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艰辛磨难,唐德终于进了这间在东岳并不算太强的宗门之中,铜雀山很大,刚入宗门的学子们都有一处庭院,庭院不算奢华,但胜在质朴,修行者理应摆脱俗物束缚方能心无杂念在境界上永无止境。
刚入山的学子因为太过劳累的考核,所以特地让他们暂且休息两天,不少学子都选择了回家告知他们入宗的喜讯,朱永生也不例外,唐德写了一封书信寄回家,以告诉他母亲孙香儿不用担心,此时他正在灵剑宗的藏书阁中,看着一本关于冥想的书,至于功法,剑诀,做符,结阵,这些书籍对他来说都还有些遥远。
修行者需通灵方才能从天地中吸取灵气,至于通灵则是指能够吸取灵气的方法,而要吸取灵气首先要学会冥想,冥想最至关重要的则是心静如水,任何一种冥想口诀取得的效果都不经相同,关键在于冥想者进入冥想时的速度,状态和心境。唐德手中拿的是一本老旧冥想书籍,破旧的封面上连书名都已经模糊不清。他依然看的很入神,很认真,以至于忘记了吃饭的时间。
“这本冥想者,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碰过了,想不到现如今还有人会看这本书,难得,难得”唐德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老者,他一边整理书架,一边看着唐德手中的书说道
唐德看了一眼身旁这位长相慈祥,年方六十的长者,连忙起身行礼,这才开口道“只是觉得这本书有些特别,才决定看看,只是”唐德说道一半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老者似乎明白唐德想说什么,他微微一笑走到另一排书架旁开始整理凌乱的书籍,良久才出生道“冥想最为重要的是心境,修行最为难得的则是修心,你不必太在意冥想方式,就像修行从来不局限任何方法一样,上山是一种修行,下山同样是一种修行。”
唐德回头望了一眼一丝不苟整理书架的老者,脑海中又想起了东树林那位老者专注劈材的事情,两人做的都是平常小事却显得极为专注不受外界打扰,这便是心境,喜出望外的唐德向着老者躬身行礼后匆忙退出了藏书阁,往自己的庭院而去。一不小心刚好撞到了一位师兄,这位师兄脸色并不好,像是刚刚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般,唐德如临大敌,连忙微笑赔罪。这不笑还好一笑这位师兄怒气更胜,竟一把抓起唐德直接扔出藏书阁。望着唐德鲤鱼跃龙门般的身影周围的人都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因为这位师兄可不普通,这可是灵剑宗年轻一辈可以排上前十牧流风,年纪轻轻便有三境中期修为,可谓是前途不可限量,只是这位牧师兄脾气可不是一般坏,尤其是今天他比武刚好败给了排名第九的张三丰,算上这一次今年他已经连败九场,可见他的心情会差到何种程度。
“什么时候我们灵剑宗连这种没有通灵的废物都可以随意出入了”牧流风只在出手的一瞬间便感觉到了唐德体内没有丝毫的灵力流动,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改变出手力道,此时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的唐德。
唐德没有想到这位师兄这般不近人情,甚至连说话都极为冷漠。但他依然咬牙起身歉意的望着牧流风出声道“刚才是我鲁莽,还望师兄大量,不和我一般计较”
“你”牧流风被唐德的回答一时语塞,本以为这人会说些反抗之词,没想到这人竟这般软弱,一时间毫无修为的唐德竟连他嘲讽的资格都没有。索性不在和这种人纠缠,径直离去,周围的人也为唐德长舒一口气,唐德踉跄起身,他背影显得单薄而凄凉,倘若他的修为高过这位师兄,这位师兄即便有雷霆大怒想必也不敢对他动手,只是他还太弱,弱得如襁褓中的婴儿,所以他需要变强。不说强到如东岳大帝和天启十圣一般,至少能在乱世中保唐家镇安宁。忍着疼痛回到庭院中,除去心中杂念,盘坐于床榻之上,唐德闭上双眼,开始冥想,开始感受充斥于天地间无形的灵气,慢慢的庭院内变得寂静无声,在唐德意识中这以是一片无声的世界,但在同一时间,原本深藏在他体内的星辰巨人竟突然泛着淡淡的光辉,天地的灵气就像遇到一个黑洞,如蜂拥一般的慢慢向唐德体内涌去。这一瞬间唐德身体就似一尊佛像一般周身弥漫金色光芒,藏于铜雀山脉树林深处有几只五境“开天”的灵兽竟发出声声低吼以示诚服,一股无形的威严弥漫在整个铜雀山中,让其显得异常宁静。
坐在山顶小屋内品茶的周不凡突然察觉到了异样如临大敌,眨眼之间便到屋外,体内磅礴的灵气喷涌而出,而在他身前不知何时以停着一把墨绿色的小剑,浮在空中通体散发着绿色光彩,整个铜雀山都被一股无形的威严,压得抬不起头,即便是他也有些心神不宁起来,墨绿色小剑不断发出嗡嗡响声,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为即将开战而激动不已。然而正当周不凡的灵力源源不断的灌输到墨绿色小剑剑身之时,这股威压又渐渐消失淹没于无形。蓄势待发的周不凡目光一滞,只得向墨绿色小剑摆了摆手,灵力充沛的墨绿色小剑就像听懂他的话一般,如泄气的皮球一般飘进了屋内。而周不凡却依旧站在山顶,他不明白铜雀山内为何有人能释放出如此强大的威压,即便是他也不过六境“辟地”巅峰,这股威压竟隐隐让人感觉在七境“超凡”之上,整个东岳过七境的强者屈指可数,没有理由跑到他这个小小灵剑宗释放威压,难道北汉已经开始对东岳动手了,思绪万千的周不凡,对这股突然出现的威压很费解,林海生和赵石不知何时以站在他的身旁,林海生神色焦急,赵石依旧冷漠。
唐德体内星辰巨人的光芒渐渐消退,唐德便睁开了双眼,四肢百骸充斥着天地灵气,让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此时的他感觉体力充沛,丹田内似有小火烘烤,股股暖流流淌心间,他像个白痴一般仰天大笑了几声,方才停下来喃喃自语道“这便是通灵”。
“一日通灵”周不凡才从刚才那股威压中醒过神来,却见唐德庭院中像个孩子一般上蹿下跳,以他六境巅峰的修为要知道一个人体内有没有灵力,实在是太简单了。
林海生几乎连嘴都要惊叹得掉在地上了,一时激动得竟没法说出话来,整个东岳也就只有东岳大帝有过一日通灵的壮举,说不定唐德日后能有东岳大帝那般成就也未尝可知啊。
赵石只是哼了一声,踏着重重的步伐下山而去,周不凡和林海生知道赵石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的喜悦,一时间因为唐德这一日通灵的壮举,竟将刚才那股威压给忘得一干二净。
唐德不知道他一日通灵会让多少人妒忌,会让多少人癫狂,但对于他而言修行之路才刚刚开始。稳定下心情,唐德则又翻开东树林中老者赠与的灵典。修行者先要通灵,引灵气入体,之后入第一境,便是以天地灵气筑体,所谓筑体则是让天地灵气将自身的四肢百骸洗涤一番,一来可以更好吸纳天地灵气,二来则是可以让体格变得更强。关于筑体一种是外力筑体,取多种灵药为引,放入装有清水铜鼎之中,以文火慢烤,至药性溶于水中,修行者再入其鼎中,用温火旺火交替烘烤七日,直到鼎内药性被修行者吸收殆尽。便算筑体完成,至于成功与否,则要看修行者自己的吸收程度,以及取用的灵药的优劣程度,一般来说这种方法是修行者们最常用的筑体之法,另一种筑体方法则比较有想象力,修行者需选一安静的空旷地,通过持续冥想的方式,让体内灵气保持充沛状态,让灵气昼夜不断的在四肢百骸中流动,以达到最自然洗涤效果,待灵气深入骨髓与自身浑然天成,便算筑体成功,至于这个持续冥想状态要持续多久,则要根据修行者自身耐力以及天赋而言。无论哪种方法对于修行者而言都要有相当程度的决心和耐力才行。唐德左右权衡着两种方式的利弊,前种方式筑体虽然更有成效,对于自身身体也有极大的好处,但灵药毕竟是外物,若是修行路上对灵药此类之物产生依赖性,是断然不会走得很远。确定了选择后面这种更为无害的方式来进行筑体,唐德并不急于立刻进行筑体,毕竟过几日宗门内便会为他们分配老师来进行指导,先熟悉熟悉体内这些灵气,再择日筑体不迟。
西秦帝王寝宫之中,西秦皇帝手拿着一封密信竟在瑟瑟发抖,送密信的人是一名便装男子,他笔直站在西秦皇帝身边,并没有把这位西秦皇帝看得有多么尊贵。
“魏忠知道了什么”西秦皇帝毕竟是王者不会像常人一般,喜怒都在面上,此刻他面色如常问道
“东岳,有八境强者”便装男子的回答很简单,但内容却很让人震惊。
“难道就因为这招天神下凡,也要让寡人向东岳示好不成”西秦皇帝并没有因为这个答案感到惊讶,但帝王始终都是骄傲的人,尤其是这位西秦孤傲的皇帝。
“未尝不可”便装男子回答依然简单。
西秦皇帝双目瞪着便装男子,但他没有出声,他在等待这位便装男子的下文。
“北汉冯破军以班师回朝,若此时我们也向东岳示好,便可看一看北汉的态度,东岳倘若真有八境强者,我们示弱是应该的事,北汉断然不敢一意孤行,只能静待时变,若是东岳没有八境强者,我们则可以连同南明,东岳三面夹击,攻下北汉只是时间的问题,若是我们将时间控制得久一点,东岳那几个老家伙断然撑不到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东岳,我们和南明便可各得其半,至于最后一步,你应该明白我要说什么”
“如你所说,我们应当怎样向东岳示好”西秦皇帝听完便装男人的话没有任何思考便出声道。
“太子,硕成”便装男子说完便以退出这间偌大的寝宫,仿佛这座守卫森严的皇宫,对于他而言全是摆设。
邓清和解无忧所带领的庞大商队,像一只缓慢巨兽慢慢的浮现在碧日关前,没有城防,没有士兵,这只商队没有经过任何阻碍便进入了这座东岳边城。进入城防之后商队没有急于赶路,而是彻底停了下来,连日的舟车劳顿,无论是车夫马匹还是随行的修行者们都有些吃不消。
解无忧看着随行士卒正将他们准备赠予东岳皇帝的东西一件件搬下马车时,显得有些不解,邓清则徐徐走进了碧月关中最大的一间府邸中,用手轻轻摸了门上沾染的尘土。挥手叫来了一些士卒吩咐他们将这间府邸收拾干净,以便休息之用,这让解无忧更费解。他仍旧没有忍住心中疑惑出声问道“大人,既然过了碧月关,我们应当稍作休整再启程赶往东岳都城才是,为何将东西都卸下了马车,还叫士卒将这间府邸打扫干净,难道我们还准备常住不成。”
邓清拍了拍手中的尘土,回头看着解无忧说道“正是”
“这是为何”解无忧不解的望着邓清,神色间竟有些隐隐的怒火,但邓清毕竟不是普通人,他是太子太傅。
“魏丞相前几日来信说若是碧月关未设城防,不妨暂且在这里休整几日,再择日前往东岳都城,你应该明白若是东岳真有八境强者,要表明态度的不只我们南明,若是东岳没有八境强者,我们此番前来东岳碧月关的举动想必东汉和西秦早已经知道了,那我们就更需要表明立场。”说完,邓清不再多言径直走进了府邸之中。
解无忧不是很理解邓清这番话的意思,事实上邓清也不需要他理解,作为整个南明最有希望进入八境术师,解无忧只需苦心修行即可,这些朝堂外的勾心斗角,他不需要关心。
..
而此时朱永生也很费解,才一天没见唐德,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已经通灵了,他可是费了好几个月才通灵,这家伙凭生第一次冥想便以通灵,而且还只用一天时间,这叫他好生妒忌。唐德的变化太过迅速光是通灵这个开端就足以让东岳的天才们自叹不如了。面对这周围种种像怪物般看待自己的目光,唐德颇有些不适应。索性加快脚步向着通知的新生集合地赶去。
所谓的新生集合地也就是之前考核灵力的练武场,新生们陆陆续续到达了练武场,穿上宗门服饰的李崇明笔直站在人群前方,英姿煞爽,和一众学员们谈笑风生。直到公孙若曦同样穿着宗门服饰走到人群中,李崇明才有意识的收敛脸上笑容,整理了一下衣衫,徐徐向公孙若曦的方向走去。
“你是怎么做到的”公孙若曦看着李崇明,但声音却是对着李崇明身后正慢慢走来的唐德说的。
“心无杂念的冥想”唐德说了一个极为没有说服力的理由,但这恰恰又是他做到一日通灵的原因。
公孙若曦眉头微微邹起,她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索性不在开口,反而对唐德愈发好奇。而站在她对面的李崇明此时却尴尬非常,不知道是该继续抬脚还是站定止步不前。心里对唐德怨恨再度升级,就算一日通灵,十个唐德也不会是他李崇明对手,所以他对唐德目光依旧充满嘲讽与不屑。
刚才人声鼎沸的练武场中此时突然变得安静无比,因为有一个人不知何时以站在了他们的前方,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石。有了前几次教训这些人都对赵石有些害怕,心里纷纷祈求希望教他们修行的老师不会是赵石,但事与愿违。
赵石冰冷的盯着面前这些新生,继续用没有人情味的声音说道“你们很幸运”听到这句话下面的新生终于舒了一口气。可紧接着赵石继续说道“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们的老师,对于修行而言你们是生手,对于为人师者而言我是生手,所以在接下来的日子,希望你们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修行者,我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老师”说完赵石对着众位新生深鞠一躬。
见到赵石鞠躬行礼,众人不敢怠慢,纷纷躬身还礼,可心里都在暗暗叫苦,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都要和这位表情冷漠的老师相处,刚才还愉悦的心情,现在却怎么也愉悦不起来了。
“铜雀山后有一条湖,名字叫铜雀湖,现在启程应该后天午时前能够到达,若是有人不愿意去或是到不了,你们应该知道我会怎么做。”赵石说话时目光却是落在唐德身前。
“铜雀湖,老师,那湖可是在铜雀山之后,要弯过延绵铜雀山脉到达铜雀湖,后天午时是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啊”人群中依旧不畏惧赵石虎卫胆大之人。
赵石瞪了一眼这位反驳他的少年,并没有发出怒骂之声,而是指着众人前方延绵的山脉说道“这几座山背后便是铜雀湖,你们要做的不是学老弱妇孺因前路艰难而变道而行,而是明知前方万重艰险依旧要勇敢的翻越过去。”
赵石话音刚落便有人开始动身,一时间这些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向着远处山脉狂奔而去,唐德和朱永生也不甘落后,正准备动身之时,却被一只手挡在身前,唐德疑惑的望着赵石突如其来的动作。
“你要一年连破三境,对他们的标准,显然不怎么适合你,你需要更严格的标准,后天日出之时,我在湖边等你”
“这赵石老师也太过分,别人都是午时到达凭什么要你日出就到,难道就因为你一日通灵,有过了一年连破三境的约定。”朱永生虽怒火难平,却只敢小声为唐德打抱不平。
唐德望着赵石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赵石并没有那么的不通人情,按照常人的修行进度,再天赋惊人的天才,前三境也需要两到三年,而他要将突破三境的时间压缩到一年,就必须付出比常人多三倍乃至十倍的努力和付出才对。所以即便前方有千万山峰险阻,他也执意要把它看作是一条平坦大道。
朱永生不明白赵石对他如此,他为何脸上此时还挂着微笑。
“赵石师兄这般做法,恐怕唐德难以在日出时分走到铜雀湖。”林海生对赵石的苛刻做法有些微词,或许觉得唐德一日通灵太过难得,才赵石的做法感觉有些不忍心。
“他会到达铜雀湖,而且是准时到达”周不凡今天没有再敢抚自己的长须,而是将双手背在身后。
“师傅何以对这个唐德如此自信”林海生对周不凡有些不解,出声问道
“一个人修行,既靠天赋,也靠刻苦,但最为重要的是心境,此刻他的心中已经没有前方那些山,只有一马平川的大道,这便是他此时的心境。”周不凡望着唐德不快不慢的说道。
林海生终于不再出声,也终于知道唐德为何让周不凡看重。
而此时朱永生早已跟不上唐德的脚步,被他遥遥甩在身后,更多人慢慢出现在唐德的视野,又缓缓从身后消失。他的每一步都格外平稳,竟真的就像走在平坦大道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