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结束后,开始以名次来安排座位的时候到了。
我们全部堆在走廊上,各自猜测着自己的分数,相应的位置。
岳林,张静,李维..............被念到名字的开始一个一个跨过门槛走进排放整齐的教室。我是最后一批被点到名字的人,我踏进门槛,看向教室里齐压压的脑袋,走过长长被同学们注目礼折叠堆放而成狭小的过道,听着周围各种嘈杂议论鄙夷的声音,来到最后一排靠着垃圾桶空着的位置,站立。坐下。
上课时,老师永远看向的都是中间,前排的不用去管,后排的不想管。被距离拉远的老师的身影,同学的等级,一致的是他们对我淡漠的神情。每次听课,我听到的除了老师讲课的声音还有掺杂在其中的嗡嗡声,它们和讲课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我时常会觉得我的耳朵出问题了,因为我听到的是被放大嗡嗡声,而不是老师讲课的声音,他们像在说着我听不懂的话,又好像在说着我不愿意听见的话,我无法过滤掉的声音,它们充斥在我的大脑,颠簸着我的神经。它们好像在说,这是,我必须要听到的声音。
下晚自习,回到家。妈妈算准了时间,在我推开门的时候,就听到瓷碗和木桌碰撞的声音,我脱下鞋,来到明亮的饭厅,看到妈妈围着围裙,笑着说,“回来了。”
“嗯,”我答道。
我吃完后,把碗筷放在厨房,回到了卧室,快11点了,我拉开窗帘看着外面被夜熏染成的黑色,深的静谧,深的可怕。我退回到书桌,强打精神,解着算不尽的方程式。一遍又一遍。
我有一天看着电视里韩雪骑着自行车在泥泞道路上行走,突然很想学自行车,我向妈妈提起,妈妈当天下午就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我骑着自行车在道路上爬行,小心的踩着踏板,努力的让两手平行,视线锁定在车头,这种尝试让我很兴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在一遍遍的摸索下,我学会了。我能骑着它在道路上行走了,这让我很高兴。
可是尽管这样,我还是无法在70°的坡道上骑行,只能下来推着它往上走,也不能在人流和车流堆集的十字路口很好的拐弯,这常常让我很苦恼。
让我高兴的是每天早上的早餐,每天早上我都早起来20分钟,然后起床去排队买煎饼,和稀饭。走在天刚蒙蒙亮的小巷上,提着一大包东西,快速的行走,我们会在第一天放学之前商量好,今天谁带什么,明天谁带什么,然后把东西分发在各个人的桌上,我常常把稀饭和煎饼放在抽屉里,等待下了早自习自后再吃,这便是我一天最值得期待的时刻。
有一次,我突然很怀念初中时期的馒头铺,于是跑到那条熟悉的小巷,在拥挤的人群中终于轮到我。一个女生在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纪,在馒头铺前忙活着,馒头的蒸汽不断熏染着她的手臂,看起来十分白皙,有力。她看着很眼熟,但是不知道什么名字。她停下手中的活抬起头看见我站在对面,高兴的说道,小妹。
我疑惑的看着她,我知道我们是有见过,但是我记不起她的名字,记不起我跟她是否有过接触。我努力的在大脑搜寻那一段空白的记忆。
我尴尬的冲她笑笑说:“我买俩个馒头。”她埋下头去给我拿热腾腾的馒头,我问道,“这是你家的店铺啊?”
她笑着说,“是呀。”
我接过馒头,把钱找给她,她接过钱问道:“你还在读书?”
我笑着说:“还在。”
她接过钱,我拿过馒头,离开了冒着热气的店铺,走在寂寥的街道。
有一天,在饭桌上,妈妈告诉我,田平再婚了。
我见过一次,是一个看起来很实在的男人,他为她做着她不愿做的家务,任由她的无理取闹或撒娇,细心的照顾着她,和她的孩子。
到了高三了,课业开始便的繁杂起来,课桌上堆放着各式的练习册和试卷。学习开始变成一种痛苦的事。
我开始每天骑着车去上课,回家。妈妈开始很少在我面前发脾气,都是等我回家后,备上一大桌好吃的,也不要我洗碗或者做家务,我一吃完中午饭,她就叫我去睡午觉,给下午的课备好精力。我在家也很少跟妈妈交谈我学校的事,回家只是吃饭,睡觉,例行公事而已,并没有多余的情感交流。
仅管每天都吃的很丰盛,妈妈也变着花样做我爱吃的。但是,我的胃好像不是这么想的,它开始隔三差五的折腾我,有时候,是一大早去学校的路上就开始剧烈的痉挛着,有时候是在骑自行车的时候,我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扭打在一起,厮扯,颤抖。
它们好像不满意我这么平静的生活,想在我麻木的脸上再添点表情,不管那是喜悦的,还是狰狞的。
我捂着肚子强忍着去上课,坐在教室,我的脸色像在白矾里面泡过一样惨白,在老师的监督下艰难的晨读。
我回到家告诉妈妈,我的胃痛,妈妈带我去做了胃镜,在排队等候的时候,在吸毒水和空调充斥的医院走廊里,我厌烦的走来走去,这里压抑的气氛,和人们脸色愁苦麻木的表情,都让我讨厌,他们都好像在告诉我一件事,生活是多么的不可信。
终于轮到我了,我做好局部的口腔麻醉,走进病房,躺在病床上。医生走过来把一条细长的管子塞进我的喉咙,钻进我的身体里面。我卷起身子,不可抑制的干呕起来。
好了,穿着白大褂的人说道。
我走了出去,等待的结果是,我得了浅表性胃炎。医生给我开了一些药物和叮嘱,让我不要吃生冷,辛辣的东西。我们家一直都是习惯吃辣的,没辣椒感觉整个菜都没有味,可妈妈似乎把那话真的给听进去了,每次做菜,都是一半是辣的,一半的清淡的。到后来,直接全部都是清淡的,一丝辣丁都见不着。
在慢慢的调养下,我的胃绞痛再也没有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