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可知今年你芳岁几,冬末何”她站在亭台高处望着黄昏日暮,鱼姑姑将一枚白色的玉簪戴在她的头发中,语气有着往日不曾有过的思虑
“年岁14,冬末在即”
“那你就应该知道,当初几位长老们这么轻松的松口让你进城的原因”
“我们紫浮是被大帝亲伏的,要百世千世给大帝献上珍奇异宝,只是这次还要献上美人”她摸自己已然柔软的手,盯着上面的血管出神
“这难道与我有关系吗”
“作为紫浮的嫡系血脉来说,你却是第一人选,从紫浮的灵力来看,你不是第一人选,从上古审美来说,小姐是第一人选”
“但是,不会的”
“是的城主肯定是不会想让小姐去做贡妃的”
“但是城主又有什么办法”鱼姑姑嘲笑她的天真,施施然走远,鱼姑姑不是哥哥的人,她是知道的,这些日子未曾刁难自己,她恍若忘记
她豁然起身,哥哥能有什么办法了,为什么自己的存在就是不幸的
她开始否认这一切,否认自己的命运
从那一刻开始她握着雪瞳,心理想的是,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能这么下去,她谋划许久,直到城里起了一场奇怪的流言
“听说我们城主至今****”听说是因为喜欢自己妹妹”
“啊,真的假的”
“你从那里听到的”
“大家都在说”
流言传的无边无际夸张而又将朝烛一颗正敏感的心击中,到后来流言成了
“听说城主要娶自己妹妹为城主夫人”
“啊你说什么城主夫人是城主的亲妹妹”
她在伏案写着什么,潦草又慌张,寥寥几笔,写的落寞,不知收信人作何,她自己到时先掉下了眼泪
那日鱼姑姑的一场话,正是那前夕所有嘲讽她的引火线,她自卑又敏感,高傲又善良,她想要的,终抵不过内心的煎熬
压死心底的不过是场流言,可是这能算什么,她害怕被紫诺讨厌,那种害怕比看着他不来见她还难受,但是她让他生活的好像一个笑柄,他这么多年来,做的不应该是被他的子民怀疑质疑,她没有能力,所以她能做的好像就只剩下逃避了
今日她支开了院中的侍女,收好了行囊,一身着装更偏向游侠一类
紫诺打开信笺的时候,正好是黄昏时分,他急急忙忙的从城府天街之上赶过去,朝烛正站在城外不远处的一颗大树后面,她牵着一匹棕色的马,看样子并不是很能跑,脸上带着故作强硬的表情,他却忽然笑了,然后不见回头的跨上马,扬鞭而去
若是不能给她暂时想要的生活,让她出去飞一段时间,等那百事安稳,许她静好也未尝不可,她上马的姿势很潇洒,却半路转过头回看他,他一直目送她消失在视野中,转身时却面无表情,回到府里的第一件事,他嘱咐了离墨一件事
不过几日,流言散去,三个月后三张老的孙女紫小清和申以贺的大婚
他坐在朝烛居住过的院子里面,阳光正好,凉风幽幽,院中侍女都已遣散,一副画卷倒是被那几个伺候朝烛的女子乘与他手中
忽而他忘了,自己已经是多久未见光亮了
却因着这画轴摊开的一瞬间,流下了泪
“城主,小姐画的是去年祭舞图,画的非常好”
这画也惊呆了离墨,朝烛的水平,他自是非常了解的,能画出如此意境深幽的,真和她想不到一处去
祭舞,惑节
“是惑,否惑,疑惑,解惑”我的妹妹,我已然了然,而你了,是否一样
再临冬末的时候,应是城里热闹日,却见大街小巷都是拿着武器的兵,气氛显得有些紧张,仿佛一根崩紧了的弦,稍不注意就会是断开
城主府中,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老,频着眉演戏
“城主,小姐失踪的事情已经半年了,再过不久望月国的人就要来了,没有小姐我们到时候拿谁交代”
“此事当初就交给你们两人处理的,现在贡妃图已被传到了帝宫”
“啊,那现在谁知道小姐跑那里去了”
“当初若不是她在意那些空穴来风的流言影响到我”
“唉,城主小清我已经将她远嫁,。。。”
呵呵紫诺心中冷笑,这几位长老这些年来,真是越发没有一点规矩了,他可不相信他一点都不知情,或者还打着一手好算计了
距离望月国的人来不足一月世间,大长老出关了,出关当日便找了一人
夜里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
朝烛没有走多远,她甚至还见过紫小清的送亲队伍,习惯了风餐露宿,更习惯了自己一个安静的呆在一个地方慢慢冥想
夜里火堆慢温,她靠着火堆入睡,一场场时隔多年的记忆浮现在眼前与着那日紫浮城墙上,紫浮花中的他那一笑的缘由,终于堪破
与着长长不得好眠,是想着明日就回城的原因,或者还是另有其他,心理极为不安的躺到天亮
黎明破晓不久,她策马狂奔,心口扑通扑通的跳声让她差点握不住缰绳,是三月中的阳光,稚嫩后的成熟,她心跳越来越急,她来不及稳住马,摔了下来,她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脸上血色全无心中抽痛
“肯定不会出事的,不会的不会的,我要回去,我要马上回去”
“马了马了”她理智全无,蹲在地上抱着头叫喊着,忽然想起了什么
“飞鹿,对了还有飞鹿”
在她想过之后,飞鹿就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来不及看飞鹿已经长成了很大的个头,头上支角玉光蒙蒙
“飞鹿,幸好还有你幸好还有你”
“快带我去紫浮城,快点”
“拜托你快点”
她望眼欲穿,飞鹿来的快去的也快,它盘旋在都城上空,下面已经血流成河,残肢满地,寻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
“不会是这样的啊”
她的尖叫引来了许多暗处的人围观,她从飞鹿身上跳下,瘸了脚,她急急忙忙的往里面而去,这些黑发的人,紫发的人,手里拿着染血的武器都带着血,牙齿打着颤,她茫然四顾,紧张害怕,心里充满了惶恐
哥哥了,他怎么样,会不会有事,他应该无碍,因为他是主长啊,是很了不起的存在
百来米的路,她走的提心吊胆,因为这些人,她都不认识
“你在找你哥哥吗”
“城主当然在城主座上啊哈哈”
“哈哈”
“长老,你们”
她过滤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仓皇失措,而又满目冷静,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可能支撑不住这个打击,这些人,并不是简单的杀人啊
“哈哈,你不是挺能跑的嘛,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的正是时候,现在还说不定可以见到他最后一面”
往日宽旷的主殿,里面站满了人,铠甲闪着寒光,是阴森恐怖纠缠在上面,上面的辉光也暗淡到快要消失,他真的如长老所说坐在他的城主座上,她想笑,幸好幸好,却闻耳际是什么破空的尖锐声音,她甚至听见不似自己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尖叫
“不要”
“不”
“扑哧”那是穿过血肉的声音,她追赶不上那利刃,扑通一声,摔到在阶梯上,仰着脸,满是泪水
蠕动着自己沉重的身躯爬上台阶,刺眼的鲜红,她的手躲避开来,眼中满是慌乱
“哥哥,怎么不躲开,怎么不躲开”明明稍稍躲开一下,应该不会的
“对不起,哥哥,紫诺,对不起”
“小烛,不要给我说对不起,这些年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他试着去扶起眼前自己最心疼的人,但是胸口的剑阻止了他的动作
“不是的,不是的,你很了不起的,我
“那副画,我看见了
她哭声嘎然而止,望着这个人,目光带着躲避,不敢看他眼睛
“那画很美,我想再和她过一次,直到永久
他的手终究落在她的脸上,触之滚热的泪水,他已经看不见的双眼仿佛已经看见她的无边悲伤,呜咽声在咽喉憋住,紫诺,别这样,我害怕
“紫笙你这剑够快啊”
“毕竟是要做的,早点也好”
“紫诺别离开我,你说过的,要永远陪在我身边”
“会的,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
“若有来世,定不负你”
“不要,我害怕,害怕,别离开我”
“别怕”温热的手掌捂住她眼睛,他不想让她看着他死去的模样,那样孱弱可怜卑微,那她了
她的手挡不住那汹涌的血,他的气息终究是越来越微弱,她伏在她腿上不断哭泣,哭的缓不过气,他凭着自己最后的生命说“快离开这里,不要回来”
抬手施法,被她拦住
“不要死,不要
尖锐的声音,像是失孤的禽鸟
“她怎么走的了,今天专门就是为了你和她,那还有放走的道理”
大殿终于暗了下来,她看着自己兄长垂下的头,还有那柄刺穿他身体的剑,耳边是施暴者的猖狂大笑,是他们在举刃而喜,是他们伤害了他,这些背弃之人
她站了起来,将紫诺的身体扶正,王者的头颅直视着前方,穿胸之剑抵在后背,擦掉了他嘴角血迹,嘴角开合在他面前,他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别急,紫浮城的传统,欢喜是留给所有人的,所以我怎么能悲伤了,你们都在笑,我为什么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