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站起来,恭敬地说:“鄙人奉孙中山先生和参议院之命,特来向先生成交选举状和孙先生的亲笔书信,敬请先生到南京就任临时大总统。元培等对先生荣任大总统表示衷心地祝贺!”
袁世凯起身接过选举状和书信,微笑地说:“孙先生和参议院的盛情,鄙人感激不尽。各位专程来迎接,鄙人也非常感激!”
蔡元培又说:“先生德高望重,四海之内人人景仰。孙先生代表南京政府,热切盼望先生亲自到南京,为国家主持大局。江南的百姓正翘首等待先生呢!”
袁世凯呵呵笑道:“我很希望去南京,和孙先生共谋大局,也和诸君一起商量怎么治国。只是现在北方的形势不稳,还需要我在这里维持秩序。”
蔡元培知道袁世凯在打官腔,强调说:“关于国都一事,以后大家可以慢慢商量,我相信这事情一定能得到妥善的解决的。”
袁世凯礼貌地点头:“是的,我相信你们。各位远道来北京,也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为诸位洗尘。”
蔡元培等人告辞后,晚上各界人士轮番造访,东一句西一句,但东西不离正题,意思都是说袁世凯千万不能离开北京,袁世凯一离开北京,就会发生乱子。
第二天,蔡元培拜访袁世凯时,开门见山地问:“不知道先生对于南行一事,是否考虑好?”
袁世凯沉吟片刻,捻须说道:“我已经考虑好了,没问题。我们现在正在商定留守北京的人选,敲定之后,我立刻和诸位一起南下。”
书生意气的蔡元培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惊喜,他没想到袁世凯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喜道:“这太好了,袁公能为国家出力,这是万民的福气啊!”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袁世凯这么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当然不能随便食言。
为了庆祝民国成立,北京市决定庆祝三天,这三天晚上举行提灯游行,再加上元宵节马上到了,百姓和士兵们都很欢腾。
晚上,街上到处是提着彩灯的人,气愤非常欢庆,看热闹的人到处都是。
事情就发生在最后一天的灯会上,八点左右,当灯会进入高潮的时候。朝阳门外放了几炮,震彻夜空。
百姓们以为是礼炮响了,很多人拍手欢呼。有人却怀疑地说:“不对啊,礼炮不是这种声音。”
就在情绪开始出现骚乱的时候,忽然街上冲出来一队持枪的士兵,他们大呼:“袁宫保马上就要走了,以后没人管我们了,大家快抢啊!”
这些士兵们大声喊叫着,还朝天开枪,把老百姓吓得一个个逃回家。士兵们冲进大商号里,疯狂地敛财。许多商铺纷纷关门,京城内人心惶惶,都说发生兵变了,又要打仗了,有人祈求老天:“千万不要让袁宫保走啊!”
功夫不负有心人,袁世凯是个有心人。兵变的骚乱很快扩大,蔓延到天津、保定等地方,这些地方都是袁世凯的势力范围。蔡元培等人的招待所附近也是枪声大作,最糟糕的是日本人见北京出了乱子,立即调了1500人到北京,借口保护侨民的安全。
这事发生后,袁世凯理直气壮地对蔡元培一行人说:“现在北京局势很不稳定,去南京一事,只能从长计议了。”
事变很快就平息了,袁世凯“查明”兵变的起因是由于曹锟的军队欠饷导致的,这事的幕后主谋到底是不是袁世凯,已经无从可考,断案讲究证据,没有证据只能陈述事实。
不过,显然这次兵变的受益人是袁世凯,他不用去南京了。不久,又有好消息传来,临时政府的副总统黎元洪致电袁世凯,表示拥护在北京定都,北洋方面和南方革命军的一些将领也纷纷发来电报支持定都北京。
孙中山无计可施,只得咬牙同意定都北京。
3月10日,袁世凯在北京外务部礼堂,正式宣誓就任临时大总统。袁世凯就职的第二天,孙中山仍然以大总统的身份颁布了《中华民国临时约法》。
就任典礼结束后,秘书梁士诒问袁世凯:“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大总统就任后有什么打算呢?”
袁世凯笑答:“以前新朝开始,总要对臣民表示一下恩泽。呵呵,我这个新总统,也不能不表示一下啊!这样吧,今天给我下粮道命令:一是天下大赦,宣布今天以前的罪犯,除了杀人犯和强盗之外,其他的一律释放;二是豁免钱粮,今年以前的税粮,百姓没有缴纳的,一概免除。”
听袁世凯的口气,分明是把自己当成皇帝,哪里是总统。
梁士诒恭维说:“大总统真是英明啊,两件事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没有半句空话。”
领导一个穷政府
袁世凯就任临时大总统后,民国成立了,共和貌似实现了,但实际情况一点也不容乐观。
各党各派都打着国家的大旗为自己的集团谋私利,真正为国为民的打着灯笼也难找。乱世是趁火打劫的最好时候,许多人地痞小霸王摇身一变就是革命党,为了争夺地盘和税收不惜重磅出手。你也是为革命,我也是为革命,到底什么是革命大家并不认真去想,总之有钱有枪就是理。
在上海,同是革命者的陈其美暗杀了陶成章;在长沙,民政部长谭延闿杀害都督焦达峰,走向湖南都督的位子;在北京,黎元洪借刀杀害张振武。类似的事情太多了,袁世凯当上总统后对这种混乱的局面仍然没法控制。
各省口头上听命于中央,但私下里各自为政,你玩你一套,我玩我一套,有的甚至公然和中央政府作对,私自扩军。
这些地方革命头领说白了就是一些军阀,他们只认枪杆,不懂经济。各省内物价飞涨,纸币贬值,地方政府听之任之,只管保护好自己的地盘。各种势力相互对抗,有了矛盾就是枪杆子解决。
在西北、东北、蒙古一带,满清的一些宗社党仍然图谋东山再起,虽然成不了什么气候,但得到日本的秘密支持。外蒙古这时候也出了状况,活佛呼图克图见南北对抗,公开宣布不再对北京俯首陈臣。沙俄唯恐中国不乱,居然在国际上承认外********。接着,沙俄又出兵攻占了新疆的伊犁。
西藏那边也没有消停,英国借口保护侨民,派兵进入西藏,也在或明或暗地加速分裂西藏。
袁世凯虽然是个强人,但他是否真有能力收拾这个烂摊子呢?
从历史上看,他失败了。不过,当时他可是雄心勃勃地想“飞下九天拯鸿哀”,这是他年轻时写的一句诗,没想到还真有这个机会。问题是,他能拯救得了吗?
做一国元首是个相当累的活,这点我们可以从各国领导人的作息时间和日程表看出来。
为了把国家治理好,袁世凯很拼,每天他起得很早,睡得很晚。袁世凯是个精力旺盛的人,但他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他把时间的发条拧得很紧,常常感觉有一根鞭子在抽打着自己:要做得更好,要做得更多。
治国最头疼的问题还不是建设,当时的形势,内部矛盾是最难处理的。各种势力纠结在一起就像一个打了死结的麻绳,很难做到各方面都很满意。
做了一国当家人后,袁世凯才发现治国就像养家,没钱连锅都揭不开。政府的主要财源靠税收,地方政府把这条路堵死了,税收大部分被截留,象征性地交一点给上面。地方政府虽然不愿交钱,但是碰到疑难杂症全部都送到袁世凯的案头。
袁世凯执政最初两年,中央政府每月的开支大约在2400万元左右,但收入只有1000万元。财政赤字红得透亮,只能靠借外债艰难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