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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天下初定,如何处理内部矛盾(2)

太公当时顿感惭愧。这件事可见刘邦“小人物”的嘴脸,但也可看出他的真性情,他虽然机变百出,像狐狸一样会伪装,但终究还是有平常人的情感的,这是他能够成功的一个基础。就像建造未央宫,它最重要的部分不是展现在外面的雕栏玉璧,而是深埋地下的根基。刘邦的厚黑与权术恰如未央宫的楼宇回廊,而平常心却恰似深埋宫殿下面的地基。如果一个人只学到他的权术,而没有他的真性情的话,可能只会适得其反。

功臣排行榜

功臣榜就像现在的富豪榜一样激动人心,刘邦出炉的这份功臣榜也爆出了个大冷门:排名第一的居然是从不带兵打仗,只是负责内部管理的萧何。

很多武将愤愤不平,纷纷抱怨:“我们披坚执锐,每次都是冒着生命危险在前线和敌人拼杀,大小战役不知道打了多少回。而萧何未曾在前线流半滴血汗,只是呆在家里弄弄文书什么的,功劳怎么排在第一,陛下你给个说法。”

对这些武将,刘邦决定用通俗的比喻:“大家都知道打猎吧!我就用打猎来比喻吧,打猎的时候追杀野兔和野猪的是猎狗,但指挥猎狗靠的是猎人啊!你们攻城杀敌,不跟猎狗很类似吗?最多咬到几条走兽而已。萧何能够指挥若定,使猎狗咬到猎物,就好比猎人啊!所以说,你们不过是功狗,萧何却是功人。况且萧何全族几十人都追随我,你们追随我,一家能有几十人吗?我将萧何排在第一,非常公平,大家不要再抱怨了。”

诸将不再言语,只是心里肯定是不平静的。我们不妨把刘邦的功臣榜列出来,细心的朋友可以发现其中也是有潜规则的。

第一名:萧何,封酂侯;

第二名:曹参,封辟阳侯;

第三名:张敖(张耳之子),封宣平侯;

第四名:周勃,封绛侯;

第五名:樊哙,封舞阳侯;

第六名:郦商(郦食其的弟弟),封曲周侯;(郦食其若活着,应该能排到第三)

第七名:夏侯婴,封汝阴侯;

第八名:灌婴,封颍阴侯;

第九名:傅宽,封阳陵侯;(傅宽前文没提到,原是魏国人,很早就投靠刘邦,忠心耿耿,曾随韩信攻齐国,和韩信不是一个级别的,考虑到韩信的结局,做人要低调确是真理)

第十名:靳歙,封建武侯;(靳歙很早追随刘邦,在打章邯时立下大功)

有人会问张良、韩信、陈平怎么没排进来。韩信是封王,比侯高一级,所以不在里面。张良和陈平刘邦也特别照顾,从后来的历史上看,刘邦对张良和陈平的信任超过萧何。刘邦密召张良,让他自己选择齐地三万户,张良当即谦让表示:“陛下能听臣的谋略,取得今天的成就,是天运所赐,并非臣的功劳,臣的心愿已经完成,可以接受封侯,但不敢要这三万户!”

刘邦决定把三万户替张良留着,特封他为留侯,食邑万户。封赏三万户是刘邦开出的最高奖项,这个奖给了张良,张良没有接受。

最好的人才当然是既会做事又会做人,即使不能两全,学会做人比学会做事更重要。或者干脆像郭靖那样憨,反而比自作聪明要好很多。领导都讨厌耍心眼自作聪明的人,会做事,同时又与世无争,这样的人才所有领导都喜欢,而且正常情况下领导也不会亏待这种人的。所以,职场中有真本领的人才不必讨好谁,只要做到不得罪人,就能独善其身了。

刘邦又特招陈平,因为陈平是户牖人,所以封他为户牖侯。陈平装模作样地推辞:“这不是臣的功劳,陛下还是封给其他人吧!”

刘邦笑道:“我用先生的谋略,战胜敌人,这不是先生的功劳又是谁的功劳?”

陈平答道:“如果不是魏无知推荐,臣哪有机会为陛下出谋划策?”

刘邦说道:“说得好,先生不忘恩人,我会重赏魏无知的。”

陈平这才谦逊地接受封侯。

后来,诸将讨论曹参的功劳应该比萧何大,曹参曾协助韩信平了赵地和齐地,而且帮助刘邦收缴了韩信的兵权,于是刘邦赏赐他一万户,多萧何两千户。

分封的那些事儿

有人说刘邦是无私的,这就好比说秦始皇是个基督徒一样荒谬。

第一份分封的名单出来后,刘邦急着想给自己的子弟封王,建立类似周王朝的封建制度。刘邦虽然不喜欢读书,但也注意到,周王朝长寿、秦王朝短命的原因就是秦朝采取中央集权的郡县制,导致嬴氏一族没有势力,天下一乱,就没有勤王的力量。

刘邦的想法是对的,那确实是秦王朝的软肋,但周王朝也存在一个严重的问题,就是封王太多,很容易引起社会****,哪怕是你刘氏家族的,一样会引起纷争。

楚国是刘邦最为担心的一个地方,此时,韩信已被贬为淮阴侯。为了防止楚国再度出现军事强人,刘邦将楚国一分为二。堂兄刘贾为荆王,控制淮河以东53个县;堂弟刘交为楚王,控制彭城、薛城、东海等36个县。赵国以北的53个县交给兄长刘善,刘善封代王。刘邦的私生子刘肥则得到齐国的73个县,封为齐王,不辜负刘肥的名字。

还有一个叫韩信的人也让刘邦不爽,看来“邦”和“信”是水火不容的,邦则无信,信则无邦。这个韩信是韩国王室后代,曾起兵和刘邦一起反抗项羽,刘邦当时就封他为韩王。韩王信勇猛善战,算得上一个小项羽。此外,韩国疆土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它北起巩水和洛水,南至宛城和叶城,东据淮阳,是兵家必争的要冲。韩国一旦不稳,对都城洛阳的威胁很大。

刘邦在重新划定诸侯封地时,拿回韩国的要地,将赵国西北地的36个县给韩王信,并将韩王信安置在赵国边境,以抵挡胡人的进攻。由此可以看到,刘邦处理问题确实非常高明。他知道韩地的重要性,没有直接让韩王交出韩地,而是跟他做个买卖,将赵国貌似更多的地盘给你,这样你的威胁性就小多了。而且将韩王信安置在边境,既可以防止造反,也能抵御胡人,一举多得。当然,这有一个风险:一旦韩王信和胡人勾结后果就非常严重。这个风险后来成为了事实。

这期间,刘邦没有太多时间考虑边境问题,将边境的防御完全托付给韩王信。此时,刘邦在着手处理两件棘手的事——刘氏诸侯的分封事宜和分封功臣。

除了20多个功劳非常明显的大功臣外,其余人日夜争功,吵得唾沫横飞,越吵越激烈,最后连造反的心都有了。

一天,刘邦和张良在宫殿的走廊上散步,远远看到不少将领坐在沙地上指手画脚,不知道在讨论什么。刘邦好奇地问张良:“你说他们在讨论什么?”

张良半开玩笑地说道:“陛下真不知道吗?他们在讨论如何谋反的事。”

刘邦奇了,问道:“天下才安定,他们干嘛又要谋反?”

张良解释说:“陛下你是草根出身,就是靠着他们才夺取天下啊!现在陛下贵为天子,但是到现在为止,所有得到封赏的都是陛下的家属、亲密大臣以及陛下喜欢的人。平生有仇怨的都遭到诛杀。这些将领既担心陛下会食言,不给足奖赏,又担心平日里的过失成为被诛杀的借口,所以才讨论如何造反啊!”

虽知张良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但刘邦听了还是觉得很有道理,便问张良:“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张良问:“陛下最讨厌的那个人,大家都知道是谁吧?”

刘邦说:“当然是雍齿了,这混蛋以前背叛过我,后来又屡次惹我生气。有好几次,我都想杀了他,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是老乡,他也为我立了不少功。”

张良催促道:“那就赶快封雍齿吧,只要封了雍齿,大家就安心了。陛下连最讨厌的人都封,自然不会少了他们。”

于是,刘邦举办宴会,晋封雍齿为什邡(fāng)肃侯,食邑2500户,位居第57名。宴席中,刘邦叮嘱丞相、御史等人,尽快评审每个人的功劳,作为封赏的依据。

果然管用,诸将喝完酒后,都说:“连雍齿都封赏了,我们还怕什么呢?”

在日夜加班加点的情况下,分封流程总算完工,刘邦松了一口气。接下来要评定“元功”,象征着荣誉,与实际利益没有太大的联系。

大部分将领认为曹参应该排第一,因为曹参身负70余处伤,参加攻城略地的次数在功劳薄上最多。刘邦听了这种意见笑而不答。关内侯鄂千秋力排众议,主张萧何排行第一。

刘邦问他原因,他答道:“平阳侯曹参,虽有攻城略地的功劳,但这只是一时的功劳。想当年陛下和楚国抗争,历时五年,屡战屡败,若没有萧何在关中补充兵源、补给粮草,陛下怎么能取得最终的胜利。萧何的功劳是万世之功啊!臣以为,少了一百个曹参,我们依然可以挺过来,但是缺了一个萧何,我们就胜利不了。怎么可能将一时的功绩和万世功劳相比呢?”

刘邦听了很高兴,于是将萧何排名第一,特赐上殿可以带剑,入朝不必跪拜。追加萧何两千户食邑,此时,萧何与张良曹参并列为万户侯。鄂千秋由于推荐萧何,也追加食邑。

萧何确实担任着“总理”的职务,排名第一是实至名归。萧何后来虽然险些被斩,但终究虚惊一场。萧何、张良、陈平、曹参、周勃这些人都是汉朝的大功臣,最后都得以善终,是因为他们能够知进退、识时务,所以说刘邦并非是因为心理变态才屠杀功臣。

田横、季布、丁公遭遇各不同

田横是原齐王田广的叔叔,韩信灭齐后一度逃亡,刘邦统一天下后,田横投奔到彭越那里。彭越受封之后,田横担心被杀,带着五百多追随者逃亡到东海的一个岛上。

田横在齐国的声望颇高,齐国的贵族和平民对田横都相当敬重,刘邦担心日后会对边境产生威胁,便拟诏书派使者前去招安。

田横看完刘邦的招安书,说道:“我以前曾烹杀郦食其,现在虽蒙圣上****召我入都,但郦食其的弟弟郦商在朝中做大官,怎么可能会放过我?所以,请恕我不敢奉诏。”

使者还朝后,将田横的意思禀告刘邦,刘邦召来郦商,当面嘱咐他:“齐王田横将要入京归顺朝廷,你不可以私自为兄长报仇,否则我会不爽的。”

郦商心里不服,但皇帝亲口嘱咐,也只能答应。刘邦再次遣使者招降田横,让他不要担心,回京后不是封王就是封侯,如果不来的话,就要发兵讨伐。

田横还是担心,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退路了,便决定赴京。那五百多追随者志愿跟他一起上京,也有保护的意思。

田横是老练人,对随从说:“我不是不愿和你们一起上京,只是人越多反而不好。不如你们留在这里,听候消息。我如果受封,自然会来接你们。”

说妥之后,田横只带了两个门客和使者进京,在距离洛阳30里的时候,田横对使者说:“入朝见天子,应该沐浴表示诚意,可否让我沐浴之后再入朝?”

使者自然答应。田横对两个门客私语道:“以前我和汉王都是南面称孤,本来水火不容,现在汉王做了天子,我像个俘虏一样朝见他,这是一件非常羞耻的事。何况我曾烹杀郦食其,怎么可能和他弟弟同朝为官呢?就算他碍着天子的面子,不对我动手,难道我自己不羞愧吗?汉帝要招我,无非担心将来构成威胁,你们割下我的脑袋,快速到洛阳交给他,还好这里离洛阳不远,首级不会太走样。这样,也不会连累你们。”

两个门客当然不答应,可惜田横死意已决,他们还没来得及阻止,田横已刎颈自杀。两个门客伏尸大哭,使者进来后问明原委,两人只好割下田横的脑袋,一同入朝见刘邦。

刘邦见了田横的脑袋,将田横的慷慨精神大肆夸奖了一番,还流出了一些眼泪。又授予两个门客都尉的官职,下令将田横厚葬。两个门客送葬的时候,当场饮剑。他们这一死反而引起了刘邦的恐慌,田横这么有人格魅力,如果他那些粉丝要报仇怎么办?

刘邦便遣使者再次奔赴海岛,告诉他们田横已经受封,让他们速速来京。来京后,他们才知道田横已死。史书记载这五百人被田横的义气感动,集体自杀。但也有另一种可能,这五百人很可能是被刘邦诱杀,然后昭告天下,他们集体自杀,既消除了威胁,又弘扬了大义精神,一举多得。

项羽有一员大将叫季布,是个非常有诚信的人。项羽失败后,季布下落不明。对刘邦来说,这也是个威胁,万一他打出项羽的旗号,是非常麻烦的,况且季布以前几次差点杀了刘邦。于是,刘邦悬赏重金捉拿季布,窝藏季布者诛三族。

季布无处可逃,只好求助素有仁德之名的夏侯婴。夏侯婴对季布这样的人很有好感,因为他自己也是那样的人。所以,斗胆对刘邦说情,说季布以前虽是敌人,但各为其主,况且这人非常忠诚,收留他反而能够博得美名。

刘邦还真的同意了,不仅没杀季布,还拜他为郎中。

季布的舅舅丁公,以前放过刘邦一马,听说季布非但没有被杀,反而当上了个不小的官,也想过来捞捞便宜。他觉得自己至少能封侯,因为季布以前屡次让刘邦陷入困境,刘邦与他有深仇大恨,而自己呢,对刘邦有大恩!

事情大大地出乎丁公的意料之外,刘邦不仅没有赏赐他,反而下令将他斩首,理由是他侍奉项羽的时候不忠叛主。

斩了丁公后,刘邦说道:“我这样做,是为了让后世臣子明白,切莫效仿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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