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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感恩

一下子想起了这么多负面的记忆,童年所经历的痛苦,被压缩在了很短的时间里,猛然爆发出来,那种感受是很难想象,无法形容的。

过了好一阵子,铁魂终于稍微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一声不吭的背对着篝火,坐在大石头上。

他感到非常饥饿,但没有任何食欲。

他感到夜晚的风很凉,但不愿意接近温暖的篝火。

他感觉十分孤独,但不想跟大叔说一句话。

此时此刻,铁魂只想在记忆中找出一个画面,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不管铁魂怎么努力就是找不到,因为这个画面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个画面,就是——母亲的笑容。

大叔非常安静的坐在篝火旁,他知道铁魂需要时间冷静,他只能期待奇迹会发生。

烤好了肉,大叔本想叫铁魂一起吃的,但看铁魂还是坐在那儿一声不吭,大叔犹豫了一下,先自己吃了。

大叔吃好了,再拿着一块烤肉,绕着走到铁魂面前,递给铁魂,道:“心里难受归难受,东西还是要吃的。”

背着光,大叔看不太清楚铁魂的表情,过了一会儿,铁魂没有一点儿反应,大叔又劝道:“先拿着吧。”

铁魂这才接过了烤肉,拿在手里,还是一声不吭。

“我还烤了不少,你自己拿啊,我先睡了。”

说完,大叔就走回篝火旁躺下,不再打扰铁魂了。

又过了好一阵子,铁魂才终于缓过来,把手中的烤肉吃了。

有东西下了肚,身体的感觉才回来了一些,还没吃饱,铁魂就来到篝火旁,拿起更多的烤肉继续吃。

篝火温暖着铁魂的身子,果腹的感觉令铁魂放松了下来,看到旁边已经睡着的大叔,铁魂的孤独感也淡了。

一股疲惫涌了上来,铁魂就地躺下,闭上了眼睛,也入眠了。

也许是之前又饿又冷的状态,影响了铁魂的回想,才导致了想起的全都是负面的记忆。

现在,铁魂感到很舒服,一些美好的记忆出现在了梦中。

————

还有机会念小学的时候,并非所有的同学都欺负小铁魂。

有一天,小铁魂自己一个人坐在破烂的教室里,喝着从家里带来的粥。

那会儿,小铁魂好像是刚进学校没几天,没有什么朋友,他也不太敢交朋友,他觉得同学们看他的眼光都带有排斥。

同学们都在教室外面围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饭时,小铁魂就会选择自己一个人呆在教室里。

这个时候,有个小胖子走进了教室,走到了小铁魂的旁边,把他的饭盒放在了小铁魂的面前。

饭盒里已经被吃得很干净了,就剩一片没动过的腊肉。

“嗯……我,吃饱啦,给你吃!”小胖子犹豫了一下,直率的说道。

小铁魂没有回话,也许是不敢,也许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那片腊肉小铁魂是很想吃的,但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吃。

小胖子十分不舍的看了一下腊肉,咽了咽口水,说了一句:“你帮我洗碗啊。”就转身跑出教室去了。

小胖子离开了一会儿,小铁魂才伸出了手,抓起腊肉吃掉了。

————

跟着母亲逃离村子的时候,铁魂很心疼没来得及把自己的文具盒带走,那是一个大姐姐送给他的礼物。

跟着大姐姐来到学校里的还有好几人,他们都穿着同样的衣服,带着同样的帽子。

当时铁魂还小,不太认得他们衣服上的字,但却清楚的记住了字的模样。

现在回忆起来,铁魂知道了那几个字是——公益志愿者。

志愿者们肩扛手提,带来了几麻袋的东西,每个孩子都得到了一套衣服,和一个文具盒,文具盒里装满了文具。

志愿者们还带来了很多的书,很多盒粉笔,和一块新黑板。

大姐姐帮小铁魂把衣服给套上了,问小铁魂:“开心吗?”

“开心!”

小铁魂是真的很开心,大姐姐笑得很美,那是铁魂看到过的最美丽的面容。

大姐姐把文具盒放到了小铁魂的手里,问道:“你有什么理想?”

铁魂没有回答,因为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有什么愿望吗?”

铁魂还是没有回答,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大姐姐还是保持着笑容,很认真的告诉铁魂:“姐姐还会再来的,姐姐下次来的时候,你再告诉姐姐你的理想和愿望,好吗?”

“好。”

铁魂没有再见过那个大姐姐,因为他没能继续上多久的学。

————

铁魂跟那个不给工钱的老板打了一架,伤得不轻,还被打晕了。

铁魂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家门诊里,身上的伤都已经被处理好了,还打着吊针。

一个高瘦的老医生拉了好几次,才把要跪谢的母亲扶了起来。

母亲泣不成声,嘴里不住的说着:“……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医药费就当我借的,我一定会还的……谢谢你……”

老医生把母亲扶到椅子上坐下,嘴里也不住的说着:

“……不用啦,不用啦……那个老板啊,他不是什么好人的,不讲道理的,以后啊,你们碰上这种事,找警察,警察就是帮老百姓讲道理的……你们母子两是怎么回事哟,怎么沦落成这样呢?”

“我跟我孩子,是被卖了的……”

这回真是遇上好人了,老医生了解到了母子两是被拐卖人口的情况,主动帮忙联系了警方。

————

警车沿着蜿蜒的山路颠簸的开着。

后座上,母亲无比兴奋的把脸贴着车窗往外看,不住的念叨着:“就是这里了,就是这条路!”

母亲回过头抱住坐在身旁的铁魂,激动得哭了:“我们马上就到家啦!我们马上就要回到家啦!马上就可以见到你外婆了!”

铁魂知道,母亲此时的心里一定是高兴的,这是喜极而泣,跟之前的落泪都不一样。

铁魂当然高兴,但不像母亲那么激动。

被卖的时候,铁魂还太小了,对于车窗外的景物没有多少记忆。

副座上的警察,时不时的询问母亲该怎么走,母亲兴奋的回答着,用手比划着怎么拐弯,往哪里走。

路越来越颠簸,驾驶警车的另一个警察忽然把车停下了,回头问母亲道:“前边儿的路还远不?”

“不远啦不远啦!走一走就到了!”母亲兴奋的回答。

那警察就跟副座的警察商量道:“那咱就下车走吧,再往里开,我担心车子出不来。”

“行,走吧!”

副座的警察先下了车,帮母子两开了车门,另一个警察也跟着下了车。

母亲拉着铁魂的手走在前面,两个警察跟在后面。

母亲的腿有些跛,却走得很快,两个警察都快跟不上了,铁魂感觉差不多是被拉着小跑。

“大姐啊,你走慢点儿,不着急。”

“小心你的腿啊,别摔着了。”

两个警察时不时的提醒着。

母亲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就是拉着铁魂能走多快走多快,要不是腿有毛病,母亲肯定会跑起来的。

沿山的小道有些泥泞,每一脚踏上去,都能感觉到柔软。

山中的空气特别清新,每一次呼吸,都有身体被净化的感受。

近处的花草,远处的梯田,高处的云雾,低处的流水。

经过树荫的时候,感觉阳光都是绿色的。

铁魂的心里涌出了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他知道,这就是我的家!

“我们到家啦!我们到家啦!”

只是远远的看到了几所聚在一起的土房子,母亲就忍不住的叫了起来。

母亲走得更快了,几乎跑起来了。

进了村子,母亲远远的,就对着一个正在晒谷物的老婆婆唤道:“娘——!娘——!娘——!”

那老婆婆一听到声音,整个人一下就愣住了,努力的朝着母亲的方向使劲儿的看。

“娘——!娘——!”

再听到声音,老婆婆站不住了,丢下手中的活儿,颤着步子迎面走了过来。

“娘——!”

母亲真的跑起来了,铁魂跟不上,太过激动的母亲就放开了铁魂的手,自己先跑过去了。

老婆婆瞪着眼睛努力的看,嘴长着,说不出话,一副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样子,直到母亲扑到她怀里,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娘啊,娘啊,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我终于看到你了,活着看到你了,娘啊,我回来了……”

母亲双膝跪在地上,她的双腿已经走了太远的路,一下子累得站不住了。

“女儿啊……你是我的女儿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女儿……”老婆婆也激动得跪下了。

老婆婆的脸上似乎看不到什么表情,只是两行眼泪很明显的,止不住的淌了下来,顺着皱纹流下,从下巴滴落。

老婆婆紧紧的抓住母亲的手臂,她是在确认自己的感觉,确认自己真的接触到了自己的骨肉,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母亲又一次泣不成声,这是母亲哭得最释怀的一次,铁魂来到了身边,母亲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说清楚了一句:“快叫外婆,这是你的,亲外婆。”

“外婆。”铁魂怯生生的吱了一声。

外婆伸出了手,摸摸铁魂的头,摸摸铁魂的脸。

外婆的手很干,很粗糙,铁魂被抚摸着,感到很亲切,很幸福。

“都长这么大了,都会走路了,记得外婆吗?”

铁魂摇了摇头。

“难怪记不得哦,你那时候还那么小。”

两个警察也走过来了。

母女两带着铁魂,好好的向两个警察道了一番谢。

开车的警察努力的拉住母亲,不让母亲跪在地上,找地方让母亲坐下了。

另一个警察蹲在铁魂面前,很认真的跟铁魂说道:

“小兄弟啊,叔叔知道,你一定经历了很多,叔叔觉得你很棒!叔叔真的佩服你妈妈,也很佩服你!

“叔叔就想告诉你啊,这个世界好人坏人都有,不要跟那些坏人计较,把那些不愉快的事儿全都忘了,别留在心里,叔叔保证,一定会帮你教训那些坏人的。

“你长大了以后啊,一定要做个好人!”

铁魂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

铁魂还梦到了很多事情,梦到了很多应该永远铭记在心的事情。

————

第二天,大叔醒来的时候,发现铁魂已经醒了,正站在不远处的河边,望着刚刚初升的太阳。

地狱里的日出景象,跟人间的没有多少差异。

大叔猜想,铁魂可能是开着日出,想到了什么,他只希望铁魂能想到一些正面的事情,别再像昨晚那样失控了。

大叔注意到,铁魂背上的烈阳伤疤好像在微微泛光。

从大叔的角度看,铁魂刚好挡住了初升太阳,微微泛光的烈阳伤疤,正好就是太阳现在的位置。

整个画面看起来,有一种“希望”的感觉。

就好像寓意着——铁魂就是地狱里的太阳!

大叔静静的走到河边洗了把脸,铁魂主动走到大叔身旁。

等大叔洗完脸站起身,铁魂很诚恳的说道:“大叔,你训练我吧,我要阻止恐惧!”

听到这句话,大叔太激动了,顿了好久才缓过来,回应道:“好啊!很好啊!”大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深度确认的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要阻止恐惧了呢?”

“我活着的时候,很多人帮助过我,我母亲教导我要报答他们。”

对于这个回答,大叔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道:“很好,真的很好!好样的!”大叔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突然被这么一问,铁魂努力的想了想,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

大叔微笑了一下,拍了拍铁魂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总会想起来的,想起来了记得告诉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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