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醒也未醒
莲花泉边,有人倒卧泉边,手中,犹自抓住一个酒壶。酒壶边,赤色的醇酒顺着地势,流入面前的莲花泉中。
我只是越看越不懂了,我只是不想看明白了。或许忘记,才是最好的选择。陆逊白抓紧手中的酒壶,木然向嗓中倒了一口醇酒,叹道:“好酒。”
“果然是好酒,可是,你竟然全喝了。看来,你已经将你的习风师兄全然忘记了。”一个声音说道。
陆逊白抬头望过去,却发现林嫣然立在面前,裙裾已经贴在他的手边。
“你来了?”陆逊白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四肢瘫软,使不上任何力气。
“你这个样子,还真像个英雄。”林嫣然看了看地上的陆逊白,却不伸手,径直从陆逊白身边绕过去。
“嫣然。”陆逊白想抓住面前的林嫣然,却发现那人裙裾一扬,一阵清风微扬,人已走远。
他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歪歪斜斜从地上爬起来,跟着林嫣然进入殿内。
“我不应该怀疑你,嫣然。”陆逊白从后面抓住林嫣然纤弱的两肩,说道。
“或许,我瞒了你很多事。”林嫣然将陆逊白的手从肩上拨落,垂下眼睑。
“不。只是我想得太多。”他伸开双臂,将她环入怀中。
还想说什么,林嫣然却迅速用唇堵上了他的唇,感受到鼻边传来的一阵芳香,他几乎沉醉过去,只是下意识地,用炽热的唇吻上她的唇。
她的唇有些冷,她的身体也很冷,让陆逊白想用全身的温度,将她捂热。而她,也热烈地迎合着他。
他猛然抱起她,将她放在榻上。有些粗鲁地,他拽掉她身上的衣服。她的脸上有朵朵红云,她的皮肤宛如缎子一般光滑,她的手指,纤细而柔软。
他吻着她的发尖,她的脖颈,直到,他渐渐燃烧了自己,也灼热了她。无法自抑地,他的动作愈发剧烈起来,直到,她轻叹一声,他紧紧抱住她,躺在她身边。
“累了?”她的长发微微有些发湿。
他紧紧将她拥住怀中,将她的脸贴在自己胸膛上:“不累。”
“你一定有疑惑,为什么我会认识公子夜。”林嫣然说道,仰头看身后的陆逊白。
他晶亮的眼睛上蒙着一层雾气,眼神迷惑。
“从前,在洛河旁有一个平静的小村庄。可是有一天,村里有一个恶妇杀死了他的丈夫,还想杀掉自己的孩子。最终,她却没有杀掉这个小孩,竟自杀了。村里便传言,这个小孩是邪神降世,克死自己的父母,极为不详。”
陆逊白用手肘撑起自己的右脸,静静听林嫣然讲的故事。故事里,他听到林嫣然的情绪,静静地流淌。
“之后,族人想要抓住他,将他处死。可是,同村林夫子的女儿,却救了他。她和他一起长大,一直是她的林姐姐。最后,他们跳入洛河,逃了一命。”林嫣然说道。
“然后呢?”陆逊白说道。
“少年被卖进大光明界的冥界,成为一名少手杀手。”林嫣然欲言又止。
“那少女呢?”陆逊白看着林嫣然的脸,问道。
“明天再讲好吗,我累了。”林嫣然笑道,一面向陆逊白怀里缩。
“好。”陆逊白摸着怀中林嫣然柔顺的头发,嗅着那淡淡的香味,一种疲倦浮上心来。
“睡吧。”林嫣然紧紧环住陆逊白,说道。
旁边,只有均匀的呼吸传来。
“好好睡。”林嫣然却站到床下,看一眼陷入沉睡的陆逊白,披衣立起。
拿起床底一身早已准备好的紧身衣,她推开窗户,朝着外面的荧荧雪夜掠了出去。
前面,就是习风的生花小筑。而黑衣人,却并不从正门进入,而是从生花小筑东面的一角墙头越过去。
她施展一身漂亮的轻功从墙头越过去,若在白天,可能连公子夜看了也会吃惊。可是现在,她轻轻落在生花小筑的地面上,没有一丝声响。
她的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笑意。几年前,她一直苦练功夫,丝毫不敢落下。现在,她踩在柔软的泥土之上,又是多么的幸福。
公子习风,不仅医术超群,毒术也一样超群。生花小筑,既是行医之所,又是施毒之地。地面上,种满了各种花木,而这些花木,都是习风从各地搜集而来的毒物。
比如五步外这盆赤舌草,就是习风从西域所寻,这株草色作赤红,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每片叶子,都像上吊垂死之人伸出来的舌头,而且,整盆草没有一片叶子相同。
“果然是你。”一个声音传来。
林嫣然抬眼向屋内望去,里面,一个青衣人坐在窗前,正凝视着她。
“只有霖儿才知道从哪里进来不会碰着毒物。”青衣人站起来:“霖儿,你回来了。”
林嫣然眼中含笑:“师兄。”一面扑进青衣人的怀抱。
习风轻叹一声:“你可好?”
“好。”林嫣然紧紧抓住习风的袍袖:“师兄,你可好?”
习风不说话。“我的霖儿,终于回来了。”
“只是,”习风抚摸着林嫣然有些清瘦的脸,叹道:“你真的长大了。”
“我们都长大了。”林嫣然望着习风的脸,将他的手从脸上拿下。
习风重重叹了一口气,英俊的脸上写满悲伤:“那一役,我亲眼看见你从灵阁上坠下来,真认为你……”
“灵阁之役。”林嫣然的嘴角,却露出一丝冷笑。那一役,霖儿是真的死了。
“其实,我已经死在那一役了。”林嫣然说道:“现在,我是林嫣然。”
“我知道,你回来并不是为了找我。”习风忽然叹气:“我依然很高兴。”
“你的伤势怎么样?”林嫣然步入正题。
“早已痊愈。”习风说道。
“你一直称病不出,只是不想面对,是吗?”林嫣然问道。
习风垂下头,不再说话。
“让我看看。”林嫣然不待习风说话,双手按住了习风的肩头。
“这?”习风有些犹豫,却被林嫣然抓住了双手。
“我看看。”她温热的气息吹在耳边,一支小手伸过来,解去他身上的衣服。
习风浑身一颤,急忙制止了林嫣然袭过来的小手,自己乖乖将衣服解开,露出后背。
曾经被炽热的铜住灼焦皮肉,可是未过两天,他的背上,只剩下一片浅浅的红色痕迹,若不仔细看,不容易看出来。
“你一直是我们中最聪明的,不是吗?”林嫣然伸出长长的指甲,在他刚长出的新肉上作画。
“从小,师父就最喜欢你。你是多么聪明一个人啊。”林嫣然的声音突然拉长:“若我不找你,恐怕你早已忘了吧。”手指使劲,将习风背上的新肉重新划破,一任鲜血淋漓。
“这样的伤,对于你也只是一天的事吧。”林嫣然笑道。
习风有些骇异地看着面前的小师妹,没有说话,没有动作。任背上鲜血淋漓,他一言不发。
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这么事,将她原来温婉的性情,亦变化了。可是,只是她是霖儿,又有什么关系?
林嫣然冷冷看着他,突然缩回手来,像看一个陌生人:“我变了,我变了。”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尖利:“灵阁之役后,我全变了。”
她背向习风,一伸手,将自己的衣服全数扯到地上。
习风屏住了呼吸,月光下,他看到一具洁白的胴体,从头至脚,纤毫毕现。
只是,从脚开始,她的皮肤全部变成凸凹不平的形状,有的地方,甚至粘合在一起。
她全身的皮肤,由肩以下,比鹤发老太太的脸,还要沧桑。习风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恢复好的背,为什么会给她带来如此大的震憾。
“是那场大火。”习风问道。
“是一个人。”虽是冷夜,习风依然看到她眼中有烈火灼灼。
“他将我吊起来,想要将我烧死。”林嫣然冷笑道。
“他是谁?”习风站起身来,全然不顾背上滴血的伤口。
林嫣然冷笑,也不说话,捡起身上的衣衫迅速披在身上,身形一掠而起,直直飞出了生花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