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地而起的树木遮挡住太阳刺眼的光芒,虬曲错节的藤蔓恣意环生铺展在一寸一寸的土地上延伸着直探入泉水清澈,雾气缭绕的池子中。池中,双眸紧闭的绝色男子坐在池中央,如墨般飘逸的长发随着远处飘来的阵阵清风微微荡漾一如这池中水面的波光粼粼,和着风的吹拂涟漪点点。从两颊沁出的汗珠把他的阳刚健硕展露得一览无余,在细致如瓷的皮肤下衬得格外的性感。谁能相信眼前这样一位高大强壮却不失东方男子俊逸飘然姿态的人竟会是历史上记载的体弱多病。
浸泡温泉半月,再加与绝尘的真气输送,日日明心修性,体内的那股阴柔之气已与这阳刚之躯合而为一,让韩汐顿感心中气力之坚定,驱散了身为女子时的柔弱和怯懦,心中涌起一股力量,仿佛借此力量就可上场杀敌,管它千军万马,哪怕只一人披甲上阵,待号角声响,杀红了眼依旧不依不饶。沙场秋点兵的豪迈气势让虽从未上场杀敌但却始终想驰骋沙场的韩汐向往不已,不知何时才能手刃敌寇,风花雪月虽美又怎敌得过指点江山的气魄。
身后不远处的丛林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韩汐睁开重瞳微眯着,把所有注意力转移至耳朵,脸部七孔皆相通,习武之人对筋脉的移转自然也是熟络,韩汐虽学武不久但数日来的练习对这习武已久的身子运用自如。眉粉微坠,面露娇羞之红的面颊上一双犹如黑珍珠般深邃动人的眸子注视着温泉中的男子。娥皇跟随父亲来清凉寺为近段时间疾病缠身的妹妹向佛祖祈福望佛祖能庇佑敏嘉,中午吃完斋饭望见清凉寺后山苍翠茂盛,略懂医术的她便想上山采药好为妹妹打理身子,去不了,这座山如此之大,踏了进去便被茂密的树林挡住了原本来时的路,连方向竟也分不清了,胡乱地走着却没想会看到天然的温泉,更让娥皇吃惊的是温泉中间还有一位男子。
男子转过身来,正巧一阵风拂过,吹散了原本的雾霭,娥皇看清楚男子的面容,更让她惊讶的是那男子居然便是她一见倾心朝思暮想的从嘉。
韩汐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娥皇,看着她拎着采满草药的篮子了然于心,从池子里起了身微笑着走向娥皇。“能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好巧。”
“王爷还认得民女吗?”娥皇娇羞地低着脑袋问道。
韩汐看着未经情事,芳心萌动的少女神态,心底的一根弦被触碰,像是想到了那晚自己在柳成夜面前的模样,那时的自己不也是怀揣着一颗悸动的心期待被所爱之人捧入手里吗,那么美好却又那么短暂,“当然,好久不见,娥皇。”
娥皇猛的抬起头来,她实在没想到从嘉不仅记得自己还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她很意外,但更多的是欣喜。
看到娥皇脸上的喜悦,韩汐笑了。多么心思简单的女子,喜,涩,都显露于外。那晚七夕,惊鸿一瞥后的目光追随,她懂,同为女子一蹙一笑她都深知她的心意,可是,李煜忠贞的从来只是爱情而非爱情中的那个人。面对娥皇,他与她鹣鲽情深,用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用凤萧歌遍霓裳舞;面对敏嘉,他与她暗送秋波,手提金缕鞋,让君恣意怜。
“临风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怯。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风飘香屑,似醉如梦,拍干体味情怯般朦胧美好。终一天,点燃红叶花烛,和你共驾良马夜中赏月。
韩汐走近娥皇,拉起了她的手,“那晚,明知她意不在我却仍胡乱献词。而今我已不再拘泥,这首词本应早些日子赠你,但愿今日不迟才好。”韩汐默念,总觉得如此聪慧的女子,着实不能徒自面对白墙含着至死不外向的悲戚离世,浪漫和美好如绽放于夜空中的绚烂焰火,为什么如此短暂不能长存。她和柳成夜是这样,李煜和大周后何尝不是。待伊人已逝,物是人非事事休。那时自诩为鳏夫又有何用,肝肠寸断又是为了何人,美人香消玉殒,他该连当初的真情也被悔恨所遮掩,来来回回,到头来失了信也失了真心。
韩汐想着,不觉胸口抑郁难耐,她自己已是经历过背弃誓言之人的伤害又怎忍心让大周后又遭受此种折磨。
待我登上皇位,便为你披上那凤冠霞帔,我不要后宫佳丽三千,只需一人弹那烧槽琵琶,与我凤箫声和鸣。从此我负责君临天下,你负责貌美如花。
韩汐心里默默许下承诺。
日光隐退,晚霞遍布山的那头,红光浮现使整个天空都笼罩着梦幻的红紫色。两人手牵着手在夕阳的映衬下拉长了背影,一个清雅俊逸,一个活泼艳丽。
两人还未走进清凉寺便看见在门口四处张望的周宗,很显然是因为没有找到大女儿而面露焦急与不安。
“周叔叔不必担忧,方才娥皇与我偶遇丛林。”韩汐微笑着看着周宗。
周宗看了看眉目皆有爱意的两人,改变不了的事实只能接受,不知今后是福还是祸,但愿那个秘密能一直保守下去。
本想上香完了之后便直接回去的周氏子女如今天色已晚只能在清凉寺暂居一晚。
韩汐一行人素斋完毕,便早早告别周宗,回房休息,她刚从温泉回来,在丛林的那几日心中又多了些许想法,便想告知徐卿平好早早准备起来。
韩汐支退了巧儿,灭了竹桌上的灯火,拉着徐卿平坐到床榻上借着朦胧月光依稀照进纸糊窗户的亮度,低沉着音色:“寺后树林面积庞大且盛,恰与外界相隔是天然练兵的好去处,我打算把那五十士兵放于此地训练,至于如何训练待我明日画出工具你到时候找人做出即可,若是有人问起便说是我从书中寻觅的供皇上消遣用的玩物,但不知有无危险性故先设计出找人练习一下。”
“如此甚好,人数我也已筹备齐全,只是不知王爷要让何人来训练他们。”徐卿平紧挨着韩汐细语道。
“我打算.自己来。”坚定有力的声音从韩汐嘴里吐露。
徐卿平面露的担忧神色融进夜里:“这恐怕..”
“卿平不必替我担心,这几日来功夫有所长进,身体也能适应自如,训兵时我也不会以真正身份相告。”韩汐已充分考虑清楚,凡是她决定的事多少匹马也拉不回。
卿平自知韩汐心意已决多说无益,他望向窗户外的淡淡夜光起身,站在床边,守护着床上的王爷。
翌日,韩汐辞别了周宗和娥皇便回了房间。她回想着电视里播放过的关于军队里面训练新兵的场地和器材便在纸上画了很多类似的上去。画毕,便派卿平去场地设置。今日,绝尘离开清凉寺去其他寺庙求佛讲法,韩汐闲着无聊,便翻出一起带来的李煜之前的书法书画,认真的描摹起来。
半晌,韩汐便渐入佳境,无论是写诗还是画竹都已是七八分像,一般人看上去几乎是一模一样,若是行家可能会觉得比较死板。但韩汐已是十分满意了,对于书法她不算擅长,也只有在小学的时候应学校要求学过一点,现在能写成这样或许也是因为自己如今寄居的这具身体有关,现在除了自己的脑子之外手臂胳膊都是李煜的用李煜的身体来写诗作画自然是熟练的只有作诗才要用到自己的思维。韩汐现在所做的只有复制而非创作了,若是她有谍中谍四中那种眨巴眼睛两下便能打印的高科技设备该有多好啊,想到往后要经常在人前写诗作画,韩汐便泪了。
她甚至开始后悔当初大学学汉语言文学了,若学些科技啊,物理啊之类的对现在所处的场景会不会更有利些呢。她说不定就可以制造出武器也可以利用自然因地制宜,学些地理也好可以带兵打仗。可是现在呢,她什么都想不出来只能根据之前在电视机里看到的内容加以改造。算了算了,韩汐决定不去多想,多想无益,以后面对难题也只好见招拆招了。
韩汐出了房门准备透会儿气,顺便也可以去后山的空地练会儿功。而寺庙门口已是车马喧嚣,好不热闹。
一直侍奉在皇上身边的赵公公拿着圣旨走了进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吴王从嘉秉性淳直良善,洞晓音律,天资聪颖。着即封为吾唐国第三代皇帝,钦此!”
“儿臣接旨,谢主隆恩。”韩汐双膝跪地,这一刻终究来了,只是中主也已驾鹤西去了吧,“赵公公,父皇..父皇他..”
“先帝,已经驾崩了。”赵公公神色哀凝,面容惨淡,好不伤心。
从嘉心中悲恸,双手捶胸,“儿臣不孝,儿臣不孝啊,竟也没能看你最后一眼,回宫,即刻回宫!”
回宫队伍浩浩荡荡,新帝登基的喜悦全然笼罩在纷繁的哀痛愁绪之中,金陵城中百姓听先帝驾崩这一噩耗无不掩面低垂以表自己的伤心难过,面对新一任皇帝,他们喜优掺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