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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梅林被劫

当金钱豹向阿库特扑去的时候,梅林吓得没命地大叫起来,此时她倒不是为阿库特担心,而是哥鲁克的举动太使她意外了。起初,他为保护自己,把阿库特打下树去,现在见豹要伤阿库特,又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它。当豹跳到阿库特背上的时候,哥鲁克已经拔出了佩刀,跳到了豹的身上。豹觉得半空中有东西压下来,几乎连自己的猎获物也压倒,同时又感到有一件锋利的东西刺进了自己肋骨里。

阿库特听见背后有声音,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它挣脱出来,本能地蹿上树去。梅林看它身体虽笨重,动作却非常灵活。上树之后,它往下一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毫不迟疑地跳下树去帮助哥鲁克。阿库特和哥鲁克长期共同生活,早已养成了一种习惯,到了危险的时候,总是互相帮助。现在阿库特见哥鲁克独自一个在对付一只巨大的猎豹,哪有不管的道理?当然会马上跳下去。

猎豹见多了一个对手,返回身来迎战,发威地怒吼起来,三个滚作一团。梅林从树上望下去,三个动作都非常迅猛,简直分辨不出哪个是人,哪个是兽。她吓得要命,只有紧紧抱住树枝,同时也搂紧基卡。

最后还是哥鲁克用猎刀刺死了猎豹,猎豹在地上滚了几滚,就再也不动了。哥鲁克和阿库特这时才站起身来,哥鲁克急忙抬头,往梅林站着的树上一指,说:“别惊扰她,就让她在那里,她是我的!”

阿库特不满意地哼了一声,闪着血红的眼睛,跑到死豹身边,一脚踏在豹身上,发出了一声长啸。这一声,又把梅林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哥鲁克赶快跳上树来,而阿库特用舌头舔着伤痕。打了这一仗之后,他们也觉得口渴了,想去寻些野果来当早餐。

几个月来,他们三个一同生活,没发生过什么事故。梅林已不像初来时那样处处提心吊胆了,经过实践的锻炼,胆量渐渐大起来。在黑暗中看见闪闪发光的野兽眼睛,也不那么害怕了。她从哥鲁克那里慢慢学会了些简单的猿语,可以和他们交谈了。在丛林里生存的本领她也学了不少,有时甚至可以给他们做助手了。在哥鲁克和阿库特熟睡的时候,她能替他们守望,发现了兽迹,她也会辨认或追踪了,当然,她不会去追踪她对付不了的猛兽。她的进步使阿库特对她的轻视减少了许多。哥鲁克十分爱护她,有时,由于有了她,难免会造成一些小麻烦,他也从没流露出厌烦。后来,季节转换,天气变凉了,哥鲁克在一株树的最高处给梅林搭了一间篷屋,小梅林住在里面,既暖和又安全。哥鲁克和阿库特就睡在靠近篷屋的树枝上,这样的高处,豹上不来,但有时会有蛇,有他们睡在篷屋下,梅林就更安全了。在他们这株树的近处,常有大狒狒往来,但从来没有攻击过他们,不过在树下叫啸几声,就老老实实地过去了。

自从搭了篷屋以后,他们每晚必须回到原来的树上来,活动的范围自然缩小了。好在近处有条河流,猎物、果品和鱼都不缺,生活过得很顺适,饿了就吃,倦了就睡,居有定所,倒也逍遥自在。哥鲁克从前常因怀乡思亲而郁悒不快,现在安居下来,回乡之心也自然而然淡薄了。而且他也明白,想回家也是办不到的事,不如索性断了这个念头。

哥鲁克原先总想找人类做朋友,现在有了梅林,也算达到目的了,因此也觉得生活有了趣味。他们俩虽然天天在一起,同吃同宿,但到底天真未泯,彼此之间只是纯真的友谊,他保护梅林,觉得这是男孩子天然的责任;梅林也只把哥鲁克当哥哥看,崇拜他的英勇。至于会不会发展到异性之间的特殊感情,那有待于来日的变化。

他们三个住在丛林中,四周的邻居渐渐和他们熟悉起来,其中以小猴子和他们相处得最好,常到他们这里来玩耍。阿库特在家的时候,小猴子有点怕它,往往都避得远远的,但对哥鲁克它们倒不怎么害怕,三人中它们和梅林最好。假如哥鲁克和阿库特两个都出去了,它们就放心大胆地过来和梅林玩,有时摸摸她的装饰品,有时也拿基卡玩玩。它们最感兴趣的事,就是拿基卡逗着玩,你抢过来,我抢过去,梅林也不嗔怪,还和它们一起玩,有时还送点果品给它们吃。因此,只要梅林一个人在家,它们就来陪她,一直等到哥鲁克他们回来。

玩偶基卡自从跟着梅林离开了酋长的蛮村之后,服装也变得漂亮起来,它全身上下简直是梅林的翻版。华美的小块豹皮裹着它的身子,也是从肩拖到膝下。脑后拖着一条草编的辫子,上面插着许多美丽的羽毛,手腕和脚腕上也都戴着草编的镯环。只有一点还是和从前一样,就是它始终沉默着,唯命是从,听凭梅林随意摆弄它。今天,梅林把它放在一个树杈上,自己伏在它的前面,又絮絮叨叨地和基卡聊起天来,她对它说道:“小基卡!我们的哥鲁克今天出去很久了,我很挂念他,你说是吗?只要我们的哥鲁克离开了家,就会感到寂寞,你也是这样吗?今天他走了这么久,不知又会给我们带回些什么好东西,也许替梅林带回一只金脚环?或是从黑女人身上剥一件柔软的鹿皮衣服来?小基卡!哥鲁克告诉我,从黑女人身上抢东西很不容易,他不忍心无故地杀死她们,但她们又要拼命地叫喊,若被黑武士听见了,就会一大群拿着长矛冲出来,哥鲁克一个人抵挡不了,只有跳上树去。有时候他不得不把黑女人弄到树上,剥下她们身上的东西,拿回来给梅林。他还说,黑人现在见了他都害怕,尤其是那些女人和孩子,一见了他都躲进茅屋里去,可是他还是要追进去,他每次追的目的,不是给自己取武器,就是给梅林找些装饰品。哥鲁克是丛林里的豪杰!哥鲁克是……啊!小基卡!不!我的哥鲁克!”

梅林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从别的树上跳来一只小猴,站在梅林的肩头,非常惊慌地叫着:“快上树顶!大猿来了!快上树顶!”

梅林误以为是哥鲁克和阿库特回来了,懒懒地转过头去说:“你要上你就上吧!小猴子!小顽皮!在丛林中的大猿,只有我们的哥鲁克和阿库特,你说的大概就是他们吧?一定是他们打猎回来了。小猴子!要是你这样胆小,恐怕看见自己的影子,也会吓得没命地逃跑呢!”

小猴见她不听,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跳到树顶上去了,一边拼命催促梅林,梅林拿定主意,就是不理。过了一会儿,梅林侧耳细听,树林中果然有脚步声,她以为一定是哥鲁克和阿库特。为什么她认为哥鲁克也是大猿呢?原来,他们三个都自认为是大猿。哥鲁克自从受了人类的蔑视之后,尽管人类是自己的同类,他也把人类视为仇敌了,从心里不承认他们。只是管白种人叫白猿,黑种人叫黑猿,他们自己也自封了个通名,叫作大猿。

梅林听着脚步声渐渐近了,想假装睡着,跟哥鲁克开个玩笑。于是她紧闭着眼睛,耳朵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只等着哥鲁克到了她身边,就突然张开眼睛,伸出手去,“哇”的一声,吓他一跳。可是过了一会儿,竟然寂静无声,又过了好一阵,才听见他们中的一个,在向她身边爬过来,她很纳闷,哥鲁克怎么不和她打招呼呢?她以为哥鲁克见她装睡,也要将计就计跟她开个玩笑呢。她想偷看一下,于是把眼睛睁开了一点缝儿,朝有声音的地方望去,这才大吃一惊,原来真是一只素不相识的大猿正在向她爬来,在它后面还有另外一只也跟着来了。梅林一看情况不好,趁大猿还没向她扑来,她就像松鼠一样直跳起来,三步两步跳上了树顶。那只大猿也紧跟着追来了。小猴子们一窝蜂地在树顶上跳着、叫着,一边骂着大猿,一边指点着梅林应该怎样逃躲。梅林知道大猿身体笨重,不敢上高处的小树枝,就尽量利用自己身体轻的优势,专拣小树枝跳去。可是大猿追得很紧,不让她有脱身的机会。有几次都险些被前边的大猿抓住,幸亏她身体轻巧,动作灵活,几次都被她躲过了。

梅林选了最高的一株树,爬上树顶,以为可以安全了,哪知她在慌乱之中,没有留心这种树的质地很脆,她刚跳上去,还没攀稳,树枝马上断了,梅林的身子也跟着断枝一齐掉了下去,一下子落到相距十多尺的树枝上。对这个意外的情况,她倒没有惊慌失措,因为这几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丛林中的动物在树上往来,常常碰到这样的危险,掉下去只要抓稳,平衡住身体,就行了。那只追她的大猿本来和她有一段距离,没想到她这一掉,倒给了追来的大猿一个机会,马上跳到她身边,伸出粗大的前爪,抓住了梅林。这时,另一只大猿也赶到了,想抢梅林,但前一只挟住梅林不放,向后一只龇牙咆哮着。梅林又急又怕,对挟着她的大猿乱打乱咬,大猿用前爪猛力给了她一个耳光。它见另一只执意要抢,知道树杈之间没有回旋的余地,而且被挟着的俘虏又在极力挣扎,使它无法反击,于是挟着梅林,跳到地上。另外一只也马上跟了下去,两个打了起来。这给了梅林一个机会,两只大猿一决斗,无论如何也要松一下手,她趁这个机会挣脱出来,逃跑了。但两只大猿见俘虏跑了,立刻停止对打,一同追了上去,有一只先捉住了梅林,另一只又来抢夺。

两只大猿你抢过来,我夺过去,只一会儿工夫,梅林就被换了几次手。她被这两只大猿弄得天旋地转,有时还挨到几下冤枉的冷拳。有一次,拳头来得太重了,她竟被打得晕了过去。那挟着她的大猿见她已软瘫无力,不再挣扎,便把她丢在一边,全力去对付另一个。这次两只大猿打得非常厉害,小猴儿见好朋友梅林被打得晕在地上,急得在树上乱叫乱跳,但又不敢下来救她,鸟儿们也惊得在空中飞着叫着。

尽管远方有狮子的吼声传来,两只大猿像根本没听到一样,照旧在拼命对打,一会儿滚在地上,一会儿又都爬起来,抓着、咬着,弄得一地都是血迹。最后,两只大猿都跌倒在地上,站不起来了,也没有再打的力气了。到最后,身材更为高大的一只取得了胜利,等它歇够了,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另外一只已经死了。它把身上的毛抖了一下,缓缓地发出了一声长啸,然后在死猿和梅林之间仔细地闻着。它那一声长啸,把小猴们吓得东躲西藏,鸟儿们也惊得飞散了。

那大猿又来到梅林身边,把她身子翻过来,蹲下去,在她胸前、脸上,闻闻听听,最后断定她没有死,就准备把她挟走。这时那群小猴儿又回来了,它们成群结队,蹲在树上,七嘴八舌地辱骂大猿,大猿抬头望了望它们,龇牙咆哮了一阵,见无法把小猴儿们彻底赶跑,知道它们也不敢向自己进攻,就索性不再理它们了。它把梅林扛在肩上,跳上树去,穿过丛林走了。那群小猴儿远远地跟着它,又叫又骂,但终究没起到任何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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