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归夷被突然出现的阎月吓了一大跳,讪讪地缩了缩脖子,指了指画好的条幅,道:“公主府的鬼魂太多了,听说用这个纸符贴在四周可以镇鬼来着。”
容归夷说得极其认真,阎月看得极其认真,若她不是少司命,险些信以为真,此时她真不知道是该嘲笑,还是不该嘲笑。
眼前这个静如谪仙,开口泼皮,胆小如鼠,神经兮兮的男子,很多时候,她险些以为他真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肤浅怯懦,但是那双摄人心魄看似清澈的眸子,和不经意的身手都告诉她,容归夷,此人并不简单,虽然她还没有摸清此人留在公主府的目的,但是是人是鬼,总会被她揭开。
容归夷见阎月看着他发呆,抬起手中的粗毫在阎月面前晃了晃,毫尖上未干的浓墨不小心溅了两点在阎月的脸上,阎月好似并未回过神来,容归夷觑了阎月一眼,然后实在忍不住,伸手去擦阎月脸上的墨汁,指尖带着湿热的温度触及肌肤时,惊得阎月猛地一愣,厉道:“你做什么?”
容归夷讪讪地指了指阎月的脸颊,小声道:“那个,墨汁不小心溅到你脸上了,我替你擦擦。”
阎月目光落在容归夷的手指间,那只手,洁白如玉,肥瘦适当,宛如一位漂亮的女子保养精致的手。
阎月忽然发现自己竟然因为一个男人的手心神恍惚,内心莫名一燥,大手一挥,语气冰冰凉凉,“不用了。”说完,也不管脸上的墨汁,目光再次瞟了一眼那些鬼舞似的墨色线条,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就势坐在桌旁,捡起毫笔,找来一张干净未裁剪的黄纸,作势要画。
似乎又有些乱,她闭上眼睛,脑中浮现出第一次看见纳兰雅血痕密布的脸,那个脸上,伤口似乎有深有浅,她就着回忆随手在纸上画来画去。
半响后,一张让人云里雾里,横七竖八的条纹出现在眼前。
容归夷探头凑了过来,细细一瞅,哈哈一笑,“你这纸符怎么画得像是猫爪子抓了似的印子。”
印子?……猫爪?
一语顿时惊醒梦中人。
阎月全神贯注的定着那些条纹看了几遍,就着回忆,她分辨出现那些格外深的痕迹,然后在纸上慢慢涂改,慢慢拼凑,慢慢,最后,竟画出了两个清晰的文字,“二人杀。”
是夜,三更。
公主府的夜风分外阴冷。
片刻后,一道黑影闪进了驸马的卧房。
黑灯瞎火,黑影顺着微弱的呼吸靠近床边,下手飞快地点了昏迷中驸马爷的几处穴道,然后爬上床,坐在驸马身上。
只见那人于黑暗中,伸出纤纤玉指对着驸马元从柯的太阳穴,并起两指,轻轻一摁,开始运功闭目。
而那此刻,夜探驸马卧房,正坐在他身上,让不知情人引出无限遐想之人正是阎月。
她自不是对驸马爷感兴趣想要强了人家,而是在入梦。
少司命阎月在九天之上,就拥有入梦造境,删除记忆的能力,此刻虽为凡人,但这能力多少也保留了一成不到,所以想要刺探驸马爷的梦境,她不得不铤而走险一试。
起初刚进入梦境中,元从柯的梦境十分混乱阴沉,仿佛是在地狱里挣扎不出,到处充满哀嚎,却看不清画面,过了一会儿,眼前的画面渐渐清楚,随后,她看见眼前有一双大手,捧着一个刚出生,却鲜血淋漓的死胎裹在一个褥子,之后又是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