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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春日游园入深林

第六章春日游园入深林

风烟俱净,天山一色。翠色连波,云蒸霞蔚。水边的青草地上,三三两两踏青的少女玩得正欢。天光散漫,众人皆沉醉在这迷人的春光里。只是这少女的目光,突然直直盯向一处。

三匹骏马并行而来。毛色青骢油亮,一望便知是来自大宛的名马。而此时,三匹价逾千金的宝马并行而来。可少女们的眼光却不在马上。骏马上,三位翩翩少年正在聊天。晨曦和朝阳丝毫没有抢走他们的光辉,反而谦卑地退到一旁。这样的容颜,连神也忍不住叹息。

这里是迦洛山,长安最负盛名的神山。相传上古神兽迦洛蜇伏于此。迦洛生性古怪,吸取天地灵气为食。每至春日,吐气化幻。这些幻境因人而异,但均为人们心中最渴望之事。这样的机会并非年年都有,还十分危险。一但沉浸于幻境无法自拔,就会被迦洛诱惑着走进神山,消失在莽莽林原中。这里,因此也被人们称为“迷失森林”。

现在,这片迷失森林外的少女看到了这样的景象:三位翩翩公子骑在马上,从晨露和曦微中走过来。这三位公子,简直就是所有少女的梦想。

左首的紫衣公子袍袖微扬,一双星眸满含悲悯。温润如玉的脸上,谦和有礼,仿佛夜晚皓洁的月光,仿佛清晨带露的微风。一切的情意,似乎都留在这位公子的眼中。满天的星光也无法与他的眼眸相比,他的眼睛,是生命中最亮的光芒。右首的黑衣公子目光冷峻,他似乎不善言辞,只在一旁静静听着。薄唇紧抿,似有所思。古铜色的皮肤匀称健美,剑眉直插入鬓,目光冷若寒星。就算再高兴,恐怕也很难想象他笑的样子。可如果有他的保护,外面的风雨,又怎能入怀?中间的公子身着一件大大的白袍,面如冠玉。他的美很奇怪,尖尖的下巴柔媚的眼,俊美得都不像男子。众人呆呆得看着他。他笑的时候,两颊居然现出了梨涡。阳光下,他的笑容——倾国倾城。只有这个词,方能形容他的笑容。

这,难道就是迦洛吐出的幻境?

众女都陶醉在这无比美丽的幻境中。呆呆地看着三骑即将远去,这些少女都忍不住慌张起来。一种莫名的惊慌突然笼罩了她们。这种恐慌如此强烈,让她们禁不住颤抖起来。“不要走!”一个红衣少女忍不住叫了出来。众人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这个少女年龄虽小,却极为胆大。蜜桃般娇嫩的脸上泛着红晕,身体也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她睁开双眼,定定地望着黑衣公子:“你不要走,好吗?”

三人俱是一愣。中间的白衣公子首先笑出来。他扭头对黑衣公子说:“李兄,你怎么会有如此艳福呢?”音如银铃,清脆无比。李义似乎极为尴尬,脸色却依然冷峻,执马继续向前。少女愣了愣,突然闪身马前。她的手里,一朵浅绿色的小花迎风摇曳。这是山上随处可见的鲜花。少女将它郑重其事地采下,捧到心上人的面前,然而,他并没有瞧一眼。

也许,前世今生,他都只是自己的仰望。少女静静地立着。她只希望,这个幻境不要马上结束。她闭上了眼睛。手中忽然一松。鲜花已在白衣公子的手上。他的脸色极为诚恳:“你叫什么名字?你的花我帮他收下了。”红衣少女并不高兴:“花是给他的。”李义突然说话了:“林兄,我不会接受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紫衣公子叹了一口气。红衣少女缓缓走开,她的眼里,已有泪光。几个少女上前拥住了她。年轻的眸子齐齐扫向他们。目光里,既有惊异,也有憎恨。

晋王长叹了口气。他翻身下马,席地而坐。紫色的长袍如流云般倾覆。一张琴已被他置于膝上。这是一尾九弦古琴。琴虽古,却温润如新。“赵某为大家弹奏一曲,以示歉意。”众人顿时鸦雀无声。大多少女都暗自爱慕这位谦谦公子。现在,众女轻盈地坐下,静静倾听。

晋王的手指动了。只轻轻拨了一下弦尾,古琴的弦韵已经出来了。天地开始应和起来。琴音清越,仿佛天地之间,亘古以来,只有这琴声。一阵清风吹来,草地上无数鲜花飞起来,缓缓围绕在晋王身侧。他仿佛只是天上的神明,在人间浅呤轻唱。

白衣公子的眼神忽然涣散。森林中,一幅景象慢慢现出来:一个婴儿,似乎浸泡在水中,小小的身子在水中浮浮沉沉。他突然睁开了眼睛。似乎无法呼吸,他的小手不停地挣扎,脸色也渐渐变青。股股水气从婴儿嘴角冒出。挣扎渐渐减弱,婴儿瘦小的身子向水底沉去。似乎怕冷,他紧紧地绻着身子。白衣公子的脸色瞬间苍白,眼睛因为惊骇睁得老大。“天宝,不!”他突然一声惊叫,迅速向南边的密林跑去。“子言。”正在听琴的黑衣公子突然惊觉,飞身立起:“不要进密林。”林子言努力奔跑,就快到了,就快到了。不要,不要。她的眼泪变得冰凉。

还在前面,孩子的脸色已由青变紫了。她伸出了手。突然,后面一股大力把她扑倒在地上。她诧异地回头,却看见李义因为担心而扭曲的眸子。“那不是真的。你不要去。”他说道:“那只是迦洛吐出的幻境。”白衣女子的幻境突然消失,无力地把头垂下。虽然扮作男装,她的容颜依旧美丽。李义闻着耳边幽香,心旌也从未有过地动摇。身下,一个娇柔的躯体微微颤动。李义轻轻嗅着她身上兰花一般的清香,竟不想马上离开。

怀中的女子似乎陷入了昏迷。她黑色的长发如流云一般铺在青绿的草地上。朵朵浅绿的小花在她发际中绽放。白皙的皮肤宛如凝脂。欣长的袖领里,隐隐有兰花的幽香。李义将怀中的人儿抱起,向密林出口走去。

墨色的树林向前伸展,似乎有路,似乎又没有路。树木的枝条曲曲虬虬,千百棵树木密密地集在一起,仿佛又形成了一座峰。横着的树枝在头顶纠结。虽然是白天,却仿佛日已过昏。李义心中疑惑,虽然这片树林极怪,可作为军人,对方向的感觉是不会错的。李义继续向前走去。落叶在地上厚厚地铺了一层。褐色的叶子轻而软,似乎已经存在了数十年、数百年、甚至更久。南北东西,周围所见均是这样的树木。它们的距离似乎都相同,高度也相同。似乎是有人用了相同的树木,刻意栽成。李义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迷失森林,究竟里面藏着怎样的秘密?

只听一声悠悠的叹息从耳边传来。怀中的女子已经醒来。一颗泪水从腮边落下。清亮的眸子似乎也笼上了一层雾蔼。李义将她轻轻放下。林子言一声轻唤:“宝儿。”眉头已蹙起。她似乎在和谁挣扎,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终于,眉间回复平静。林子言站了起来。现在,已不知到了何处。

天光从密林中撒出少许,让她可以暂时看清周围的环境。他们,已经走入这片迷失森林的中心。一片极青的绿草地。浅绿色的小花静静绽放。他们刚刚从这里走出。林子言不由惊呼。这片森林,确实有着令人迷失的魔力。李义从袍中取出一物。黑色的石盘上,红色的指针正在跳动。这是,军中必备的——司南?可以用来指示方向。若李义猜得不错,这片森林应当是个圆形。徒步徙走,只会被迷乱的森林挡住方向。司南突然停住了跳动。毫无征兆地,无论怎样变换方向,司南的指针不再跳动。

这片荒凉的土地,应该施下了某些诅咒。一但踏入其中,便将灵魂和肉体一起祭献。这圆形的森林,正是魔物最好的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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