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公司头几天,没什么事情做,新人初来乍到的,而且,志鸿的职位本就是准备出国工作的,就被安排着学习产品。
好奇心驱使志鸿留心观察着这公司,只见不大的办公室里上上下下倒是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业务应该相当不错。他还发现这小小公司虽然没多少人,“关系”却还有点儿复杂,而且还能分出明显的等级出来,志鸿在“行里”上班两年,倒是能应付得来。私下里听人议论,说公司老板这些年“发”了不少“洋财”,很有些钱,重要消息往往从小道里流出,这方面跟行里一点儿没差。
暴发户总难免要看车,看房子,有几次,老板见志鸿也没什么事儿,就带上他,也为亮一亮“实力”给志鸿看,他们一行人就一天车行,一天售楼处地转,倒也逍遥自在,神气活现,志鸿还经常“意淫”着自己过些年也能如此光景。
一个多月过去,志鸿觉得也稳定了,想想陈亦馨即将过来,姐姐这里,亦馨是万万住不得的,需要另外去租房,于是到了周末时间,就去中介那里淘看房子。看了几家全不满意,中介的业务员却如同见了血的苍蝇一般,不停地打电话来推荐房子,志鸿吃不消了,姐姐那边却也听出了大概,知道他这边在找房子,言语间透露出不乐意,志鸿似乎听习惯了,却知这里不能久留了。隔天,找到一家房屋中介,登记了求租信息,没看出一个房东恰巧也在,这房东人也机灵,志鸿走出门来正想去别处看,被房东从后面叫住,原来她刚刚听到志鸿在中介里说的情况,觉得自己的房子刚好合适,就说,价格不变,大家私下签了省了中介费,志鸿也觉得不错,就随房东去看了房:简单装修了的一室一厅,房间不大,却很整洁,只是小区比较老,不过志鸿看房看得也累了,就说要租下来,看着房间里的电视机旧得要命,估计“余寿”不多,就问房东,如果坏了怎么办?房东说,坏了她来修,又说自己是上班的,不是包租婆,这房子是弟弟的,弟弟在船厂工作,脑子“生了毛病”长期住院,房子空下来还不如租掉,看志鸿象个白领安分人,她才租给志鸿,等等,她跟志鸿要了身份证复印件,志鸿又写了份租赁合同,双方签字,志鸿“付三押一”拿了钥匙完事。
回浦东的路上,志鸿长出了一口气,到家,姐夫闻言大不以为然,说志鸿不懂,别被人骗了等等,志鸿不大理会,直接说等陈亦馨过来后就搬到租下的那套房子,自己上班也方便。
月底,陈亦馨那边已经拿到了毕业证,志鸿公司也要他回原藉办护照,志鸿就跟姐姐、姐夫告辞,姐姐又拿了些上海“特产”,吩咐志鸿带给父母。志鸿一路坐火车,颠簸到西安后,与陈亦馨“会合”,两人一起回到兰州,就各自回家。
第二日,两人一同去办了两人的护照,也算顺利,不用等证件出来,只需加些费用,办好之后会快递到志鸿留下的上海地址。陈亦馨的妈妈见她“铁了心”要跟志鸿同去国外,果然老大不愿意,打了电话给志鸿,志鸿只能“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劝,说,那地方安全得很,比国内治安要好很多,而且,自己绝对不会让陈亦馨跟自己吃一点点儿苦,云云,勉强过关。
志鸿的母亲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地不放心,父亲却自打志鸿辞去了建行的工作后,首次支持儿子的行动,大概儿子“出洋”工作能为家里“争脸”的心理在作祟。
三天后,两个人带着家人满口袋的不放心和家里给塞得满满的大皮箱,又回到了西安,本打算先订了车票,志鸿再跟老刘打个招呼,就走。不想,恰逢学子“返乡”大潮,两票难求。他们查到机票打折并不贵,却要等时间,二人就订了四天后的机票,回头儿志鸿跟公司打了招呼要晚几天回去,老板责怪他没提前订车票,而且是“先斩后奏”,然后听说机票价格也便宜,就又许了,两人于是在西安多勾留了两日。
杨榛执意要下馆子给他们送行,路上魏薇拉着陈亦馨的手,亲密得如同亲姐妹,陈亦馨从衣服到坤包地羡慕起魏薇的“行头”来。志鸿和杨榛的话也不少,志鸿少不了讲讲上海的种种“先进”之处,当然,公安局“奇遇”和“黑风衣”之类的不在题目之内,杨榛听得津津有味儿,不过对这种打工生涯却不以为然,志鸿知道,他对自己这条路不感兴趣。
杨榛今天选了家粤菜馆,四人订了间小包,志鸿和陈亦馨客气说:“怎么好让你们这么破费!”魏薇就说:“别看杨榛一天到晚地好象交际广泛,其实心里跟志鸿最近,你们这么一走,我们俩都有点儿不知所措了。”杨榛附和着,他跟魏薇在一起的时候,说“关键话”的特权,基本上都留给魏薇,四个人没啥客气地直接落座。杨榛又说:“今后想请你俩吃饭也不容易啦!在上海还好,这一下子飞到国外什么地方来着?对,迪拜,那还要坐飞机过去,请不到喽!到时候记得要带些特产回来给我们。我说志鸿啊,你们这下可跑得够远的,本来想着你们在上海发达了,我和魏薇去借光,看来借不着喽……”
陈亦馨忙说:“看你说的,我们能发达啥啊?你这‘大老爷’还用借我们的光!说得我们都没脸了。”
魏薇不满意杨榛的话,就夹他一眼,“上海算什么?我听说那迪拜那地方遍地是黄金,志鸿和亦馨过去,没两年就发大财了,到时候回来,可别不认我们这俩穷鬼就行了!”
志鸿深知那里绝非“黄金国”,但经两人这么一说,心里对这“捞金”之旅不禁多了许多憧憬。
服务员拿着菜牌催他们点菜,杨榛让志鸿点,志鸿推了,杨榛就让魏薇点,魏薇和陈亦馨两个人一起“讥讥咋咋”地把菜点好了。
志鸿看着杨榛坐下时突出的“啤酒肚”,就寻安他开心,“杨大人,你这‘肚量’可是见长啊,当心这肚子把你清廉的名声给毁了。”
杨榛也低头看了下自己的大肚子,笑着说:“我那儿是清水衙门,咱还是一‘跑腿儿’的,腐败的事情跟咱不刮边儿,心宽体胖没办法。”
魏薇看着这大肚皮直皱眉头,“还说呢!你这一身懒肉,也不知道跑跑步,锻炼一下。”
杨榛又笑着说:“这不是还有点自由时间呢么?等你在家里掌了权,再管我不晚。”说着还拿目光扫了一下魏薇。
陈亦馨就问,“准备什么时候办啊?”
“要等明年了,到时候通知你们都找不到人喽!”
“谁说要跟你结婚啦!”魏薇抗议着。
杨榛凑近志鸿耳朵小声说了句“坏话”,志鸿挤了下眼睛,两人会心一笑。
“你们两个瞎嘀咕啥?有啥坏话出去说。”陈亦馨说。
杨榛提高了嗓门对志鸿说:“听说上海男人很模范,也很怕事儿,在外面跟个女人似地精于算计,在家里还怕老婆,活得真不洒脱。”
志鸿成心逗他,就说:“这是真的,上海男人外号叫‘马大嫂’。”
杨榛就奇怪,志鸿就解释说:“上海话里,买、洗、烧菜连起来说,就是‘马大嫂’。”
三个人听着都笑了,志鸿又说:“不过依我看,上海男人还不够好,不会天天给老婆送洗脚热水。”
杨榛先是一愣,知道他在说自己,就又笑了,说:“不容易啊,那段日子苦啊,不过苦里透着甜,现在终于苦尽甘来。”
魏薇从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说什么呢你?”
杨榛就此讨饶道:“这不是贴心的老朋友嘛,开心一笑。我在团委啊,整天说着违心的话,脸一绷就是一天,笑也是面笑心不笑的,要是碰到上面骂两句,那就一天都没好心情了。志鸿,我跟你讲啊,‘面具’戴着真是挺累的,你在建行工作这么久,应该有体会。”
志鸿点点头,“恩,确实。”
陈亦馨不满志鸿的“简单”,说:“他那建行哪能跟你那大机关比,再说他也没那‘深度’,天天傻了巴讥的就知道干活儿,然后就傻乐呵。”说着,看看杨榛,又看看魏薇,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得体。
杨榛笑了笑,“其实我很羡慕你们出去自由自在地闯,别不信,我********地进机关,是因为,在这边儿,就这条路行得通。我这个人呢,其实是个废物,让我做别的,我也做不了,头脑没你聪明。”
志鸿这次不敢点头了,表示杨榛太谦虚了,其实志鸿从心里往外佩服杨榛看人的透彻和善于交际。
冷菜先上了,杨榛想喝酒,陈亦馨叫免了,杨榛又说:“不喝也罢,其实,这天天喝,喝得我也受不了。”志鸿马上揭他的短:“刚刚还说清水衙门呢!‘清水’天天喝,都喝成这样了?”这时热菜也上来了,魏薇招呼大家吃菜,杨榛说这家馆子口味相当不错的,志鸿尝了尝,点头称赞,魏薇夸赞说,志鸿的手艺也相当不错,说陈亦馨有口福。志鸿谦虚说,“咱那是业余的,跟人家这职业大厨儿没的比。”他又喝了一口汤,点头称赞不错,赞叹这汤煲足了火侯,营养得很。
一会儿,杨榛“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志鸿,你们这次虽然是出国工作,但是我认为还应当留心一些国内的事情,特别是这上海的房子,这两年儿我在机关里虽然碌碌无为,但是对政策和方向性的东西还是有些研究的,我敢断言,全国的房价不久将会大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更是要领先着暴涨,而且是连年翻翻儿地涨。”
志鸿因去了上海几日,租房时也经常在房产中介橱窗前看房价,知道上海的行情,更知道杨榛从“衙门”里带来的“内部消息”是很可靠的,而且这杨大人的经济头脑绝对一流,马上点头儿称是。
杨榛就顺势说:“所以,你们应当尽早买房。”
陈亦馨马上回应说:“没钱拿啥买?就算按揭贷款也要首付不是?”
杨榛拿着手中的筷子,冲陈亦馨指点着说:“妇人之见,保守之致,这形势,以你们俩攒钱的速度追得上房价上涨么?”
魏薇在旁边觉得杨榛这话说得很不得体,点他一句:“就你聪明啊?”
杨榛也觉得话说得不是很恰当,就又说了,“咱们都不是外人,我跟你们说,咱都是靠工资的,应该有个长远打算,这形势我看得是很准的,绝不乱说,你就相信我吧。志鸿你这次回上海,帮我留心一下,毕竟你在那边熟,合适的帮我们选一套,我和魏薇准备在那边投资一套房子。”
这“任务”志鸿倒是没想到,不过,志鸿确实也有“看房”的打算,想着家里会赞助一点儿,在大上海安置个“窝”也是他和陈亦馨两人“远大计划”中的重要一条,就大包大揽地答应了。
饭后,四人出去走了走,杨榛又叮嘱了几句,就告辞了,陈亦馨和魏薇也是依依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