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一个深深的夜里,慕容谨失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好像在诉说着它那漫长的等待。慕容谨闭着眼睛,想努力地入睡,奈何脑海里一直出现林婉池的幻影,久久不能消散。无奈,他只得起来,披了件衣服,就走到窗前,打开窗,望着屋檐下犹如珠帘一样散落的雨珠。他回忆起几年前,和婉池在屋檐下伸手接住雨珠的情景。
思绪让他不能自拔!他陷入深深的思念!过多的思念,也是一种病——相思病!几年下来,他有多少个这样的不眠之夜,他数不清!他只能清楚的是,他越来越想念婉池了!他是那么地爱着她,以致他内心被完全占据,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哪怕是安国公主那样的花容月貌,也无法动摇过他的心。
几年前,他考中了状元,皇帝召他入宫晋见的时候,他偶遇了皇帝的女儿安国公主。安国公主一见到他便爱上了这位风度翩翩的君子!安国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为了满足女儿的私欲,皇帝下诏书封状元郎为驸马。慕容谨曾经冒死抗旨,但皇帝威胁他,如果他敢抗旨不尊,那就株连九族。因为这个原因,慕容谨屈服了!没多久,他和安国公主在京城里举行了隆重的婚礼!
虽然他屈服了,但他却时时刻刻想着林婉池,从来都没有亲近过安国公主!两年下来,安国公主一直守着活寡,不论她怎么变出法子来诱惑他,都不能让他亲近过自己。安国公主心里憋着闷气,但男女私情的事,不好和别人说。两年之后,安国公主不满慕容谨对自己的冷落,便勾引了皇宫里的一位乐师!安国公主借口练琴,把乐师请进慕容府!刚开始,两人是暗着偷情,后来,他们不再隐瞒慕容谨,嚣张到在慕容谨面前偷情!慕容谨不理论,一切由着他们。
此时,慕容谨已是尚书,深得皇帝的器重。几年来,他一直思念着婉池,但却因为自己被招为驸马之事,不敢回去见婉池!他一直活在深深地自责和深深的思念中。
他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他返回,走到柜子前,打开柜子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从盒子取出一把精致的金佩剑。那是他离开金陵时,婉池十里相送,在临别时赠送给他的。他依然记得那时婉池对他说的话:“这一路劳碌奔波,途径千山万水,难免遇上蟒蛇野兽,土匪强盗,谨哥哥千万要小心,我等着你平安归来!”
慕容谨怜爱地把金佩剑捧在胸口,泪如丝涌!
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是向着他房间里来的。没多久,就听见敲门声:“尚书大人!小的有事禀报!”
慕容谨转过身子,走到门前,打开门看,是他府上的两个小厮。“进来吧!”慕容谨道。
小厮们走进来,向慕容谨深深鞠躬行礼。
“不用多礼!这么晚来找我何事!”慕容谨问着。
“大人!刚才金陵有人快马传书,说慕容老爷病危!请大人速回金陵!”小厮道。
“父亲病危?”慕容谨刚听到“病危”二字,连忙取了一件衣服,就离开房子。慕容谨得知父亲病危,连夜行程,赶回金陵。几天后,等慕容谨回到金陵,慕容老爷已经过世了。慕容谨没能赶回见父亲最后一面,俯着老爷的身子大哭。慕容夫人一直宽慰着儿子。
在慕容老爷丧葬期间,林府因为是慕容家的世交,林府家人都来为慕容老爷送终。慕容谨看着林老爷、林夫人、林家少爷和林家小姐,基本上都来齐了,唯独不见林婉池。他心里空落落的。
几天后,等慕容老爷已经安葬。慕容谨借口去林家拜访林家三公子林仕书,前往林府,实则想见见林婉池。他到林府走了走,也找不到林婉池。几天下来,慕容谨都见不到他心爱的人,他极度失望!
一天深夜,慕容谨悄悄来到林府侧门,翻墙而入,来到净月台。净月台里,一切萧条幽静!没有找到一个人!往日经常走的小道长满了苔藓!房屋四处满是蜘蛛网和灰尘!慕容谨走到婉池住的房间,手碰了碰门,门没有锁,一碰便开了。门一开,便有一股浓浓的尘埃味从屋子里袭来,呛得慕容谨用衣袖挥了挥鼻子前的空气。
借着柔柔的月光,他看到屋子里非常地整齐,以前见过的东西都摆放在相同的位置,只是所有的东西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屋子里也布满了蛛丝!
看着眼前的一片凋零,他突然感到非常地害怕,他怕婉池是不是有了什么不测!他这么想着就有点支撑不住身体。他重重地斜靠在柱子上,嘴里绝望地低喊着:“婉池!你在哪里?”
慕容谨进房间走了走,看到了一扇大大的屏风,而屏风里裱着的画像,正是几年前他为婉池画的那幅!触景生情,他内心一阵酸痛,犹如海浪拍打,犹如尖刀刺入。不管灰尘,他跌坐在床上,看着床上的被褥,一切是那么地熟悉!他抚摸着被褥,想起了以前亲手为婉池盖好被子的情景,他又一阵泪流。
他呆呆地坐在婉池之前住的床上坐了一夜,沉醉在深深地懊恼和自责里。不知不觉,天空渐渐发白!他看到天快亮了,便起身要走。
他走到侧门,正想用轻功翻越墙壁而去,却被准备从侧门外出的小厮瞧见了。小厮见到一个背影正准备翻越墙壁,他以为是贼,因此他喝道:“小偷!站住!”
慕容谨听到有人叫住他,便转身看去,见到是林府的一个小厮。小厮见到了慕容谨的正面,便认出了是慕容公子,因此他羞愧地向慕容谨行礼道歉着:“原来是慕容谨公子!刚才我误会了!请公子不要责怪!”
“没事!没事!只是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来过这里!”说完,慕容谨给了小厮一锭银子。
小厮接过银子,心里欢喜,说到:“小的不会告诉任何人!请公子放心!”但他又好奇地问:“公子为何不大大方方地来府上,再大大方方地出去呢!”
慕容谨听了笑了笑,道:“我是来看看六小姐的!可惜没有找到!”
“六小姐!”小厮有点想不起来林府还有林婉池这位六小姐了!也对!林婉池以前一直住在净月台这个偏僻的角落,很少去林府的其他地方走动,很多下人都不太认得她。不过这个小厮认得她,只是许久未见到了,所以他有些遗忘了。但是听到慕容谨提起来,他就想了想,又想起来有这么一位小姐!因此小厮说到:“你说的可是原来住在净月台里的六小姐?”
“嗯!是!她怎么不在府上了!她去哪里了?是不是嫁人了!”慕容谨急切地问着。他回金陵的这些天,一直找不到婉池,因此他认为婉池应该是嫁人了。
“嗯!对!六小姐已经嫁人了!”小厮说着。
听到婉池已经嫁人的消息,慕容谨心里一阵刺痛。他淡淡地说着:“哦!”然后就转身,准备走了。
“不过!她又被休掉了!”小厮继续说着。
慕容谨听到这惊愕了一下,于是,他转身,想问小厮问个清楚。他急切地道:“发生了什么事?六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可不可以告诉我?”
小厮慢慢地说到:“三年前,薛府长公子薛邵来林府提亲,要娶六小姐!林老爷和林夫人答应了!”
“原来娶小姐的人是他?”慕容谨知道娶婉池的是薛邵,惊讶得说到。
“嗯!但是薛府来提亲后,六小姐就病了,病了整整一个月!”小厮说着。
慕容谨听到婉池生病的消息,知道婉池一定是因为薛家的提亲而生病的,因此他非常地心疼,他抓着小厮的手道:“小姐得的什么病?严不严重!”
小厮道:“公子!你不要老是打断我的话好不好!你听我慢慢说嘛!”
“哦!”慕容谨听了小厮的话,才努力镇定情绪,听小厮慢慢地说。
“小姐病了整整一个月!后来病好了,没多久就和薛公子大婚!两人大婚时好不热闹,林府为小姐准备的嫁妆,足足有八十抬,送嫁妆的队伍,排成了一条长长的龙!薛府也不示弱,摆了几十桌喜宴,金陵的官宦士绅全都请齐了!都说乐极生悲!想不到,薛公子在新婚的当晚,因为陪客人喝酒而猝死!薛家人把罪过怪在小姐身上!说是小姐克死了新婚丈夫!”
“薛公子死了!怎么没有人跟我说过!”听到薛邵之死,慕容谨又是愕然。
“公子不要老是插嘴!不然我就不说了!我要走了!”小厮本来讲得津津有味,他并不在乎任何事,只是把这些事当成说书的那样讲。见到慕容谨老是打断他的话,他不高兴地转身,想离开。
“别走!别走!你继续说嘛!”慕容谨拉他回来,又给了他一锭银子。
小厮又得了一锭银子,便不走,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慢慢地说书:“话说薛公子在新婚当晚猝死,薛老爷和薛夫人责怪小姐,说小姐是妖精转世,克死了丈夫。因此薛老爷和薛夫人大骂了小姐一顿,然后把小姐赶到郊外的龙翠阁。那里是薛家的一处林产,专管薛家柴火瓜果等事。小姐到了龙翠阁,天天被嬷嬷欺负,天天做苦力活。一年后,小姐莫名地就怀了身孕,薛家人得知消息,将小姐关在大牢里饿了一天,后来又被夹指头,夹得指头快要断了!完了薛老爷和薛夫人还不解气,让小姐在祠堂门外跪三天三夜!那时是秋天,还下着大雨,小姐被淋了三天,孩子就活生生地被折磨流掉了。小姐昏死过去,薛家人不想闹出人命来,就找了大夫给小姐医治!等小姐苏醒了薛家又休掉了小姐!林夫人派人接小姐回林府,回来的那天林夫人气急了,动手打了六小姐!那晚,小姐和她的丫鬟就悄悄离开了,从此不知所踪……”
慕容谨听着,早已是泪流满面!他听到婉池受的罪,深深地痛在心里,感同身受。小厮说得津津有味,他偶然转头看了看慕容谨,发现他痛哭流涕,他非常不解。好心的小厮从衣袋里掏出一块碎布,递给他,让他擦泪。
慕容谨接过碎布,自知自己在小厮面前痛哭有些造次,因此他隐忍着内心的痛苦,克制了一下情绪,然后说到:“你不要取笑我!我只是为六小姐的遭遇感到同情!”
小厮道:“没事!我能理解!”
慕容谨想起婉池被薛家人折磨的事情,急忙起身,气冲冲地就想去薛家大闹一番。小厮见他那么着急地走,说到:“公子怎么那么急着走呢!”
“我要去好好修理一下薛家!”慕容谨冷冷地放话。
“公子不用去了!”小厮道:“两年前,来了一位神秘的公子,向薛家要林婉池小姐,当他得知林小姐已经走掉和被折磨的事后,他把薛家闹了个翻天才离开!后来,神秘公子走了没多久,薛家就被抄家了!罪名是薛老爷贪污公款!薛府上上下下都进了大牢!现在都还在地牢里受苦呢!薛家所有的财产也都被查封了!”
“哦!什么公子?”慕容谨听了感到好奇!但他已不能想太多,他现在想的是要怎么才能找到失踪的婉池。他说了声:“小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先走了!”说完,他身手敏捷地翻越墙壁,消失了。慕容谨一下子就不见了,把小厮唬得一愣一愣的,小厮不由赞道:“好厉害的轻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