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莉端着冒着热气的酒香豆苗、菜心跟炒大白菜出来,“不用不用,婉萱你不用帮忙端,你吃好就行。”杨莉解了围裙坐了下来的同时,夹了一筷子菜到婉萱碗里,“来来来,婉萱多吃点,平时住校伙食肯定比不上家里。你说是吧?嘿嘿嘿。”见杨莉端起了她的饭碗,丁婉萱突然觉得,自己沉甸甸的心一下子有了些许放松,她悄悄呼出了一口气。
(三)
丁纪始终觉得自己绷着的一根弦放松不了。他的眼睛不敢离开婉萱,但又不敢一直瞧着她。见婉萱想自己盛一碗鱼头豆腐汤,杨莉“忽腾”一声站起,倒把丁纪吓了一跳。“婉萱隔一年才来一回,怎么能……来来来,阿姨给你盛!”丁纪看着满满一碗汤递到婉萱面前,婉萱偷偷将眉微皱,只是意思意思一样地轻呷了一小口。“阿姨,你看你搞这么隆重,弄这么多菜。好麻烦啊,多不好意思……”
“年夜饭不就该这么吃嘛!你还说什么隆重,这都太简陋了,本来爸爸该带你到饭店吃呢。”丁纪赶忙抢过话。“不用不用,家里吃的好。爸爸,一会儿我帮阿姨刷碗好了。”“那怎么行呢!你难得来一次,哪有让客人刷碗的道理,你说是不……”丁纪立刻轻踩了杨莉一脚。两人竟然异口同声,“额……嘿嘿嘿,嘿嘿嘿。”
振动的声音让丁纪敏感起来,他刻意扭过头去。婉萱有些尴尬,从衣兜里拿出的手机让丁纪悄悄倒抽了一口冷气。没错,那是刚刚出来的iphone5。
“同学的短信。,哎呀都怪我忘了调静音了。”婉萱想要解释,丁纪装作自然,侧过头去看了一眼杨莉又立刻转移目光。生怕她们两个看出自己努力掩饰的难堪神色,于是刻意作出不经意地问,“你妈给你买的吧?什么时候买的啊?”
“半个月前我生日的时候,iphone5本来也就没出来多久嘛。恩……其实也没什么好用的,手机嘛,能打电话就行了。那个,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也喜欢!
嗯,都一样!爸妈送的礼物嘛,哪能用金钱衡量啊,是吧?”可婉萱的不自然终究没能逃过丁纪的眼睛。丁纪见婉萱一手拿着手机,反而不怎么专心吃饭了。他心里跟被挠了一样,难受得不知道该不该说话的时候,只见婉萱立刻把手机凑到耳朵前面,“哎,好好。Mr.Johnson,我立刻就到!”
“爸爸……我,我,对不起我得先回学校一趟。”丁纪眼睛一眨,站起身,脸面向鞋柜的方向。“我的外教,Mr.Johnson说我的论文问题需要修改。他挺负责的,比较雷厉风行一人,以前我和您说过他的。我现在得回学校……去修改。”
婉萱躲开不看他,好半天才又接上,“真的,他们外国人不过中国的农历年。这两天Mr.Johnson一直义务加班忙我们论文的事情。我真的得赶紧过去……”
“这孩子,咳咳。”丁纪干咳两声,“爸爸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是吧?只是觉得你太辛苦,也不吃完饭再走,哎,你的外国老师真是的。那……”丁纪看了一眼婉萱,走到鞋柜前,脱掉一只皮鞋,“爸爸开车送你。”
“不用不用,没事,爸爸,我坐地铁就行。我会注意安全的。”婉萱小跑着穿回自己的靴子,“爸爸,我先走了啊。新年快乐。阿姨再见,帮我跟妹妹问好。”
丁纪保持着姿势没动,静静看着门被婉萱认真带上。很轻,几乎没有声音。
(四)
吱呀——倩文几乎同时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她吸了一大口气,麻花辫子摆了摆,“好香啊!饿死我了,忍不了了!她终于走了,真是的,可把我憋坏了。”倩文扑到了餐桌前,“这么多好吃的啊!”说完就将手伸向扒鸡。
“洗手去,洗手去!”妈妈杨莉对她没好气,“赶紧的,快过来吃,吃完了我还得洗碗呢。你们俩吃完一抹嘴走了,活全我干。谁不想赖电视跟前面看春晚啊!
倩文两脚一蹬一甩,鞋子飞了出去,重重一声弹开落地,在镜子上落了两个黑脚印。“你个死孩子,不会好好脱鞋啊!败家子!不知道那镜子多贵啊!”
倩文眼睛一眯,知道杨莉一向雷声大雨点小,所以无所畏惧。她听见只当没听见,撕下一只鸡翅就吃。“别说她了,过年呢。”是丁纪懒洋洋的声音。
突兀的电话铃声如着火般把在场的一家人惊得不轻。。
“又是谁的拜年电话吧。”倩文嘀咕,在话机上留下油手印,“爸爸!找你的!”
倩文没心思吃了。她看着丁纪的脸色渐渐凝重,“不会吧!不可能的。××路?!好好,我马上到!”丁纪一个箭步冲过来,抓起已经被他挂起来的燕尾服,“警察的电话。说刚刚在××路上婉萱被车撞了,现在在最近的医院急救。我得赶过去。”丁纪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路,明明是相反的方向啊。这孩子没去学校。居然还学会撒谎了!真是的,大过年给我找这么个别扭。倩文,你和妈妈吃好了就自己看春晚吧,别等爸爸了。”
“那你,早去早回呀。”杨莉慢慢吐出这几个字,倩文看着她难看的脸色,本来想去开电视,却又停在电视机前不知道干什么好。
“妈,我也没胃口了。”倩文居然破天荒地地起来收盘子,“妈,我帮你一起刷碗吧。”杨莉只用沉默回答她。
“妈,你别跟她生气了,犯不着。她也就是隔一年才来咱家吃一顿年夜饭。
明年她又去她妈家吃饭了,碍不着咱家事的。这个讨厌鬼!爸爸跟那个阿姨离婚之后每个月又没少给她打钱!她还非得来咱家混饭。死皮赖脸的损人不利己!每隔一年都要害得咱家的年过不舒服,真是一到过年就发愁。”倩文顿了顿,继续发作,“我呸!”用力啐了一口。
杨莉依然没有说话。
屋外,烟花声、爆竹声、风雪声。倩文趴在关紧了的窗边,盯着被大雪覆盖的窗外,同时竖起耳朵仔细听,却也没能听见夹杂在这些声音里的,丁纪的汽车声。
当年我在厕所里算过数学题 文/修新羽现在是晚上六点,我在宿舍里关掉大灯,借着台灯这一小簇明亮光线冥想自己的人生。
然后发现自己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喜欢从各种傻X事件中总结出哲理,完全是小时候心灵鸡汤看多了的节奏。
在今天下午话剧队编剧组的课上,我讲了自己高中时的某件蠢事,笑果显著,所以就索性在日志里记录下来,省得自己以后忘了讲不出这么奇葩的往事。
是这样的,我们高中校长有个习惯,喜欢在国旗下演讲的时候扯几句,比如“某同学用煤油灯躲在被窝里看书结果着火了”之类的,在众人的惊呼中获得诡异的快感。
而高三刚开学的时候他上去扯了个励志小故事,某同学本来是年级一百多名然后高三时每天晚上熄灯后都躲到宿舍的厕所里埋头苦读,厕所里很冷所以穿了很厚的棉裤,棉裤脱了都能在地上立住,最后在众人钦佩与羡慕的目光中以优异的成绩考入理想大学……本意似乎是告诉我们在高三开始奋发还不晚,但我的关注点其实是那棉裤真的好厚啊。
之后和舍友调侃过,厕所里味道那么大,他肯定自己带去了个电风扇来排味,开了电风扇肯定很冷所以要穿得那么夸张……电风扇调节好了的话还能帮他自动翻书有木有。
之后就是自招降分下来了。
这个分数……怎么说呢,加上之后应该刚好够清华吧。请注意“刚好”。如果有任何向下波动基本就呵呵了……然后我整个人就被打了鸡血……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去厕所刷夜。
然后我把决定和舍友说了。舍友表示你认真的吗,你还是别去了。我说我要去。舍友说好,那你去吧,注意保暖。
熄灯后我就去了。到了之后发现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没有桌椅,难道我只能背东西了吗?我的弱项是数学啊。
机智的我回到宿舍拿了两把凳子,一把放倒之后坐着,一把当桌子,掏出那本名为《名师伴你行》的砖块开始算题。
另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是,会有很多人来上厕所……还基本都是熟人。
我们的对话通常是这样的:“Hi!”“Hi!”“你在干嘛呢?”“再算会儿数学,呵呵。”“……真用功!”
我一个学渣被人夸真用功……这是多么严重的虚假宣传,多么沉重的心理压力。
等她们走出厕所我清楚地听到了这样的惊呼声:“你们知道吗?那谁谁谁在厕所里算数学呢!”
然后就有更多的人打着上厕所的名义来看我……我没有收她们参观费。
我忍住了没有走。
厕所里味道难闻到我觉得自己的鼻子已经废了,但是我忍住了没有走。
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人终于少了之后,最大的BOSS……舍管大妈来了。
她非常震惊:“同学,你在干嘛?”
我非常淡定:“阿姨好,我在算数学题!”
她表示,同学这里味道这么大,呆久了对身体不好,并且她一会儿要来关灯的……然后就默默离开去平复深受惊吓的心情了。
我表示我等会儿会把灯关上不用她担心,然后继续算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