着急“这到底到哪里去了?”这林子中时常是有些猛兽出没,若是那领头雁被哪知野兽叼走了那可不好了,想到此节,少年望了望林子深处,心想,今天一定要吃到那雁肉,接着拔腿便向林子深处走去。
这林子颇为不小,尤其越到深处,参天大树越是茂密,这脚下也是野草丛生,使得少年走路越发的难走。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少年已是完全深入了林子深处,这里的参天巨树可谓是遮天蔽日,那炎炎烈日早已照不到少年身上,而且林子中还透着一股阴气,这让原本大汗淋漓的少年身上泛起一丝丝的凉意,再加上林中不时传来野兽的叫声,这都让少年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可是,心中越怕,少年越是不退让,他那一股犟脾气又在这里和自己耗上了。少年继续往林子深处走,不过每一步他都是非常的小心,深怕撞上什么。可是这越怕什么,就越是会遇到点什么。少年还没走出几步便是脚下一滑,身子一个没站稳便是倒了下去,一路翻滚,少年在翻滚中本想抓住点什么,可奈何那斜坡什么都没有,只有腐烂的树叶和泥土。在不知打了几次滚之后,少年撞上了一硬物,两眼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幽幽地醒了过来,方一起身就感觉全身酸痛,整个身子就像要散架了一样。好在少年也是猎户出身,身子骨还算硬朗,这点小磕小碰倒也能抗下来。感受了一下身体,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少年便开始关心自己的处境了。环顾四周,一片漆黑,能见度相当的低,少年心中疑惑:“这里到底是哪里,这林中怎么会有这么黑的地方。”但此时四下寂寥,无人可以回答少年的问题。无奈之下,少年只好四处走动,看看有什么出路。幸运的是,少年从小练习射弓,眼力相当不错,即使在这黑暗之中也能看清方圆一丈之内的事物。就这样,少年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一步,两步,三步······直着百步之后,少年突然闻到一股香味,这是一股肉香,闻到此香味,少年的肚子便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而少年也是精神大振:“嘿嘿,这里有肉香味,就说明有人,说不定我还能讨个肉吃呢。”有此动力,少年便更加卖力地朝着香味走去。
不一会儿,少年便是走到了一个山洞面前。这山洞的洞口颇为不小,足足有三人高,站在山洞口,少年提了提神,迈步走了进去。走进这山洞少年才发现这山洞中竟然有亮光,而且越往里走亮光越盛。这山洞不深,少年没走多久便走到了尽头,而这尽头之处竟是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在这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席地而坐,他身着一袭火红长袍,长袍上以金线绣着百花,百花齐放,甚是华丽。
少年望着那华丽的衣裳一时走了神,他自小在农村长大,穿的是粗布麻衣,哪见过这等美丽的衣服。正在他走神间,那中年男子缓缓起身,开口问道:“小子,你是谁?”
少年在走神间突然被人问话,一时有些慌了,小声答道:“我,我叫项风。”话音未落,少年又“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手指着中年男子的右手说:“你,你手里拿的是我打下的领头雁。”
“哦,那又怎么样?”那中年男子看了看已经被他吃了一半的烤雁,反问道。
“我也要吃。”少年按捺不住对肉的渴望,完全放松了对陌生人的警惕。
“哈哈。”中年男子听到少年的要求不禁笑出声来,接着右手一甩便将剩下一半的烤雁扔给了他。
少年接过烤雁,笑了笑,便是直接坐在地上吃了起来。那中年男子也是坐了下来,在一旁看着。待得项风吃的差不多了,中年男子又问道:“你叫项风是吧?”
“嗯。”少年,一边舔着手指,一边点头应道。
“你从哪里来,你家住哪?”
“我家住在梅兰村,我今天打猎不小心掉到这里的。”少年依旧舔着手指。
“哦,你还会打猎?”中年男子听到少年会打猎便饶有兴趣地看着少年。
“嗯,当然了,我射箭射的很准的。”说到这,少年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背,发现弓和箭都不见了,“啊呀,我的弓箭不见了。”说着,少年着急地四处找寻,可他却没想到,那弓箭很大可能是在他滚下来的时候丢的,又怎么会在这山洞里。
那中年男子看到这一幕不禁又笑了笑,心想:这少年看起来有些木讷,不知心性如何。
“不要找了,肯定是丢了。”中年男子笑道。
少年听到中年男子这么说,想了想只好放弃了。这时,他才真正地看到了中年男子的长相,只见那男子一头长发至腰,面容娇好,身材修长,称得上是美男子,但他脸色苍白,眉目间隐隐有些煞气。看着中年男子,少年这时才想起来还不知道他是谁,于是搔了搔头,问道:“请问你是谁啊?”
中年男子袖子轻拂,回道:“你不用知道我是谁,我问你,你愿不愿意每天给我打只野味。”
中年男子的这个要求有些无理,毕竟是两个互不相识的人,怎么会为另一个人无偿干活呢。可是少年却只是一个迟疑便答应了下来:“好啊。”
这让中年男子也是有些诧异,问道:“你为什么会答应?”
少年抓了抓头,憨憨一笑:“因为你刚才给我吃肉了啊。”
这个理由确实有够傻的,但中年男子只是笑了笑,说道:“那你就明天开始给我送野味吧,现在你可以走了。”
少年见中年男子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也没什么不快,转身就走。但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我不知道怎么出去啊?”
“这我就管不着了。”说完,中年男子躺下便睡,竟是不理少年了。
少年见其如此,也只好一个人摸索着走了。
夕阳西下,天空之中不再是烈日高照,取代的是一片片火红的彩霞,映照着大地一片通红。那一片翠绿的林子叶是红绿交加,美不胜收,偶尔有几只小鸟引喉高唱,更为这林子添加了几分生机。
正是这宁静的傍晚时分,却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惊扰了。一道身影在林中疾行,将那些啼叫的小鸟惊飞,也另一些小动物惊慌失措。最终,那道身影穿过林子,来到了林子的边缘。
“哈哈,我终于走出来了。”
那人一身猎户装扮,十四,五岁年纪,正是那个自称项风的少年。话说项风走出山洞后,不得不在黑暗中摸索,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一条小溪,顺着小溪走了不知多久总算是走出来了。
“啊呀,已经是傍晚了,再不回去娘又要骂了。”项风望了望村子的方向,飞奔而去。
一盏茶的时间,项风已是站在了家门口。推门而入,一阵饭香扑鼻而来,惹得项风的肚子又是一连串的叫唤。
“风儿回来了。”此时,从厨房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一个妇女从其中走了出来。这妇女长的眉清目秀,丹凤眼,樱桃嘴,肤白如雪,吹弹可破,虽然年近四十,但脸上却难觅岁月的痕迹,只怕普通的年轻女子也比不上她的貌美,这人正是项风的娘亲,杜十三娘。
“娘!”项风脆生生地叫了一声,他对他的娘是很喜爱的。
“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哪知杜十三娘却是用一种不快的语气质问道。
见娘不愉快,项风此时也是注意到了自己身上的状况,一身的衣服已经破败不堪,整个人也是肮脏不堪,还有一种恶心的气味散发出来。发现自己竟是这般样子,项风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时紧张便不知该说什么。
“这,这个······”
“好了,先去洗一洗吧。”见儿子一副窘样,杜十三娘也是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她知道她的这个儿子天生性子憨厚老实,甚至有些木讷,为此她也是少不了愁心。
项风洗澡的速度还是可以的,不一会儿便已经洗好了。
“娘,爹还没有回来吗?”
“你爹去村里开会了,会迟一点回来,你先吃吧。”杜十三娘一边给项风盛饭一边说道。
“哦,爹真忙。”项风听说他爹去村里开会了,倒也没在意。他爹项坤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猎人,一般的猛兽跟本不话下,就连更为凶恶的妖兽他都猎杀过,这使他的名声在梅兰村极为响亮,因此他也成为了村里猎人会的会长。
梅兰村,背依梅兰山而得名。村子不大,总共也就百来户人家,有一半以上的人家是以打猎为生的,所以村子里便组织了这个猎人会以保证猎人的利益,以及村子的利益,最重要的是猎人以及村子的安全。因为梅兰山上的名叫梅林的森林中有许多凶恶的猛兽,偶尔有些猛兽会攻击村子,威胁到村民的安全。那梅林就是项风今天进去的那个林子,平常他只敢在林子边缘活动,今天却走进了林子深处,若是这让他娘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顿教训,所以他早已打算不提他进林子的事,当然那个红衣男子的事也不会说。
吃完饭,项风担心的询问没有到来,这使他安心不少,但同时也奇怪他娘的反应,这在平时杜十三娘肯定会问东问西直到项风把真相说出来,而今天她却只是在项风进门的时候叱问了一下,之后就没有后文了。但项风不是个爱想问题的人,思索无果他便进屋休息了。在经过门口的时候,项风见杜十三娘坐在门口等项坤,心想:今天爹回来的真晚,娘都等急了。
虽是初秋,但白天却短了不少,晚饭时间过了没多久天空便是暗了下来。项风一个人躺在床上,脑中想着今天遇到的那个中年男子,还有他那一身华丽的红色长袍。
“他一定是个富豪。”心中那么想着,但又隐隐有些不妥,“富豪怎么会在这么偏远的山洞里呢?”
想着想着,项风就进入了梦乡。梦中,项风发现自己成为了盖世英雄,意气奋发,拯救万民于水火。正在洋洋得意间,梦境变换,项风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小山上,环顾四周,尽是一片血色,数不尽的尸体躺在地上,无数的血液汇成了河流。突然,项风感到胸口一阵疼痛,低头看去,一支长矛刺穿了自己的胸膛,鲜血如泉般涌出。忍着疼痛,项风缓缓转身想看看是谁刺伤了自己,可是回过身去,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眼前的景色依旧是横尸遍野,血流成河。项风想走下小山,刚一抬腿,却发现自己的脚抬不起来。低头看去,项风恐惧地发现自己站着的小山竟是由成群成群的尸体堆叠而成的。
恐惧,害怕,孤寂,一个个负面的情绪涌上项风的心头。终于,项风忍受不住,仰天长吼,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久久不息。正当项风感到不安时,疼痛感再次袭来,这次不是一处,也不是两处,项风只感到全身剧痛,不计其数的剑插满了他的身体。渐渐地,项风感到了疲倦,眼睛缓缓闭上,身体也缓缓倒下。
“嘭”
这是项风在这世上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也是他身体倒下的声音。
“啊······”
项风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全身冒着一阵一阵的冷汗,身子还止不住地颤动。
过了小半个时辰,项风终于冷静了下来。
“刚才的那个是什么梦啊,这么可怕。”项风此时还有些余悸,“算了,不想了。”
此时,天已大亮。项风起床洗漱完毕,穿上他娘给他准备的新衣服,背上新的弓箭就打算出门了。走至家门口,项风发现杜十三娘又是一个人坐在门口,这使项风感到很奇怪,平常杜十三娘白天不会无所事事地坐着的。
“娘,你在干嘛。”项风问道。
“娘在等你爹。”杜十三娘回道。
“爹还没回来吗,什么工作这么忙?”项风只道是项坤有工作要做。
“嗯,这次你爹有很多事要做,会出门有些日子。”
“哦,这样啊。娘,我先出门了。”项风笑着和杜十三娘告别。
望着项风离去的身影,杜十三娘幽幽地叹了口气。
项风飞奔着来到了梅林,他这次的目标是打两头野味,一头给那个神秘的红衣男子,另一头则拿回家和娘一起吃。想了想这次的计划,项风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开始了一天的狩猎。
时间走的飞快,一晃便到了中午,这次项风的运气不错,半天时间竟让他打到了两只獐。项风拎着獐再次穿过了梅林来到了那个山洞,当然这次他有了经验不会再像昨天那样摔着了。
“喂,我给你拿野味来了。”项风站在洞口大喊。接着便拎着两只獐走了进去。
再次见到那红衣男子,他正躺在石床上,若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他那张原本已经很白的脸更白了,眉心的煞气也更重了几分。当然,项风根本不会去观察红衣男子的样子,即使让他看,以他的木讷个性也很难看出什么。
“你的野味。”项风把其中一只獐往地上一扔,说道。
红衣男子淡淡一笑,说道:“你一起吃吗?”
“不了,我有的。”项风笑着举了举另一只獐。
就这样项风每天打猎都会给红衣男子带去一只野味,渐渐地项风和那红衣男子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两人也经常东长西短地聊几句,但项风始终不知道红衣男子叫什么。而那条通往山洞的路项风也已经走得非常的熟悉了,只是奇怪的是本该在林中出没的猛兽项风却一次都没碰上。
时间飞逝,一个月转眼就过。
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天气正是凉爽。清晨,公鸡才刚刚叫了几声,项风便是在一声惊叫中醒来过来。
“又是那个梦,已经是第三次了。”项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喃喃道。
这已经是项风第三次做那个噩梦了,可是他完全不知其中的含义。无法可想,项风只好在一阵洗漱之后,再次出门进行一天的生活。走到门口,看到那熟悉的背影,项风心中一阵酸痛。杜十三娘已经在门口等了整整一个月了,可是项坤依旧是没有回来。这下就算木讷如项风也知道他爹可能出了什么事,可他除了担心外,也没有任何办法。
“娘,我出门了,今天爹一定会回来的。”项风轻声道。
“嗯,路上小心。”杜十三娘嘱咐道,那声音却有些沙哑。
看了看杜十三娘,项风轻声叹了口气,背着弓箭向梅兰山走去。
“我给你带吃的啦。”项风对躺在石床上的红衣男子说。
那红衣男子缓缓转过身来,此时的他面容消瘦,已经明显显出了病态。
“谢了。”
望着红衣男子消瘦的脸,项风欲言又止,可还是忍住了。他已经不是一次提议红衣男子去看病,可都背他拒绝了,并且让项风不准再提。
生火,烤肉,红衣男子在做这些的时候,手脚相当的熟练,而项风则在一旁看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香喷喷的烤肉便做好了。红衣男子撕下一半扔给了项风,自己则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项风一边吃一边说道:“我又做那个梦了。”
听到此话,红衣男子身子不禁抖动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继续吃他的烤肉。
见红衣男子没什么反应,项风也是摇了摇头。他本想向这神秘的红衣男子打听一下有关于他的那个噩梦的事,可是问了几次红衣男子都是没什么反应,或许他真的不知道吧。
项风吃饭的速度也是一绝,不一会儿的工夫半只烤肉便已下肚。拍了拍饱饱的肚子,项风正想起身告辞,却听那红衣男子说道:“你想知道我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