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升客栈里,一男一女纠缠成一团。
正确说来,应该是一个圆滚滚的女人缠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身上,死命地想掐住他。
这真的是大唐第一美女吗?望着眼前对他无伤的女子,拓拔鹰极为困惑。不是说大唐的女子温柔婉约,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软软的身子跨坐在他身上,倒是挺舒服的。他双臂环住她的腰身,防止她跌落,却发现她的腰肢仍似五天前那样柔滑有曲线。
更令他觉得奇怪的是,他对她的攻击丝毫不以为忤?
“鹰,听说赵家找人一天!”踏进大门,看见眼前的情景,宇文竣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拓拔鹰!放开她!”另一个嗓音,声如洪钟的传来。
同时两个声音响起,拓拔鹰反射性地站起,顺势拉起在他怀中兀自挣扎着的女人,将她斜露出香肩的衣裳拉回原处。
“爹?!你怎么会在这儿?”回过神来,甜儿大惊失色。
“老天!鹰,你连一个小男孩都要?!”宇文竣面无血色。
躺在鹰怀里的,不就是刚才在市集上见到的小男孩?
那么这男孩刚刚揭了告示,是要替自己来报名的?天!长安城的人也大开放了吧!可——他望向鹰。就算这里的人再怎么开放,鹰怎么会……他和鹰可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哥儿们,怎么可能人到了大唐就变了“兴趣”了?
“是你!”甜儿认出了他。那个在街心与她搭讪的男人。她就知道0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难怪他会问她那些奇怪的问题。
“就是他!”躲在后头的小桃一看清楚眼前的人,随即指认。“老爷!他就是闯进小姐后花园的那个人!”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宇文竣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甜儿,你太胡闹了。”赵老爷皱起眉头。一个女孩儿家,女扮男装跑到这儿来,还发生这样的事——
“甜儿?!”宇文竣指着眼前的小男孩。“赵甜儿?你是赵甜儿?!”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他都被弄糊涂了。
但无论如何,从眼前这阵仗着来,鹰是惹了大祸了。
“小桃,是谁要你这么做的。”甜儿低声责骂。
临出门前,她千交代万交代,就是要她不能让人知道这事,更不能让爹发现她偷偷离家,而这个小挑不但一句话都没听过去,还带着爹到这儿来找人!
这下一闹,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是我逼她说的。”赵老爷开口。“你这个娃儿,有事尽瞒着爹。要不是小桃赶来通报,只怕你现在已经被他——”他一双锐利的眼转向拓拔鹰。“刚才的一切,我想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了。包括你那位叫宇文竣的朋友都可以作证,年轻人,你已经毁了我女儿的清白。”
“爹!”甜儿瞪大了眼。“你在胡说些什么!”
拓拔鹰的脸色,难看至极。
“现在,给你两条路走。”赵老爷缓缓开口。“一是娶我的女儿,挽救她的名节;二是自剜双眼,自断双臂,发誓你什么都不曾看见、什么都没做过!”
甜儿捂住口。
“赵老爷,”宇文竣的神情极之严肃。“你这要求太不近情理了。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清楚,但男婚女嫁还得双方心甘情愿才行。尤其今天赵姑娘女扮男装到这儿来……若要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拓拔鹰身上,也委实不公平了些吧!”
“年轻人,”赵老爷一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先前的笑脸已全然不复见。“在长安,我赵家也算是有头有脸。若不是为了我女儿的名节,你以为我会把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鲜卑蛮人?用不着多说。一句话,娶,还是不娶?”
“赵老爷——”宇文竣还要开口,却被拓拔鹰挡下。
“我娶。”
一句话,让所有的人全愣在当常
“很好。”赵老爷点头。
“爹——”甜儿惊慌失措。“我不要嫁他,我不要嫁到鲜卑去。”她只是想报仇而已,怎么也没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我和他……我们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她望向拓拔鹰,希望他说句话。
“我们之间……”没想到,拓拔鹰只是缓缓地开口道。“也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你——”甜儿杏眼圆睁。他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他真要娶她?!
自掘坟墓。宇文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住口!你们谁都不必再多说了!”赵老爷声色俱厉。“这事就这样决定!三日后,大红花轿来抬,赵家女儿等着你们来迎娶!”说完,赵老爷拉住女儿就走。
“爹!不!我不要——”
··········
“鹰,你当真……要娶那个赵甜儿?”
他还以为,鹰不喜欢她,但没想到当他帮着他开脱,连起甜儿都忙着撇清的时候,鹰竟然自己闭了眼地往下跳?他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虽然那赵甜儿生得确实是不错,但鹰也不至于真是怕了那个赵家老爷吧?还是——他对她……
“有何不可。”拓拔鹰好整以暇,对于即将面临的情况全然无动于衷。“本来,我到大唐来就是来选妻的,如今有个现成的妻子,也省得我再多费工夫。”
虽然他怀疑,这一切全是赵家设下的局。不过,他并不排斥这样的结果。
事实上,经过这五天的选妻噩梦之后,他早有了这样的念头。如果那个圆滚滚的女人老要无端出现在他脑子里的话,或许他就该将她带回鲜卑,省得日后麻烦。
毕竟他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为他延续子嗣的女人,她算是合格了。
“纵使你是被迫的?’宇文竣问。
拓拔鹰扬眉。“没有人可以强迫我。”除非是出于他的自愿。
“可是……她有点胖……”宇文竣提醒他。
他怀疑,鹰真的可以接受?向来,鹰所宠幸过的都是身材窈窕玲珑的女子,怎么能一夜之间改变了喜好?
“抱起来还挺顺手的。”拓拔鹰扬眉。这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抱?”宇文竣诧异,但鹰的表情阻止了他的发问。他只好转向其他的问题。“我记得,她还……有点凶……”
“这表示她够健康,足以为我生下健康的子嗣。”他并不认为这是个缺点。
宇文竣愣了愣。有问必答啊,还替她辩护呢!认识这么久,他从未见过鹰这么护着一个女人。“看来,你都想得很清楚了嘛。”
“当然。”
“嗯哼——”宇文竣缓缓露出笑脸。“我懂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拓拔鹰抬起眼。
宇文竣耸耸肩。“没什么,你知道的嘛,就那个意思。”
鹰这小子,肯定瞒了他不少事。从一开始说人家五,到被“捉奸在椅”,现在又“坚持”要娶那赵甜儿,从头到尾,他守口如瓶,一句话都不肯透露。
以他对鹰的了解,事情绝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他怀疑……鹰是动了真心!
这样的察觉令他感到好奇。那赵甜儿是生得不错,但她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可以让鹰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她动心?
像是被人窥探了心事,拓拔鹰不自在地站起。“够了!我也不想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快去把该处理的事打点、打点,接下来还有得你忙的。”
宇文竣扬眉。呵,开始想打发他了。“是。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小的这就下去准备,这样行了吗?”
“还不快滚。”
宇文竣丝毫不介意,笑嘻嘻地离去。无论如何,能帮鹰娶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走这一趟也不算损失了。
望着宇文竣的背影,拓拔鹰若有所思。
以他对女人的直觉,他清楚赵甜儿不可能对他全无感觉。但她口口声声说要报仇,却又让自己嫁给了他。那么,她究竟是爱上了他?还是——这全是她设下的局,只是为了要报那一“眼”之仇?
不明白。他按住又开始隐隐作痛的额际。
大唐女子的想法,他实在猜不透。
··········
红烛喜帐,鸳鸯锦被,甜儿坐在床沿,一颗心忐忑不安。
她真的嫁给他了?!
老天!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根本还来不及接受这样的事实,就已经穿上嫁衣、坐上花轿,被押着送到这暂作新房的客栈里来了。无论她如何否认、反抗,爹却仍一意孤行,硬是不许她回头。
他不会亏待你的。这是临上花轿前,爹对她说的话。
但她不明白,如果爹真认为拓拔鹰轻薄了她,又怎会如此看重他?
天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她不过是找他报仇罢了,为什么却连自己也赔上了?可是……不知为何,在她心中始终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干扰着她。无论她有多排斥这桩婚姻、无论她有多生气,但她却无法否认,每当看见他、想起他,她的心便不由自主的——悸动。
是的。悸动。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用这样的字眼。
自有记忆以来,她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高大、挺拔、充满英气。她所见过的男人中,没有一个及得上他的。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坏人。甚至,如果他不曾那样对待过她、如果他是上门提亲的话,或许她会很愿意成为他的妻子。可是……
鲜卑富商?那是他真实的身份吗?他到长安,真的就是为了找妻子?
他为什么会闯入她的后花园?又为什么会答应要娶她?难道他是害怕爹爹的威胁?还是——他有一丝丝的喜欢她?
好多、好多的疑问,令她一颗心无法平静。
咿呀——
房门应声而开,甜儿不由得瑟缩了下。
红盖巾下,她看不清来人的身影,只见到一双鞋来到她面前,低沉的嗓音一开口便是——“把衣服脱了。”
她兀自瞪大双眼。“脱?!”
他根本还没掀开她的盖头、还没喝过交杯酒,就要她脱了这身衣裳?天!她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男人?
见着她没有丝毫动静,他径自上前掀开她的盖头。“你不热吗?”瞧着她的圆脸在烛火的映照下,红得像只胖虾似的。
经过一天的折腾,应该是热坏、累坏了吧!亏她还穿得住这一身衣裳,他微微皱眉。中原的礼俗实在是太繁琐了些。
“你——”他这是关心她吗?她有些受宠若惊。“你为什么要娶我?”一直以来的疑问脱口而出。
拓拔鹰一笑,重回桌前,不置可否地坐下。现在问这不嫌太晚了些?但,他仍是回答了她的问题。“因为,我需要一个妻子,而你恰好缺一个丈夫。”他挑眉。“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结果吗?”
她的脸色陡变,听得出他话中有话,却猜不透是什么涵义。“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反问。
“没什么意思。”他转移话题,倒出两杯酒,将其中一杯交到她手中。
“听说,这是你们中原的习俗。”不知是烛火还是他在酒宴上喝了酒的关系,今夜的她,格外迷人。“是这样吗?”
望着他突然变得深邃的眼神,她的心跳在瞬间漏了半拍,完全忘了刚才的对话。
“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手与她的缠在一起。“然后,这样就可以喝了。”她试图镇定,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大声得连她自己都可以听见。
“嗯哼。”他无意识地回应,眼神却离不开她。
他发觉,在她那看似孩子般圆滚的外表下,同时兼具着成熟女子的风韵。她倔强抿着的唇,实则带着一丝温柔;而扬眉的任性中还带着一股认真的可爱……她——真是他所见过最奇特的女子。
他有些迷惑。望着他的妻子,喝下了交杯酒。
“咳咳咳——”她呛着了,为了他炙人的眼神。在他眼底,她仿佛觉得自己未着寸缕,像是要被他看透似的。
向来,她知道自己是美丽的。但从未像今天这样感到如此迷人。他为什么要这样看她?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妻子……这样的字眼引起他异样的情愫。受到那丰润的红唇吸引,出于本能的,他接过她手中的酒杯,毫无预警地封住了她的唇。
“唔——”她受惊,直觉地向后退。
但他却扣住了她的腰身,不容她逃跑。
尝起来,像蜜糖的感觉。他闭起眼,享受着她清新的香甜。
他轻轻地舔吮着她的唇,缠绕住她丁香般的小舌,带给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她的心跳在瞬间加快,呼吸也变得极为急促。
甚至,她感到一种奇异的暖流自小腹升起,漫向四肢百海她几乎无法思考,只觉全身瘫软无力,像是被他的吻吸去了力气。
他充满草原与皮革的男性气息,充塞在她的胸臆间。她感觉到胸口紧窒得像是要炸开,却又无法离开。她的手不自觉地放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每一块肌理的律动,和强而有力的心跳。
“唔——”她不自觉地嘤咛出声。似想索求更多,却不知自己究竟要些什么。
他的大手在她腰际游移,缓缓下降,来到她的丰臀。
突然,警觉到自己正在做什么,甜儿心中一凛,她自他需索的吻中惊醒,猛地推开他。“不要!”她气喘吁吁,不知所措。
他的欲望整个儿被浇熄。
不要?她不要他?
“你为什么出现在长安?又为什么要娶我?”口中急切吐出的,是她亟欲想知道的事实。
她根本不了解他,甚至连他究竟在想什么都不清楚。而她怎么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她整张脸在瞬间胀得通红。
难道,她竟成了个****的女子?
“我到这儿来,是为了挑选一个合适的妻子。”他不想多费唇舌。
“挑选?”这么说,是他选中了她?
所以那天——她恍然大悟。“那天,你闯进后花园,是为了看清我的长相?”
他耸耸肩。“你是长安城第一美女,不是吗?”
她晶亮的双眼陡地大睁。原来,他早打听了她的一切。原来,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突然,一种受骗、被贬低的痛苦侵袭上她。
“所以你娶我,只是因为贪图我的肉体。”她指控,鼻头禁不住泛红。
肉体?这回,换他瞪大了双眼。
他娶她是因为贪图她的肉体?!老天!亏她想得出来。他强忍住笑。若真是如此,那么他“贪图”的也——太多了吧!
瞧她这圆滚滚的身形,至今他仍怀疑,自己究竟是中了什么蛊才执意要娶她,而她却说他只是贪图她的肉体?
好吧!既然她如此有自信,他也不想打击她。
“是,我贪图你的‘肉体’。”他承认,眼底仍有着抹不去的笑意。
然而,她的脸色却在瞬间刷白。
果然,所有的男人全都是一样的。一直以来,她不愿旁人因着她的容貌而喜欢她,便是不希望男人只爱她的美色。倘若有天她年老色衰了,他是否就不会再瞧她一眼呢?因为所有人看见的,永远是她的外貌,而不是真正的她。
不!她不要这样!她不愿接受一个美人的宿命。她暗暗发誓,无论他有多令人无法抗拒,在他尚未了解她、爱上她之前,她绝不会轻易将自己交给他。
“我不认识你。”她道出事实。
“是吗?”他笑笑。“真巧,我对你也不熟。”
“你——”她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我无法接受没有爱的婚姻!”
“爱碍…”看见她气得圆鼓鼓的腮帮子,他强忍住笑意。原来,她要的是这个。看样子,她还挺认真的。 果然还是个小女人。
“所以在这之前,我不可能跟你——”她突然中断,不确定该用什么字眼解释她的想法。“我的意思是……真正的夫妻应该是相爱的,你不能强迫我!”她坚持。
他当然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但令他觉得受挫,甚至还有些微……气愤的是,她竟以为他会强迫她?
“看来你还不明白,我根本就——不需要‘强迫’。”他斜勾起唇角,在她还没弄懂他的话之前,他早已一个箭步上前,捉过她的手腕,封住了她的唇。
“唔?”她杏眼圆睁,震慑于他惊人的力道和灼热的吻。
这一吻,不同于先前。
几乎是狂暴的、需索的,他拥紧她,似要将她揉进自己怀里。她仿佛身陷烈焰之中无法自拔。
他的体温烧灼着她,他的热切滚烫着她。
就在她以为自己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时候,他却突然放开了她。
“嗯?”她惊讶地睁开眼,胸臆间涌起的,竟是一股强烈的失落。天!他在她身上做了什么?她为被地勾起的****而微颤。直到此时,她才终于明白他所说的话。
老天!她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她竟然让他的肉体控制了她!天知道她究竟成了什么样的女人了?!
他勾起一个邪邪的微笑,满意于他所见到的。事实证明——她要他,也属于他。
至于……意外的收获则是,他发现这个小女人比他所想像得还要有可塑性。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吻,却激起她如此大的反应,她对一个男人来说,无异是一块瑰宝。
“明天一早,我们必须启程回鲜卑去。”才一开口,他竟发现自己的声音出奇地沙嘎。
该死!看来,这小女人竟也影响了他。但他不会轻易让她发现这样的事实,无论如何,他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人。
“明天一早?”她的情绪尚未平复,却被迫接受另一个震惊。“不!我不要离开这里!”
长安城是她待了一辈子的地方,她的一切在这儿、爹娘也都在这儿,她怎么可能跟着他到那野蛮不文的鲜卑去受苦?
“你再说一次。”他的眼底冒出火花。
他还以为,他的吻已经征服了她。但她竟然敢说不要离开这儿?难道她刚才的陶醉都不是真的?
“我——”她些微地畏缩了下。“我不可能习惯那边的生活,我——”
“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就算你是大唐公主也一样,我在哪里,你就必须在哪里。还有一件事,我想你也必须清楚——”他的神情再凝重不过。
她的心口一紧。该不会是,他要告诉她,他已经成过亲?!
“记祝”他缓缓地开口道。“在回到鲜卑之前……你‘必须’让自己瘦到我满意的样子。”
她再次瞪大了眼,突然有一种预感——
未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