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傍晚时。
裴萤在一树梅花开外,着了一身红裙,乌发半绻,迎合着半轮银月,纳袂而舞起。
层层叠叠的裙裾飞开,衣袂更似蝶般的飘飞,裙裾下,纤纤玉足赤着一双踩踏在地上,月光静美的照下,更衬得如仙子一般的漂亮。
梅树后,苏鎏一身青衫,风流倜傥的长身玉立,文文静静的看着小姑娘的舞蹈。
“云发织锦夺月华,燕姿容丽愧红梅。”他如旧出口成章的赞道。
裴萤的舞,百看不厌。
在家人的撮合中,裴萤与苏鎏在半个月中“偶遇”了数十次。
苏鎏对此笑而答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小可与姑娘倒是缘分未解。”
裴萤怒目而视。
苏鎏道:“美人含怒,倒别有一般情趣。”
裴萤抬眉,不愿再理他。
只不过那些天,倒是听到了许多关于苏鎏的传言。
有人说他文采绝佳,但却不愿入朝为官尔虞我诈。
裴萤默然道,所以就来祸害长安的闺阁姑娘了?
有人说他千古风流,大有魏晋骨子。
裴萤促之以鼻。
再后来,苏鎏走了,说是去了遥远的南方,后来少有音讯。
四
再见到苏鎏是裴萤十三岁的时候,那时候清明,她跟随家人前去南方的洛阳扫墓。
女孩子终究是爱美的,何况一路上磕磕碰碰,胭脂也没有带多少来,到洛阳后,裴萤戴上了一个毡帽,便出门去找脂粉店铺了。
清明多雨,裴萤寻了许久,才寻得了一家开着的店铺。
她微微松了口气,放下伞,走入店中。
店小二倒是热情,笑着迎上,问道:“姑娘,你喜好什么颜色的胭脂?”
裴萤垂眸,认真的挑选了起来,店小二也是认真的一样一样的向她介绍。
裴萤寻着,目光却忽的顿住。
一段青墨色的袖口。
再往上。
翩翩公子手握一把折扇,儒雅笑时,绝代无双。
“苏鎏?”裴萤微怔,“你怎生在此处?”
及冠之后的苏鎏比几年前生得更发俊俏了,发梳拢成冠,身材高挑,一身青墨长衣,气质若芝兰玉树。
他右手边还跟着一个女孩子,灵俏可人,面目秀丽,一身粉色长霓。
见到裴萤,他儒雅一笑,道:“在下曾在几年前说过,在下前来南方老家置理家事的,出现在此,也无古怪,只不过看来在下与小姐的缘分果真未解,一别数年却还能再见。”
“你还未曾向我介绍你身侧的这位姑娘。”裴萤有意想要换一个话题,便淡然开口,右手轻轻拿起了一盒胭脂放在面前轻嗅。
“我妹妹,苏镜。”苏鎏又推开了他的那把折扇,笑着开口道:“微雨绵绵洗长街,脂粉店铺逢佳人。”
说着,用手抚了抚扇柄,淡然的出口成章:“五颜六色竞相红,怎恁佳人胜红妆。”
裴萤的耳根一红。
出口成章,也不负了苏鎏的“苏大才子”之名了。
几年不见,苏鎏还是如此的轻佻。
裴萤低头,随意的拾了几盒胭脂,让店家包好。
她想,再与这位花名鼎盛的大才子共处一室,清誉被毁怕也都是轻的。
苏镜择好了胭脂后,看着苏鎏,叫他去结账。
“裴小姐,那在下便失陪暂时了。”
苏鎏侧首与自己的妹妹安慰了几句,回首便是向着裴萤儒雅一笑。
裴萤低头只当做没看见。
之后店家包好胭脂,她再度抬头时,只见苏镜已经离去,而苏鎏却是笑着走来,道:“在下的伞让妹妹拿去了,裴小姐帮在下撑着些雨水,可好?”
裴萤耳根微红,“男女授受不亲。”
但最后,仍旧是让苏鎏挤了过来,但虽说是口口声声要与裴萤一起撑伞,但实则是大半个身子都给淋在了雨中。
裴萤终究是于心不忍,踮起脚尖,从他手中夺过了伞柄,高高举着,想要满满的撑着两个人,谁都不要被淋着。
苏鎏见此笑了,得了裴萤一个怒目而视,苏鎏悻悻然的望着她,最后无奈的开口,“过来。”
裴萤看着他难得正经的模样,有些迟疑了。
苏鎏干脆也不指望她了,一伸手,便是将她搂入怀中,另一只手夺过伞。
“这不就好了?”他道。
裴萤低头,脸颊红了一整圈,只得唯唯诺诺道:“男女授受不亲。”
苏鎏只笑她,“大不了以后若是有人看见了,你若嫁不出去,我便娶你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