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F-15初始构想中,人们认为,大部分飞行时间油门杆将长时间保持在相当固定的位置。但是随着对越南和苏联飞机的研究而获得的数据越来越多,任务的描述发生了变化。F-15的飞行员们逐渐习惯了这种新飞机的惊人能力,他们发现, F-15能够完成他们过去认为从来不可能的动作。油门杆可以频繁移动,特别是发动机的“瞬间加速”能力突出,即发动机从飞行慢车状态迅速加速到最大军用加力功率,然后再回到慢车。
在很多情况下,飞行员们现在可以做原来飞机/发动机设计从未看到过的剧烈动作,结果导致压气机喘振/停滞,流过发动机的气流中断,推力急剧下降。同时这种先进发动机本来温度就高,此时更高。结果造成很多部件提前磨损,有时涡轮发生失效故障。在某些情况下,必须关闭发动机,然后重新点火起动。
按传统,当工程师们设计一款新发动机时,他们要检查发动机起动次数、起落次数、加力点火次数和大功率所占时间百分比等作为关键参数。使用1980年汽车工程师协会技术文件的枯燥语言,普惠公司对这一问题做出总结:
后来意识到,对最重要的占空比参数之一,即油门杆从低到高再到低调整功率的移动次数,没有做出规定。这些油门杆的瞬时移动对发动机寿命有重大影响。发动机工业那时没有完全认识到这一参数对发动机设计寿命的影响。F100发动机现在实际承受的负载和循环与原来设计要承受的负载和循环之间存在显著的差别。
根据斯莱将军的证词,空军原来估计典型的F100发动机每次飞行将经历1.5个热循环。结果F-15经历2.2个热循环,F-16经历3.1个。还是引用1980年该技术文件所述:“热循环累计数的增加加剧了热疲劳,相应地降低了涡轮单元体耐久性。”换句话说,涡轮磨损比预计的快。普惠公司及其供应商起初无法应对。F100得到“喘振阻滞”的坏名声。
这是普惠公司与美国空军关系最艰难的时期之一。双方在一大堆合同问题上的沟通变得极度紧张。一项部件改进计划解决了问题,但是国会并不满意。越南战争后对军界不满的怒气仍然十分强烈,还有各种具有轰动效应的天价军购新闻故事。关于寿命周期成本,与整个军界一样,空军也受到猛烈炮轰。可以公正地说,普惠公司陷入某种防御思维。普惠公司不仅仅静观事态发展,其与通用电气公司之间就谁为未来的F-16提供发动机的问题爆发了“发动机大战”。
通用电气公司当然也一直关注着所有这些事态的发展,在第一轮F-15/F-16发动机竞争失败后,通用电气公司从来没有放弃。通用电气公司为B-1轰炸机提供发动机,现在又要得到海军的F-18的发动机业务。事实表明,F101衍生型战斗机发动机在F-15和F-16上工作良好。围绕未来F-16的“发动机大战”出现了很多新闻故事、杂志文章、国会证词,等等。指责和反指责累牍连篇。但是,最后的失败令普惠沮丧。1984年2月,五角大楼宣布在下一次军购中用现在称作通用电气F110的发动机装配120架F-16,而普惠公司只得到40架。雪上加霜,海军从来对TF30都不满意,1987年,决定把GE的F110衍生型作为F-14换发所使用的发动机。
20世纪80年代中叶的普惠总裁迪克·科尔言谈诚挚,简明扼要地总结了“发动机大战”的痛苦教训:“我们需要更加注意空军。我们的钱都来自客户。我们不印钞票,如果我们没让客户满意,我们就拿不到钱。”
已 故 通 用 电气公司航空发动机公司的领导布莱恩·罗可能是多年来普惠最强硬的竞争对手。 他的2005年自传《飞行的动力》载有自己直言不讳的分析:“普惠助我们一臂之力,他们更热衷于封堵我们,而不是解决他们自己的问题。”
《邓氏商业月刊》事后载文援引一位匿名空军将军对“发动机大战”的绝妙总结:“历史比哲学给人印象更深刻。我告诉你一点。下一次空军告诉承包商们一定要注意某些事情,他们一定会注意。事情就是这样。”
当时受到震惊的政府产品处人员后来当然予以注意。1990年,升任管理该处的比尔·米西莫在失利后给员工的信中说:“我们要为‘冲’220(F100-220,一种改进型号)制定新的精品标准。投产时不带一点问题,按时生产出质量高的产品。”公司做到了,赢回越来越多美国和国际客户的F-16市场。客户支援以及倾听意见为优先事项。F100成为美国空军装备中最安全最可靠的发动机。7000多台F100 在美国空军和22个其他国家空军服役,累计飞行2100多万小时。
米西莫总结了从“发动机大战”中吸取的教训:
我认为我们从一个没有应对个性的公司改变成一个有应对个性的公司。这并非只是一个改变,这个改变产生了大相径庭的结果。我们如何对客户做出反应是关键。我们还曾经抱有躲猫猫的想法,当遇到问题,还没有全部答案时,我们躲避不肯直面现实,不做解释。这是错误的做法。现在我们懂得,我们必须随时让客户知道全部实情。
尽管“发动机大战”令人失望,但F100计划给了普惠公司珍贵的教训,把普惠的技术大大向前推进,特别是在空气动力、材料、冷却和涂层等方面。还有一点,帮助公司学会如何在国际上生存和工作。
20世纪70年代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简称北约,NATO)战斗机计划,有时称作“世纪军品交易”,为挪威、丹麦、比利时和荷兰提供F-16。但是为了战胜通用动力,F-16承包商和普惠公司必须同意300多架飞机价值的40%将在合作伙伴国制造。西棕榈滩和东哈特福德的普惠人突然发现他们自己生活在布鲁塞尔,走遍整个北欧,去见伙伴公司,诸如国家制造公司、诺斯克喷气发动机公司、埃尔蒂姆公司等。自1925年以来普惠公司设计和制造了自己的所有产品,虽然他们有一个庞大的供应商集群。现在,普惠公司在美国之外有很多合作伙伴。这是将来增长和发展的模式。今天,普惠公司有一个遍布全球的国际风险共担合作伙伴和首选供应商网络。你可以把北约F-16计划看作普惠公司成为一个真正跨国公司的第一步。
如果挣扎着度过“发动机大战”的人们需要抚慰伤痛,1991年,时候到了。空军为先进战术战斗机即后来成为F-22的战斗机选择发动机。有人认为这次“发动机战争”普惠公司肯定失败。他们错了。普惠公司的F119获胜,此后几年之内,F119的衍生型发动机F135被选中,作为联合攻击战斗机F-35的主要发动机,就价值而言这是航空史上最大的军事计划了。
普惠的伙计们借用温斯顿·丘吉尔关于法国认为敦刻尔克大撤退之后英国坚持不了多久的评论。世界将预测通用电气公司会拧住“鹰”的脖子,像抓小鸡儿一样。抓住了某只小鸡儿!某个脖子!
注 释
[1].普惠很多年都被贴上“海军装配”的标签。海军采购官员会监督所有军事工作,无论谁是最终用户。这种由个别军种监造的做法随着“防务合同管理服务局(DCAS)”的建立而终止。该局人员来自各军种,着紫色套装,有时被称作“紫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