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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郁金香戒指2

成冕在这件事情上犯了难,原来要促成两人,今天却是这副景象,他觉得难以开口。苏丽春见成冕在这件事上一时拿不定主意,便跟他讲,自己会找个适当的机会和苏北坡讲明,免得两人犯错。

苏北坡的身体好转之后,和成遥森一起回到清江市樱花别墅里住着,打理“伟业制衣”事务。

这天晚上,成遥森、苏北坡、缇龙、江黎蕊相约,在缇龙的赏雪堡里设计时装,成遥森坐在桌子前设计时装稿子,正聚精会神处,手机“叮叮咚咚”地响了,他也不去理会,只管把手里的稿子画完。过了好一会儿,成遥森拿着手机一看,是成冕发的短消息来。

成遥森把自己要跟小北结婚的事给成冕说了,成冕不同意。成冕把不同意的理由也告诉了成遥森,成遥森气定神闲地给成冕回了短消息去,说道,妈妈顾丽锦是个精明人,她怎么会做糊涂事呢?妈留了一本记事本给自己,临终前交代过的,连着一份珠宝与存单,全数交给自己,现如今在银行保险柜里存着呢,若要知道谜底,改日得了闲,去把顾丽锦的记事本取了出来,不就明白了?

成冕听到这里,方才不再言语。

三个人的笔在稿子上刷刷有声,只苏北坡一个人对着白纸冥思苦想,她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脑子凝住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其余三个人看了她一眼,也不理会,只埋头在稿子上画着。

苏北坡信步走出客厅,拉开房门,门外寒风夹着雪花忽地一下扑到眼前,她拿着稿子挡了一下眼前的风雪,来到前院。

客厅里的三个人同时停了手,站起身来隔着玻璃窗往外望,见苏北坡回头,一齐蹲下,藏在窗帘背后。

江黎蕊小声问道:“缇龙,你这办法管用不管用?”

缇龙回答:“以前我们四个常常聚在一起写稿子,试一试这个法子也许对她恢复记忆有好处。”

院子里几树腊梅开得正好,点点赤红与淡金相间其中,香气逼人。苏北坡来见那红梅上一簇雪花拥作一团,晶莹剔透,忍不住伸出手指去碰触,只轻轻一碰,梅花上的雪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拿了稿子,画了起来。等到她把手里的稿子画完了,这才觉得手指头冻得很,便拿起手往嘴唇上放着,一团团的热气围绕着纤长的手指,又麻又痒。

簇簇梅花与雪花相互辉映,远处两束车灯打过来,照在前院,朦胧的灯光照射下,一错眼,竟像是樱花盛开,她的脑子里一幅樱花怒放的画面像道闪电一样划过。苏北坡半闭着眼睛,脑子里又有一幅蔷薇满壁的画面闪现,她退后了几步,痴痴地望着几树梅花。

雪花无声无息,纷纷扬扬,渐渐地在她的肩头堆起了薄薄的一层。

成遥森推开门,走了出来,拿了一件大衣替她披上,说道:“天太冷了,别老在院子里站着,看冻着。”

苏北坡静静地转身,轻轻地开口说道:“七号男生,你家别墅春天有樱花。”

成遥森一时愣住了,他静静地看着她,心底忽的一下涌上一股暖流,他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他伸出手去,紧紧地拥住她的双肩。在他的心底,他一直坚信,妈妈顾丽锦精明能干,她临终的遗愿就是要成遥森和苏北坡结婚的,她一定知道他们两个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苏北坡仰着一张轮廓清明的小脸,神色迷茫,在雪花与梅花交织的繁锦里,无比娇艳动人。

她现在这样地依赖他,就像她从未离开过自己的身边。

难道这是上天的眷顾吗?成遥森暗下决心,这一次,再也不能放手。

成冕心里搁不住事,成遥森与苏北坡的身世之事一日没有解决便一日不能安心,这天下午,成冕给成遥森打了个电话,叫成遥森抽个时间跟他一起去银行,把顾丽锦的记事本取出来。

成遥森便笑着对他说道:“爸爸,若你对白纸黑字的东西还不放心,不如干脆我们一家四个一起去做个亲子鉴定算了。”

虽是一句玩笑话,却提醒了成冕,他跟成遥森约了时间,一家四口去清江市医院做了检查,只等一个星期之后,检查结果出来,再作打算。

一个星期之后,医院给成家人打了电话,亲子鉴定报告出来了。

答案终于揭晓,成冕是苏北坡的父亲,苏春丽是苏北坡的母亲,成遥森与成冕无亲子血缘关系。

成冕拿着亲子鉴定书手在微微颤抖,他难以置信地看了苏丽春一眼,心底涌出一丝愧疚之情。

成冕误以为苏北坡不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事是个结,陈年的结解开了,成冕与苏丽春反倒凄凄艾艾、客客气气起来,中间大段大段的岁月变成了一片空白,不知流去了哪里。面对着苏丽春,成冕想起了顾丽锦,心底生出一丝埋怨的情绪,他想道,这算什么呢?如果遥森真的不是我的儿子,我却被顾丽锦骗了这么多年,想得久了,心底便涌出一丝愤怒,愤怒就像一股涓涓细流,逐渐淹没了成冕一颗怀念旧人的心,等到快要透不过气来时,又突然醒悟过来,顾丽锦早已不在了,她与自己隔了生死之间的距离,早已无法逾越,成冕便又生出苍凉的心境来。

苏丽春这些年与母亲依为命,现在母亲走了,一个人倒也自得其乐,若不是想到时日无多,成冕身体又不好,这才跟他住在一起,略尽一点照顾之心,其实苏丽春对成冕的生活细节还是很陌生的,所以两个人虽住在一处,却客客气气地有些生分,就像一套房间里的两个房客,各进各自己的房间,各做各的事,彼此互不干涉互不打扰。

成冕与苏丽春的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时间和空间在哪里出了问题,目前这种生活不是自己心里真正想要的,却又是现实生活里最恰当的选择。

成遥森看了苏北坡一眼,心里的一个结打开了,他还真怕自己跟苏北坡是亲兄妹,结果不是,他觉得这下子自己跟苏北坡所有的阻碍都消失了,一切顺利得令人难以想象。

成遥森与苏北坡双进双出,在成遥森的心底,一刻也不愿意离开苏北坡。这样的日子就像一股平稳的细流,缓缓地向前流动着,叫人心里感觉安稳与踏实。

成遥森实在是太舍不得这样的日子。

顾丽锦的房间还在,东西原封不动,但成冕的心境却变了。成冕和苏丽春前些日子住的只是一套三室一厅的小居室,现在,他看见眼前这么宽大的别墅,心底涌出一丝愤怒,他想道,我自己的亲骨肉吃穿这么简陋,而顾丽锦却带着别人的孩子住进我家别墅来,想到这里,他看了成遥森一眼,再看了苏丽春母女两个。

成冕对成遥森依旧有很深厚的感情,毕竟两人相处多年。从心里上成冕十分依赖与信任成遥森,再者他也很习惯了成遥森作为左臂右膀,但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不能叫她吃了亏。唯一的、最好的办法,还是成遥森与苏北坡两个结婚才好。

苏丽春经过这么多事,大起大落,心里对许多事早已看得很开,她觉得成遥森这个孩子沉稳可靠,不错,对苏北坡也很有耐心,有感情,如果他们两个能结婚,这件事真是太好不过了。

成遥森最满意的是自己终于可以跟苏北坡结婚了。这些天来,他的嘴角常常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曾经失去的世界的一角,又奇迹般地回到眼前,上天是多么眷顾自己,成遥森很珍惜。

成冕打电话叫来工人,要重新装修折榆街53号,布置出来几间新房,好让成遥森与苏北坡住下来。

工人一来,成冕就叫拆去顾丽锦曾经住过的房间,把它改造成为一间透明的花房。成遥森想要阻止他,成冕却一意孤行,强令工人拆掉顾丽锦的房间。成遥森强扭不过成冕,只得放弃。

“伟业制衣”冬装上市迫在眉睫,厂里的工作忙都忙不过来,成遥森与苏北坡两个又吃住在厂里,少有时间回家,苏丽春与成冕还不是那种熟极了讲话可以无所顾忌的长年夫妻,苏丽春也不敢深劝,折榆街的房子只得由着成冕折腾。

折榆街的房子装修,改动也不大,只把顾丽锦住的那几间房子重新装过,再添加些时髦的健身器材,再增设几间透明花房就可以了,因此工程也不大。顾丽锦房间里的家具颇为值钱,全是小叶檀的古董雕花家具,奢侈名贵,价值不菲,成冕舍不得丢,只叫工人把家具搬到地下室去。其中一只样式颇为复杂的梳妆台,是成冕亲自挑来作为生日礼物送给顾丽锦的,眼见着工人抬往地下室,心里也生出感慨,终归是物在人亡了。

正叹息着,工人却失手跌了梳妆柜,成冕吓了一跳,走过去发起脾气来,工人连忙解释说只是手心有汗,一时滑了下来,碰得震天响,却是没有伤到的,解释了许久,成冕这才息了怒,正转身要上去,却看见梳妆台的抽屉裂了一个缝,里面露出一张薄薄的黄色的纸的一角,成冕看见,连忙叫工人停了下来,他走到梳妆台的旁边,费了许多力,才把纸片取了出来。

纸片折了四次,成冕一一翻开,薄薄的一张纸拿在手里,微黄而发脆,稍不留神就会撕破。

成冕也不着急,他只把纸片折好放进衣兜里,然后看着工人把家具搬进地下室,再锁了门才回到客厅里去。

这张纸年代很久了,成冕几乎担心,可能轻轻一拿,纸片的一角就碎了。他把纸片展开,小心翼翼地放在玻璃茶几上,然后看记录的内容。

无可置疑,纸上是顾丽锦的笔迹,成冕对她的笔迹太熟悉了,内容大致如下:

今夜,真是一个让人伤感的夜,我和冕的孩子走了,去了我到达不了的地方——天堂。我亲爱的孩子,妈妈将在心里最隐秘的地方守护着你,守护着属于我们的回忆。孩子,跟妈妈一起住院的李亚秋阿姨很可怜,也生了个男孩。为了不让孩子跟着她吃苦,她把孩子过继给了我。我的儿子,没有了你,我实在太痛苦了,这世上再无令我牵挂的人,现在有了另外一个孩子代替你,我才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

成冕看到这里,总算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感叹命运弄人。他把纸片和小钥匙用塑料袋装好,拿着钥匙看了许久,这么小的钥匙会是在哪里用的呢?难道这里面会有什么秘密吗?成冕想了许久,也想不出答案来,他决定把此事丢在一旁,先把成遥森跟苏北坡两个的婚事办了再说,成冕小心翼翼地把这两件东西放进自家的保险柜里。

……

“伟业制衣”又要开时装发布会了。

电视台效率高,当天晚上的新闻就播出了“伟业制衣”要举行时装发布会的消息,一时间,风闻消息的各地商家与本市买家都表现出浓厚兴趣,向成遥森索要时装发布会当天的门票。

北纬极坐在1531看新闻,拿着遥控器随手一翻,恰好看见“伟业制衣”即将举行时装发布会的消息,在一晃而过的镜头里,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北纬极愣住了,他难以相信地看着画面,他打了个电话给黄秘书长,叫她把清江电视台关于“伟业制衣”即将举行时装发布会的新闻视频传到自己的电子邮箱里。

十分钟之后,北纬极已经在电脑上反复看着新闻视频。那个熟悉的背影一晃而过,北纬极反复播放,终始看不清她的正面。

过了一会儿,黄秘书长打电话进来,说“伟业制衣”看中了“元杰集团”在绿梧大道“莲华盛世”的十七楼,想要租用那个场地。

北纬极问了租用价格和日期,便让黄秘书长回复伟业制衣,可以将这块场地租出去。刚刚挂了电话,手机“叮咚”一声响,陆秋池的短信发过来了,说她已经拿到时装发布会的入场券了,叫北纬极陪着去看“伟业制衣”的时装发布会,顺便定几套女冬装,过春节的时候好派上用场。

北纬极回了短信,手机就响了,电话是李江民打来的,就是在丽江受了北纬极托付的李江民,他刚刚才从丽江收集素材回来,正准备动手写一部新的小说,今天恰好路过清江市,邀北纬极出来叙旧,北纬极一听是他的声音,立刻答应。

北纬极开车来到“碧水丽影”,李江民已在一楼茶座等他。李江民带了几位朋友,其中就有清江电视台的新晋女主播白露遥。

白露遥正是青春年少,美丽动人,对北纬极一见倾心,席间时而两眼含情脉脉看着北纬极,时而脸颊绯红,仿佛不胜酒力。

一顿饭吃下来,言谈甚欢,晚饭之后大家一时兴起,便去隔壁的酒吧里去坐坐。刚刚落坐不久,陆秋池的电话打过来,北纬极说在酒吧陪朋友,那边便吵着叫北纬极不要在酒吧里玩久了,要他赶快回家去。北纬极对着电话机轻蔑地说道:“你还没有资格命令我,如果你再这样,我立刻收回你北纬氏准夫人的资格。”电话那头便不言语了,沉默了一会儿,陆秋池便说道:“那好吧,你记得早点儿回来。”

北纬极挂了电话,不动声色地倒了一杯酒,闷闷地喝了起来。他拿眼斜睨着眼前这些人,女孩子一个一个美丽动人,如果她们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会怎么样?会像风一样离去吗?他冷冷地笑着,拿着酒杯,大口大口地喝着葡萄酒。眼前这情景,他只能死死隐瞒着自己的病情,不然,极有可能引得“元杰集团”股价大幅跳水,另一方面,他暗中督促北纬光,尽快熟悉集团业务,以防不测。

自己能撑多久算是多久。

李江民见北纬极这种态度,便跟他开玩笑道:“看样子,那天你叫我帮你的那个女孩子,对了……她叫什么?”李江民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苏北坡,好像她才是你的真命天女?”

北纬极不置可否,一仰头喝下一大杯酒。

北纬极喝得醉醺醺的,被李江民塞进了出租车。

白露遥久久地望着车子消失的地方,带着遗憾的表情。

北纬极坐在车上只觉得头晕,他摇下车窗,窗外凛冽的空气“呼”地一下吹进来,他顿时清醒了许多。

繁华的街道,变化的彩灯,店铺前隐隐约约的行人,一个身材修长的背影在店铺橱窗前停了下来,她恋恋不舍地看着橱窗里的鞋子。

浅紫深紫的薄纱铺设着橱窗的地面,柜台上摆着精致的鞋子。

紫色的窗纱触动了苏北坡的记忆,她觉得自己似乎来过这里,是什么时候?为了什么呢?一想到这个问题,她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隐隐的疼痛。就像一棵上的树结,往事早已灰飞烟灭,但痕迹却能牵动最深刻的疼痛的记忆;就像一张木头小桌上的幼稚小人,画画的小孩已经长大,但再次面对此情此景,心底的旧日时光,便会荡漾在心底,揉碎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苏北坡神情迷茫地看着橱窗,她审视着在脑海里闪现着的画面。商铺里怀旧的歌软软地荡过来,陆离的都市灯火明明灭灭,苏北坡的身影印在玻璃窗上,一轮紫一轮赤,就像荡漾在尘世的风尘里。

长长的街道的一角,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向苏北坡走来,他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着她,眼前这个女人太像苏北坡了。

北纬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真的是她,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如果真是她,那她又是怎么逃脱命运之神的魔掌,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呢?

他一步一步走向她,他想伸手触摸她的长发,以确定这是不是幻影,又或者这只是一场宿醉之后的梦境。

苏北坡往店铺里走去,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想要做些什么,难道是在寻找自己曾经失落的某种东西?

店子里一双精致的鞋子映入苏北坡的眼帘,她站在这双鞋子前,久久地打量着,这双鞋子的模样反复出现在脑海里。

突然,她转身向店铺外跑去,她急急忙忙地搜索着手袋,在手袋的夹层里有一串很熟悉的钥匙,到了今天这个时刻,她终于记得,在清江市的一个小区里,有一套小小的居室属于自己,而在那个居室里有一双和店铺里长得一模一样的鞋子,现在她要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要回到那套小居室里,去寻找那样一双鞋子。

苏北坡刚刚走出店面,迎面撞上一个温暖的怀抱,眼前这个男人眼睛里夹杂着红红的血丝,细密的胡楂布满下颌,整个人显得落魄而颓废,他紧紧地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北纬极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不敢相信怀抱里的人真实存在着。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触摸着苏北坡的脸颊,手指上传来的温度告诉自己,这是真的,这不是在做梦。

紫灯白窗,绸缎打造的展台,墙壁角落射灯里的干燥花。干燥花色泽与鲜花并无二致,就像一段被封存得完好的记忆。琉璃高楼晶莹璀璨,张扬着都市的繁华。玻璃窗上印照着紧紧相拥的两个身影。

他和她的相遇,就像是命运一场刻意的安排。

她就像是这个世界留给他的最后的温暖的幻象,一个精美而温暖的梦,那么令人惆怅,却又不舍放弃。

北纬极紧紧地拥抱着她,失而复得的心情不可抑止。他抱着她,就像清澈的河水,紧紧地拥住水里常绿的树,就像岸上的水雾紧紧地拥抱住古朴的木质吊桥,温柔而缠绵地紧紧围绕。

苏北坡清澈而明亮的双眼,久久地望着他,眼前这个人十分熟悉又十分陌生,她想不起来他是谁,但又像在哪里见过他似的,她只是微笑着望着他,她感觉到他没有恶意。

苏北坡轻轻推开了他,很有礼貌带着疏离的语气对他说:“先生,你认错人了吧?”

听到这句话,北纬极如五雷轰顶,脸色大变,他挣扎着,努力克制着自己,良久,北纬极说道:“你是在责怪我那天没有寻找你吗?”他的心底阵阵刺痛传来,如果她不原谅他,他的世界里还有温暖吗?

苏北坡愣住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她迟疑着,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为什么要寻找我?你是谁呢?”

北纬极颓然地放开紧紧拥抱着她的手,修长的手臂垂了下来,显得那样无力。北纬极以为苏北坡还在责怪自己,所以根本不打算好好跟自己说话,他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脑子里无数个念头闪现着。他就像被狂风吹断的树木的枝丫,无力而孤独,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北纬极急切地说道:“小北,不管这次是什么样的原因,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如果你讨厌陆秋池,那我这就回去跟她说清楚,我可以在金钱方面补偿她。”

苏北坡听到他这么说,心里一动,想道,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难道我们从前是认识的?她努力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她实在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最后她放弃了努力,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带着歉意说道:“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长街的拐角处一阵汽车鸣笛响了,苏北坡回头一看,成遥森的法拉利停在那里,她对北纬极很有礼貌地说道:“那是我的未婚夫,我得走了,先生再见。”

苏北坡和成遥森是来买一双时装发布会上会用到的鞋子,她看见路边店铺里的橱窗,心里一动,叫成遥森去停车场等自己,谁知却在店面的门口遇上了北纬极。

红色的法拉利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车子消失在黑夜的尽头。

明亮的店面前,一只手无力地伸向前方,良久,又无力地垂落,北纬极的身影在忽明忽暗的霓虹灯下,显得无限萧瑟。

成遥森从倒视镜里看见北纬极,一颗心飘摇不定,他觉得结婚这事不能再拖了,他在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从前是因为有李明珠,他于她有责任,有不舍,在李明珠病危的时候,他忍痛放弃了苏北坡。

他知道,他这一举动深深地伤害了她。

现在,一切还可以重新开始,他再也不想失去她。

她是他旧日世界里,最熟悉的一角,有她携手前行,前路风光无限美好。

成遥森侧头看着苏北坡,见她沉浸于回忆里,满脸迷茫的神色。他载着苏北坡回到小公寓。打开房门,苏北坡果然在鞋柜里找到了跟店铺里一模一样的鞋子,她沉浸于回忆之中,一个模糊身影在脑海里若隐若现。

苏北坡的沉默让成遥森感觉到害怕,他担心事情会起变化,他在心里暗暗打定了主意,在时装发布会那天,一定要找个机会向苏北坡求婚。

时装发布之期终于到来,成遥森、苏北坡、江黎蕊、缇龙几个人,天刚亮就起床,为了时装发布会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绿梧大道的“莲华盛世”停车场里,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高级轿车。装扮时尚的人流纷纷涌入,一楼阔大的厅堂里灯火辉煌。

模特儿早就在更衣室里化妆换衣服了,也没出现临时罢演的情况,几个人终于可以轻轻松松进入现场,好好欣赏一下时装表演了。

成遥森与苏北坡刚刚在会场里坐了下来,观众席的灯光就暗了。黑压压的人头、明亮的T型台、衣着时尚的模特儿,交织着,构成一幅精美的都市生活画卷。

忽明忽暗的光线里,陆秋池挽着北纬极的胳膊入了场。陆秋池一边寻找座位,一边小声抱怨着:“叫你早点儿来你不来,看吧,时装秀都开场了。”北纬极睨了她一眼,也不想搭话,他看着她精美的妆容,突然心生歉意,如果自己的生命就要结束,还需要给她虚假的幻想吗?如果让她恨他,她是不是就可以很快地忘掉他?想至这里,他扭头就走。

陆秋池十分抱歉地跟四周观众道着歉,一边追上北纬极,摇着他的手臂,娇笑道:“好啦,我不说就是了,咱们开开心心地不好吗?”北纬极无奈地看着她,想道,我今天让你不开心,以后没有我的那一天,你才会真正地开心,你不明白吗?他心里明白,自己生病的事,不能告诉她。陆秋池的人脉广,很有可能泄露消息,引起“元杰集团”股价下滑,那就得不偿失了。

陆秋池劝了好一会儿,北纬极才半推半就地陪着她重新入场。

台上的模特儿刚刚展示完了第一套梅花系列的时装,退出场地,在舞台变化的间隙之中,北纬极一错眼,看见了隔着几排的苏北坡,他站了起来。

她在那里,隔着层层的人,和旁边那个男人轻声谈笑。她温柔淡定从容,像一幅极美的画卷,静静地展示着丰富的内涵;像一枝极美的百合,在深深的幽谷里,静静地散发着香气。他的心里一阵一阵刺痛,他觉得自己可能因为一次意外的走眼,丢失了这枚无价之宝。

她其实是极精美的,精美到古朴,精美得不张扬,她是这世里,自己最想要的那一株花朵。

她曾经留在自己身边,她曾经认定自己是好的。想至这里,北纬极只觉得腹部传来阵阵刺痛,他捂住腹部,大滴大滴的汗珠落下来,一滴一滴落到手里那张朱红色的,时装发布会的邀请函上。

透明的粒粒晶莹的汗水,在朱红色的邀请函上,像一只只极明亮的眼睛。一只只充满着希望,又带着一丝丝失望的眼睛。

希望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优美的音乐声响起来,北纬极身后的观众为他站起来挡住视线而不满地抗议着,陆秋池伸出手臂拉着他,北纬极呆呆地坐了下来,他只看着一个方向。

陆秋池被时装所吸引,一点儿也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苏北坡微笑着的侧面,看起来高贵典雅。

北纬极心潮澎湃,他几乎是看着苏北坡从一个青涩的小女生,慢慢变成成熟稳重的、令人无限暇思的女人,他回忆起了两个人从前相处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低着头站在店中高大的假花草的一旁,脸上满是做错了事情的表情,而北纬极正满脸不悦地睨了她一眼……

星光别墅里,笨手笨脚的苏北坡,看起来像个淳朴的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冬天的冰冷的河边,哭泣着的焦急的她,身上的香气真令人陶醉……

佛陀说过,这世上爱的痛苦有三种。

第一种是爱而不得的痛苦。

第二种是爱而得到,觉得庸俗的痛苦。

第三种是爱又得到,觉得庸俗,不够珍惜,重新失去的痛苦。

这三种痛苦,北纬极一一尝遍。

她真是他一世的纠缠,甜蜜又痛苦的纠缠,不可舍弃的纠缠。

往事一幕幕地在他的眼前闪现,两个人隔着重重的朦胧的人影,隔着时尚的T台背景,悠扬的背景音乐传来,听到北纬极的耳朵里,甚是冷清。北纬极的眼睛湿润了,他不愿意放手让她走,就算是用了不该用的手段,他也要让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她已经占据了自己的世界,他的世界里怎么能没有她呢?

北纬极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一直以来,他做事克制,中规中矩。北纬极的本意,并不想做总裁,他有他自己喜欢的事业。他曾经想象,终有一天可以像妈妈一样当个自由自在的作家,可惜弟弟北纬光不肯出头打理“元杰集团”的业务,他只得逼着自己放弃梦想,打理家族事业,一直以来,他是为别人的心愿活着。

现在,上天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要放纵自己一次,想要的东西决不放手。

舞台灯光忽明忽暗,远远近近人影影幢幢,北纬极的身影就像人的海洋里,一朵快要消失的浪花,孤清而寂寞。

北纬极的身旁有几个人在小声议论着,“听说这几款梅花和雪花时装设计师是苏北坡。”

“她?”

“还真看不出来,她这么才华横溢。”

“最令人惊叹的是,据说她是成冕的亲生女儿,居然能从那样清贫的日子走过来,最难能可贵的,她非常有才华。”

北纬极听到这些议论之后,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成遥森的电话响了,他离开座位来到走廊上,电话是花店打来的。电话那头说花已经送到,请他签收。成遥森挂了电话,走到旁边一间小小的休息厅,打开门一看,只见房中鲜花盛开,香气袭人,他满意地点点头,在单子上签了字。

时装秀散场了,大批兴致勃勃的女宾围绕着江黎蕊,说要连夜去“佳月华”顶级卖场扫货,用以庆贺新年的到来,江黎蕊笑容满面,调来了商场的客车,载着众多女宾扬长而去。

陆秋池也是众多女宾之一,开始她要北纬极开车送她,北纬极对女装没什么兴趣,陆秋池用尽了各种办法,北纬极仍然不为所动,他睨了她一眼,说道:“没有人能反抗我的决定,这已经是你第二次犯规了,如果再有一次,我们就分手吧。”

陆秋池脸色大变,她凄凄艾艾地看着他,泪光闪烁,北纬极将脸扭向一旁,冷冰冰地说道:“你走吧。”他在想,要找个恰当的时间,好好和她讲明自己的心意,愿她早日领悟,可以重新寻找属于她自己的幸福。

陆秋池小声地哭泣着,她睁着一双无辜的泪眼望着北纬极,小声说道:“我不要!”

北纬极不耐烦地说道:“你不仅不乖,还很笨!”他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我讨厌看到流泪的脸,快把眼泪擦干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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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传二十章,正文共四卷,第一卷沙漠死神,第二卷深渊地下遗迹。第三卷鬼地夜行,第四章诡异山村。前传只是一个引子,文笔比较快,后面正文四卷速度就会慢下来。主人公段峰,未来的自己穿越时空竟然要杀了自己?段峰哪能不害怕,万年前的灾难究竟是什么?四大符文,花落谁家?那一股神秘吸力把自己给吸到一个诡异的地方。这个地方和段峰的常理知识违背的太多了。想要在这个地方生存下来,代价可不小,但也只有在这个地方方能解决灾难的根源。段峰,他会怎么做?尽我之力,书写乾坤。
  • 残阳陂

    残阳陂

    晚芳杂恨事,夕阳伴余生。数十年风雨飘摇,忧思繁杂,奈何老之将至。彼岸花,黄泉路上开得正艳;再携手,形单影只怕你孤单……
  • 傲世龙变

    傲世龙变

    一个青年,因体内含有前世龙神的内丹龙晶,而被迫走上了一条修炼之路,五百年前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他能否担当大任,忍辱负重,突破各种考验,变得越来越强大,最终揭开一个个扑所迷离的谜团,找出当年龙神突变的真相……
  • 重归豪门

    重归豪门

    旧宅地皮,豪商众想得到,前世,为了这地皮,父亲在旧宅活活被烧死。年迈的爷爷,为了她的归宿,将地皮当做了嫁妆。爷爷去世,她嫁做他人妇,家产继母哥哥继承大半,她所得家产,被婆家骗去,无权无势,在婆家受尽冷待。闺蜜借她上位,勾搭上她丈夫,她为护肚中孩子,低声下气,受尽屈辱,最终却不得善终,一尸两命。重回三年前,未回豪门之前,她已不是那个懵懂任人摆布的棋子。
  • 藏春深

    藏春深

    朝堂虎豹横行,豺狼当道,行一步是高山流水亦或是黄泉河畔,阴诡炼狱;江湖风起云涌,各派相争,向前是春和景明亦或是雪虐风饕,冰封万里。且看,生于皇城天家是心生暗鬼,你死我活;却也是一脉同气,血浓于水。生死之交是风云变幻中浴血沙场,奋不顾身;是波谲云诡下翻云覆雨,挺身而出;却也是三杯两盏淡酒,君埋泉下,吾霜雪满头。儿女情长是花前月下相思成疾;是风花雪月至死不渝;却也是举案齐眉至鬓边霜白,连枝共冢。这天下,风起。
  • 反向抵押贷款产品定价

    反向抵押贷款产品定价

    在我国进入市场经济的社会条件下,资源配置优化与效用提升的理念已经贯穿社会家庭生活的各个方面,个人金融理财、家庭理财规划已成为今日社会生活的热门话题。本丛书将家庭的养老与住房这两大事项,通过金融保险的机制与手段融会贯通在一起,并提出“60岁前人养房,60岁后房养人”的新型养老理念,已经得了社会的积极响应。
  • 我从圣道来

    我从圣道来

    苍茫圣道中消失的身影,以另一种姿态重生。
  • 无上武法

    无上武法

    这是一个上古破灭,气息变弱,修炼瓶颈,无法再有飞跃的时代。当上古时代的底蕴一一再次出现在这个时代时,一位同时拥有武魂和法魂的少年从偏远的一个小城市里走出,成为受人瞩目的闪耀之星,而血雨腥风只是才刚刚开始.....爆发进行中,史无前例,每日八更大爆发,日更两万字以上,让大家看得见,看得爽,喜欢就收藏,投票,打赏,订阅,求一切支持~~~爆!爆!爆!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