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史书载,有人曾请教墨子:"多说话有好处吗?"墨子答道:"青蛙日夜叫个不停,却没人理睬,而公鸡一叫,则天下为之震动。多说话有什么好处呢?重要的是要有目的,要合时宜。"然而,在日常生活中,不少人却不明此理,说起话来不是东扯西拉,哕哕唆唆,就是夸夸其谈,天花乱坠,仿佛少说几句便对不起他的听众朋友,或者不能显示自己的身份、显露自己的"口才"。据说,有人曾问美国大作家马克·吐温:"讲话是长篇大论好呢,还是短小精悍好?"马克·吐温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讲了一个风趣的故事:一个礼拜天,他到教堂去,适逢一位慈善家正用令人哀怜的语言讲述非洲慈善家的苦难生活。当慈善家讲了五分钟后,马克·吐温马上决定对这件有意义的事情捐助五十元。慈善家讲了十分钟后,他决定把捐款减至二十五元。慈善家滔滔不绝讲了半小时之后,他又决定将捐款减至五元。结果当慈善家讲了一小时后再拿起钵子向听众哀求捐款时,马克·吐温却从钵子里拿走两元钱,作为耗费了宝贵时间的补偿。英国人波普对这类夸夸其谈者曾有过尖刻的批评:"话犹如树叶,在树叶太茂盛的地方,很难见到智慧的果实。"清代画家郑板桥有诗云:"削繁去冗留清瘦,画到生时是熟时。"?当今语言大师们则认为:言不在多,达意则灵。可见,用最少的字句,包含尽量多的内容,是说话交际的最基本的要求。滔滔不绝,出口成章,是一种"口才",而善于概括,词约旨丰,一语中的,同样是一种"口才",而且更为难得。二千年前,马其顿国王率领军队远征印度,时值盛夏,将士们口干舌燥。国王无奈,派人四处找水,结果只找来一杯水。国王高举水杯,对将士们喊道:"现在已经找到一杯水,有水就有水源,为了找到水源,前进吧!"说完,便将那杯珍贵的水倒在地上。将士们受此鼓舞,群情激奋,顽强地向前线冲去,夺取了战斗的胜利。试想,倘若国王自己把水喝了,再发一通冗长的训示,恐怕是不会奏"群情激奋"之效的。
从语言交际的实践看,短小精悍的表达大致有这样三个特点:
1.概括性人们在交流思想、介绍情况、陈述观点、发表见解时,为了使对方能够很快了解自己的说话意图,领会要领,往往使用高度概括、十分凝炼的语言,提纲挈领地把问题的本质特征表达出来,以达到一语中的、以少胜多的效果。不少领袖人物都具有这种能力,他们善于高屋建瓴地把握形势,抓住问题的症结,且能用准确精当的语言加以概括表达出来,其作用和影响非同一般。美国第十六任总统林肯,在一次溯江视察途中与同船的船员们握手时,有一位1人却缩着手,面对总统腼腆地说:"总统,我的手太脏了,不便与你握。"林肯听后笑道:"把手伸过来吧,你的手是为联邦加煤弄黑的。"短短一句话,听似极为平常,却高度概括,得其要领,充满感情。
事实上,不管世事多么复杂,不管产生多么深奥的思想,说到底,就是那么一点或几点经过概括和抽象了的认识。而这些要点,是精华,是核心,是本质,是钥匙,只要抓住它,就能提纲挈领,一通百通,产生"片言以居要,一目能传神"的效果。恩格斯曾说:"言简意赅的句子,一经了解,就能牢牢记住,变成口号。"难怪毛泽东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等等名言警句至今仍闪耀着真理的光芒。
2.应急性由于客观环境的限制,有时根本由不得你长篇大论,侃侃而谈,只能逼住你三言两语,述其概要。例如在战场、在抢险工地、在各种危急关头,甚至是一对情侣在汽笛已经拉响的月台上话别,谁也来不及去高谈阔论。在这种情况下,惟其简明扼要的话语,才能显示其特有的锋芒。公元209年,陈胜在大泽乡揭竿而起,仅用了四十六个字的话语,就向九百余名戍卒发出了起义动员:"公等遇雨,度已失期。失期当斩,借第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壮士不死则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寥寥数语,精炼,概括,极富号召力。与此相反,在紧急关头作长篇大论,则事与愿违。1812年英美战争全面爆发前夕,美国政府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对英宣战问题。会上,一位议员的发言竞从下午持续到午夜,而这时会场上大多数议员早已进入梦乡。结果,当另一位议员又急又怒地用痰盂向发言者头上扔去而使发言终止、通过决议时,英国人已经打到了美国人的家门口。不难想象,这种"马拉松式"的发言,超出听众心理的承受能力,让人无法接受是一个方面,贻误战机所造成的损失更是难以计算。为了制止冗长的发言,现在不少国家采取了一些绝妙的措施。美国南部一些地区规定,发言人讲话必须手握一块冰,他讲多久,就握多久。非洲有一个民族,规定讲话时只允许站一只脚,当这只脚站累了,另一只脚落地时,讲话即被终止。如果说写文章可以"有话则长,无话则短",那么,在生活节奏日趋加快的今天,说话则应提倡"有话则短,无话则免。"
3.通俗性简洁的语言一般都很通恪明快,如果追求词藻的华丽、句式的工整,则必然显得拖沓和冗长。1936年10月19日,邹韬奋先生在公祭鲁迅的大会上,只作了一句话的演讲:"今天天色不早,就用一句话来纪念先生:许多人是不战而屈,鲁迅先生是战而不屈。"可谓简洁之中见通俗,通俗之中显真情。相声大师侯宝林曾说过一个段子:一家隔着板壁住着两兄弟,一天夜里,弟弟开门小便惊醒了隔壁的哥哥,于是两人开始对话。侯宝林先生以此为素材,设计了四种不同地区人的对话,其中最妙的是北方人的对话:"谁?…我。""咋???""尿!"一字一句,通俗明了,不仅反映出北方人的个性特征,而且也十分符合语言环境。
要使自己的语言简洁洗炼,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等名句中,我们似乎揣测到古人追求语言简洁精当的用心何等良苦,如何使自己的语言"少而准"、"简而丰",重要的是要培养自己分析问题的能力,要学会透过事物的表面现象,把握事物的本质特征,并善于综合概括。在这种基础上形成的交流语言,才能准确、精辟,有力度,有魅力。同时,还应尽可能多地掌握一些词汇。法国小说家福楼拜曾告诫人们:任何事物都只有一个名词来称呼,只有一命动词标志它的动作,只有一个形容词来形容它。如果讲话者词汇贫乏,说话时即使搜肠刮肚,也决不会有精彩的谈吐。此外,会"删繁就简"也是培养说话简洁明快的一种有效方法。古代有一首"制鼓歌",原文十六个字:"紧蒙鼓皮,密钉钉子,天晴落雨,一样声音"。后来有人将其压缩为十二个字:"紧蒙皮,密钉钉,晴和雨,一样音"。更有大胆者将其删后留下八个字:"紧蒙,密钉,晴雨,同音"。从意义上说,这八个字与十六个字相比,丝毫不比原意逊色。
需要一提的是,简洁绝非"苟简",为简而简,以简代精。简洁要从实际效果出发,简得适当,恰到好处。否则,硬是掐头去尾,只能捉襟见肘,挂一漏万,得不偿失。应予承认,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重性。简短的语言有时很难将相当复杂的思想感情十分清晰地表达出来。与人交往,过简的语言则有碍于相互间的了解,有碍于心灵的沟通。同时,简短也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邹韬奋在公祭鲁迅的大会上只讲了一句话,短得无法再短,而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演说长达十五分钟,却也是世所公认的短小精悍的演讲。总之,简短应以精当为前提,该简则简,能简则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