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把雪影送回丞相府之后,杨鸢洛每次出去都很少有人在后边跟着叽叽喳喳的了。
这日墨祈煜前脚刚走,杨鸢洛就回屋去换了一身男装,见白芷依旧寸步不离的跟在后头,想了又想,还是从箱子里找出雪影从前穿过的那身小厮服侍,丢给白芷,“既然你家王爷不让你离开我,那就一起去好了。”
白芷接过那身衣服却又放回远处,“王妃稍等片刻,奴婢早有准备。”
有杨鸢洛的话在这,白芷就不怕杨鸢洛趁她换衣服的功夫跑了。
王爷早就吩咐过王妃不好惹,更不是普通的女子,要时刻准备着应对她作妖,尤其是女扮男装出府,所以她自备了一身男装,打算王妃去哪她跟到哪。
杨鸢洛拆了头上的玉珠花、金簪子,重新用玉冠绾了发,一席白袍,当真是锦衣玉带、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白芷是一身藏蓝色的小厮装扮,虽然朴素简洁,但碍着长相清秀端正却也有几分风雅,倒有她主子墨祈煜的味道。
茶楼、饭馆这些地方迎接八方来客,往往是消息最灵通的,而青楼也不例外。俗话说得好,温柔乡乃英雄冢,哪个男人逃得了女子的温言软语,就连皇上也会听听枕边风呢!
杨鸢洛和白芷一前一后走进红袖招,店里的老鸨眼睛最尖,看她气度不凡,忙一脸谄媚的迎上来,“客官里面请,快请进,客官是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我们店里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姑娘都有。您说一声,我马上给您叫去!”
“来个温柔些的娘子。”杨鸢洛学着墨祈煜平日里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轻摇折扇,极尽风流,当真像个嫖客。
“好嘞!”老鸨忙应下来,又把主意打到白芷身上,试探道,“这位小哥儿也不能干看着吧?”
白芷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一红,“谢谢,不需要。”
这老鸨也不是个不识相的,一听这话就不再劝说,领着二人往里边走,“客官是要个包厢啊?还是在厅里喝喝酒、听听曲儿?”
“来壶好酒,再上几道特色菜。”杨鸢洛在大厅里随便选个空位落座,用扇骨点了点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白芷,“坐。”
白芷也不扭捏,张弛有度,二人坐在厅里一派潇洒,表面上是放纵奢靡,听曲喝酒,实则都支着耳朵,注意身边的响动。尤其是众人的谈话声,都一字不落的听进心里。
台上的琴师一身清透单薄的白色纱衣,手上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舞女翩然起舞,身姿轻盈柔软,歌姬伴着乐声,翘起兰花指,粉白的小脸含羞带怯,双目水光潋滟,暗送秋波,樱唇微张,吚吚哑哑的哼唱……
杨鸢洛回府的时候,寄绪并几个丫鬟在卧房里收拾东西,墨祈煜正坐在楠木案几前提笔写字。
见她进屋,杨鸢洛和墨祈煜几乎同一时间脱口而出:
“你要去哪儿?”
“你又去哪了?”
二人皆是一愣,气氛有些窘迫。
墨祈煜若无其事的摆弄着手中的折扇,半晌,对着那边紧锣密鼓般筹备行李的侍从没好气道,“怎么这么慢?”
寄绪拿着轻飘飘的包袱, “已经整理好了,王爷。”
“送到书房去。”墨祈煜边说边将自己刚刚写好的东西收起来,起身,“本王这几日就宿在书房了,等皇上召见本王之后可能会出城个把月,爱妃一个人住这观澜院不必太思念本王。”
杨鸢洛冷笑一声,谁会在意他去哪?是宿在书房还是宿在弄玉梳那,她全然不会介意。而且,他不来最好,一人睡观澜院还要更舒服些呢。
墨祈煜继续嬉皮笑脸,意有所指,“爱妃等着本王回来,摘桃儿吃。”
杨鸢洛险些一招锁喉将墨祈煜的脖子戳个血窟窿,最后还是强忍下来,绽开一个笑容,挑衅道,“这个桃儿,你敢摘吗?”
“湘王府的东西都是本王的,有什么敢不敢摘一说?只要是本王想要,管她桃还是李的,都得乖乖让我吃。”
杨鸢洛怒极反笑,“其他院儿的李子兴许还上赶子,可是要想摘观澜院的桃儿,那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一众侍从都满头雾水的听着这两个人打哑迷,一会儿桃子一会儿李子的,怎么吃个桃儿还像打仗似的?
墨天昶再次宣墨祈煜觐见,依旧是在御书房,只有他们二人。
“东祁国那边来信,说是已经派皇子玉衡公子秘密出发了,你即日启程,快马加鞭,到边境宴城迎接玉衡公子。”
墨天昶没有丝毫犹疑的将东祁来信交给墨祈煜,后者匆匆扫了一眼,“没想到,东祁竟然是派皇子做使臣,看来定是极其看重这次两国联合了。”
“没错,我南储国地大物博,历史源远流长,此次主动提出有联手之意,想必东祁肯定是求之不得了。”
墨祈煜点了点头,“那臣弟就先行告退,早些出发。”
“好,一定要秘密行动,不要走漏半点风声出去。”墨天昶说完又吩咐身边最信任的太监高德全,“你送湘王回去。”
高德全低声应道,“是。”
墨祈煜走得匆忙,回府的时候本想知会杨鸢洛一声,他这一走不知要去多少天,可是碰巧杨鸢洛又不在府里,估摸着又去哪里探听消息了,墨祈煜只好带上寄绪,没通知任何人,备马离开。
一路上二人极其低调,因为不能暴露身份,又怕时间延误,只能快马加鞭,风餐露宿,堂堂一个王爷,赶路的日子竟还不如江湖中人。好在墨祈煜和寄绪都年轻,意气风发,身子骨也好,扛得住这样的辛苦。
到达宴城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墨祈煜和寄绪随便找了个客栈歇息,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打算明个儿一早再往边境那边赶一赶,希望能和玉衡公子正好碰个面。
“店家,要一间上房。”天刚蒙蒙亮,一青衣男子风尘仆仆的推开客栈的大门,本来店小二被吵醒心中有些不乐意,但是一看这男子衣着服饰无一不是上上品,就连那头顶的玉冠上镶嵌的宝石都价值连城,一下子就乐开了花,大生意来了!
“好嘞,二楼左边第二间,客官请。”
习武之人一般都浅眠,青衣男子刚刚上楼墨祈煜就醒来了,默默呆了一会儿,听脚步声也是一个练家子,不过没什么威胁。
见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有些早点店铺都陆陆续续的开门了,墨祈煜也不打算再睡回笼觉,吩咐小二打了水,和寄绪两人洗漱过后去大厅用餐。
这个时间,客栈里起来的人除了墨祈煜和寄绪就是今早刚刚入住的青衣男子了,两桌都是简单点了些清淡的白粥小菜。
墨祈煜看那青衣男子一身着装华贵,气质出尘,面如冠玉,想来出身不凡,武艺也不错,或许是哪家贵族公子路遇至此。
思及此处,墨祈煜心中一动,宴城荒凉,而且在边境,去哪个城市都是不会路过这里的,看他又不像是本地人,或许……
可是玉衡公子是东祁皇子,再不济出行也该跟着一些侍从,怎会孤身一人?
那青衣男子感受到墨祈煜视线的打量,又想起父皇临行前的嘱托,便放下筷子,迎上对方的目光,拱手道,“在下东祁玉衡,敢问公子尊姓?”
墨祈煜淡淡一笑,也回以拱手礼,“墨。”
二人相视一笑,心中了然。
此处人多嘴杂,不宜吐露真名实姓,但英雄惜英雄,二人都是聪明人,结合实际情况,也就不难猜出来了。
墨祈煜和玉衡公子碰头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往南储国的京城,不敢耽搁。
舟车劳顿,墨祈煜倒还好,虽然心中也知道玉衡公子武艺绝不会低,但看他细皮嫩肉的,怎么瞧着都不堪一击。
“也行了大半天的路了,玉衡公子昨日到客栈之时也没来得及休息,若是觉着累了便休息一晚。”
“王爷不必挂心,还是早些赶去南储京都,免得耽误大事。”玉衡公子浅浅一笑。
墨祈煜虽然自认风流,可是和这玉衡公子一比,他也就勉勉强强了。心中不禁叹道,东祁的男子都生得此般精致,不知女子又该如何?
一路无话,墨祈煜时刻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身后有无数双眼睛跟着。
玉衡公子也紧绷着脸,似乎同样是感觉到了什么,“王爷是否也觉察到了?”
墨祈煜拽住缰绳,和玉衡公子并肩骑行,眉头轻皱,脸上带有些许阴霾,“有人跟踪。”
这话一出,三人顿时都紧张起来,寄绪走在最后,四处张望,“王爷,似乎这一行人武功不低,气息时隐时现的。”
“没错,大家小心行事。”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此处又位置偏僻,走的是羊肠小道,四周都是些树林和荆棘,跟踪者极好隐藏,若是突然从树林中跳出来刺杀他们也防不胜防。
“是。”
寄绪的话音刚落,空气中突然传来阵阵破空声。
数十名黑衣人手执刀剑,迅速从四周包抄过来,全部都是身形健壮、五大三粗的男人,用黑巾蒙着面,看不清脸,不过看气势就足够凶神恶煞了。
包围圈越缩越小,三人被困在中心也不得不紧张起来,墨祈煜嘱咐身边的随从,“待会儿我杀出一个缺口,你带着玉衡公子先走。”
寄绪也不是扭扭捏捏之人,自然知道什么轻什么重,若是玉衡公子在南储受了伤,别说两国联手了,很有可能因此反目成仇,战争不断。
惊变,突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