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在三百多年前,南京就有着盛大的“美女宴”。
据说,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道德自律往往等于零。占领者对于女人,不管是良家妇女,还是青楼烟花,统统都是“战利品”。古今中外所有的曾被异族占领过的城市历史上,都有被轮奸的妇女的血泪。从大森林中冲出来的马队,占领了号称“六朝金粉”的金陵,那些从未见过世面的大兵,真的是饿虎闯进了羊圈。此前他们只见过大草原上被太阳晒得皮肤黎黑的女人,哪里见过水乡被鱼虾养育的细皮嫩肉的女人?面对着花团锦簇的大群江南佳丽,他们一个个都变成了肆无忌惮的猛虎、制造惨案的魔头。
洪承畴的到来,令南京的社会秩序有所好转。街头轮奸妇女的情况有所收敛。但是,多铎受不住了,他需要疯狂的发泄,这时就喊道:“没有窑子吗?”
当然有人告诉他秦淮河。于是他就下令,创造了亘古未有的“嫖界奇观”。
凡是住在秦淮河畔的人家,只要有年轻的女人,都必须在黄昏的时候,梳洗打扮好了,立在大门口,等候多铎亲王的挑选。夜幕还没来得及掩盖人间的丑恶,集中人间丑恶的景观就出现了:从武定桥、长板桥经桃叶渡到大中桥,无论是精致华美的民宅,还是丽幔遮掩的河房,大门口上都是雁立的美女多彩多姿。然而,没过两天,多铎就感到索然无味了:
“这******就是秦淮河吗?哭哭啼啼的还赶不上盛京的有味道。不是说还得有什么‘屎’吗?我得找一个酸溜溜的秀才调情吗?”
这种时候,就用得着那个曾在秦淮河上风流过一时的名士龚定孳了,他自报奋勇,带领着多铎畅游秦淮河。
这种时刻,深谙“嫖经”的龚定孳就如鱼得水。多铎只能接受“流寇御史”的指导。“秦淮河是名士嫖妓的地方,你要得到佳趣,也得先充当‘几分名士’才行。枪刀剑戟都没用,倒是用得着诗词曲赋。”
“我哪会那玩意儿!”
“那是昔日玩名妓的往事,如今用不着这么烦琐了。还是我给你当向导吧!省得你像一头野牛乱闯。”
这是一个绝妙的奉陪,一种充满“新刺激”的“行为哲学”。多铎欣然同意,就带着他单独上路了。
“龚嫖客”是轻车熟路,对此渊源有自。那兴高采烈的劲头连顾横波都有点吃醋了。
秦淮河还是秦淮河,女人的脂粉历来是有着“不洁”的光彩。入夜之后,灯影摇曳,弦歌不绝,在幢幢青楼里,深藏着悲哀的****歌声接踵飘出来;从帆帆画船中,包含着血泪的戏谑笑语频频喷出来。这就是秦淮河的繁荣。战乱只能令它恐怖了一阵,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永远的繁荣”。
花样翻新,多了一种“玩旦角”的雅趣,用后来多铎的话说,就是“捧戏子的臭脚”。龚定孳告诉多铎:“秦淮河上最近来了一个唱曲儿的俊姑娘,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云雀,名副其实,那嗓子甜美极了。”
“不就是一个唱曲的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个不同寻常,人也俊美异常。”
多铎立即蹬大了眼睛:“在哪儿?”
“春满楼。”
“那还不快快给我送来!”
“据说是‘卖艺不卖身’,很多商人花巨款,请她夜晚陪酒都遭到了拒绝。”
“我是商人吗?”多铎马上不悦了。
龚定孳当然知道这一问的分量,但是他决定不能一味迁就,他要显示自己的分量,与豫亲王(多铎)抗衡。
“可,强扭的瓜不甜。要征服秦淮河上的女人,就只能依照秦淮河的规矩。”“龚导师”不理睬多铎的愠怒,继续教导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文火才可能吃烂鱼。你不是要‘屎’吗?”
“好,就依你,你说怎么办吧?”
“先‘捧角’,天天都去春满楼,点她给你唱曲儿,听不听由你,但是每天都要奉送二十两银子。”
“这好说,可是区区二十两银子,就能买动美人的心吗?我可以绐她一千两,你去告诉她!”
“那就一下子露馅了!要买也得慢慢来。”
“好麻烦!得听几天?”
“三天五天是他。十天八天也是他。你得让她对你的痴情不仅有所察觉,而且很有好感,然后才能约她单独见面,那时侯就看殿下的水磨功夫了。我想,说上几句甜言蜜语征服一个女人,对殿下来说,不会是什么难事,只要不用强力,女人都是水性杨花。”
‘
于是依计而行。三天之后,多铎被约到了春满楼后面的一个独门独院的所在。这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登楼非常容易,可在楼上,却不容易发现咫尺之外竟有这样的一个所在。
多铎看那正厅,布置得十分幽雅。盆景花卉,虬架妆台。自鸣钟,长书架,一应俱全。多的是墙上的字画,虽然迎合了时尚,有一副《二乔观兵书》图;但是,仍然掩盖不了整个屋子的书香气。这令多铎十分的不舒服。
这时候,就听得外面一阵娇笑,声似纶音:“何方贵客?被什么风儿吹到春满楼来了?真是蓬荜生辉。”
一个丽人飘然而入,着浅红比甲,蝴蝶盘扣儿中窝着一方杏黄绣绢,半高不高的月白衣领上疏淡有致地绣着两朵蟠枝梅,下身一溜水泄长裙如新染塘荷,打着百褶,越发艳丽。只见她颦眉杏眼,笑靥生晕,怀里抱着一只琵琶在门口笑盈盈地蹲了一个万福,莺声燕语地说道:“给爷们请安。”
这一“福”,她故意扭动了一下腰肢,让那美好的身姿曲线一闪,就恢复了常态。那高耸的乳房稍纵即逝,令多铎只觉得身上的肌肉被一条鞭子猛的抽了一下,刚要体会是什么滋味,就只留下未能尽情欣赏的遗憾。他怅然若失。
云雀的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多铎抿着嘴笑。多铎却难受极了。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艳丽了,而且还风情万种;但是,却在风情之中有一种庄重,甚至一种正气,逼住了他的冲动,令他感到“可近而不可亵”。就仿佛在大森林里猎得了一只梅花鹿,在篝火上烤得肉香四溢,他恨不得一口就把她吞下去,可是那肉却烫得他无法张口。他想起了“龚导师”的教导,未敢贸然地扑上去。然而,他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姑娘,不是眼里只有恐怖,嘴角只有无奈;而是充满了笑意,拿着他当成一个人,而不是一头野兽。这令他手足无措了。
云雀见到多铎呆若木鸡的样子,就嫣然一笑,说道:“我给你弹支曲子吧。”说罢,将细长的五指一伸,那琵琶就铮铮地响了起来。
瞌子是《霸王别姬》,云雀弹得十分纯熟。时而如裂石穿云,时而如流水低回,时而如万马奔腾,刀枪齐鸣,时而像幽谷小鸟,独自饮泣。弹着弹着,她那唯一的听众没有感动,她自己倒先流下了眼泪。
女人的眼泪是美丽的珍珠,最容易换取男人的爱怜,此刻那多铎就不乏温柔地问:“你怎么哭了?俺可没有动你一指头。”
听了这话,云雀蓦的意识到了什么,她破涕为笑,佯嗔道:“俺弹的是《霸王别姬》,你听不懂啊?人家把你当成了英雄,你都无动于衷。”
多铎又是一阵激动,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多情了。他得还以柔情,但是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时,只见云雀秋波一闪,浅笑着说道:“你听不懂曲子,俺唱一个家常的小曲给你听吧!你可不准笑话俺。”
说罢,那又甜又美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年年宫墙花,岁岁广陵柳,这几多游子陌路愁?
说什么功名世路,劳尽了春情,只余这点儿,却还要万里觅封侯。
渺渺鹫岭云何深?杳杳曹溪路尽头。哪里去寻故友?
不如归乡有高楼,可得红装佐酒,又得闲笔著春秋。
多铎不耐,就问:“还有更荤的吗?”
云雀脸起红晕,嗔怪:“你爱听?”
“唱!”
歌声起:
春容好,春容好!蓦的问奴肯相好?
一点娇嗔,衬出桃花满脸红绡。
有心儿使个乖乖巧,怎奈檀郎让俺心跳。
明知奴在西厢,偏要问个不了,
没奈何温存解懊恼——再问奴,将檀郎推倒。
多铎听了,立即恢复了聪明才智,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在西厢等我。我真的是半夜去了,你舍得一把推倒我吗?”
云雀感到很有把握了,就轻轻解开排扣,露出了一抹雪白的****,佯羞地说:“今天可是遇到了知音,我就索性给你唱个痛快。”
她的音调立即变得更加****:
迟日昏昏如人醉,斜倚桃笙慵睡。
乍起懒扣领环松,露****。小簇双峰腻还莹。
窥得窗外无人,欲来还停。
多艳的曲词呀!这个粉头一边唱着,一边当真露出了****。多铎立即将一双色眼粘住了那条深深的乳壕。是的,那是两座晶莹的小山峰,圆润、丰满又紧凑。山峰之间的壕沟里不知埋有多少风情,引得多铎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她。
她却红着脸儿笑嗔道:“早就知道你不安好心,青天大白日的,你就想把俺……”
多铎将她抱得更紧,云雀佯作挣扎。
“从了我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要整个金陵都成。”云雀停止了挣扎,递上了自己的樱唇,柔情地说:“俺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你是豫亲王嘛!”
“这不就结了!我肯与你行房,是你祖上积德。”说着,一只黑手已经放肆地伸向了云雀的裤子。嘴里喷出的热气已经喘不到一起了。
云雀却灵活得像一只燕子,滑出了多铎的怀抱。立在了门口。娇嗔:“你干嘛这么急色?俺还是一个处女呀!”
“那就更该伺候我!”多铎不悦了。
云雀一看,事要不谐,立即换上了笑脸,异常风骚地扭动着大****,用一双玉臂环上了多铎的脖子,柔声地说:“俺早晚还不是你的吗?你着什么急?俺是第一次,就这么个地方?你总得让俺准备一床白褥单吧!明天行不行?”
柔情的许诺说服了多铎,他把千瘪的嘴唇埋在了那深深的乳壕里。
第二天,多铎如约前往,来到了一座四合院门前。那四合院躲在一个偏僻的小胡同里,云雀却早已娉娉婷婷地立在门首等候。见多铎果然来了,掩藏不了自己的振奋,就活泼泼地说道:“贵人玉趾降临,怪道昨夜灯花爆跳,今晨喜鹊噪叫。你可真的来了。”
多铎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只见她换了一身汉装宫服,月白绣衫,水红百褶裙,在满院葱绿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艳。脸上却一洗昨日的脂粉,变得非常清丽,因而越发美不可言。双眉如黛染春山,两颊显桃色如晕。宛若烟笼芍药,露润玫瑰。他一下子就抓住了云雀那恰似象牙雕成的小手。
“你坏!”云雀夺手出来,轻轻地打了多铎一下,就飘然人内。多铎被这一下打得灵魂几乎出窍,恍然明白了自己的“历史使命”,立即提步跟了进去。
四合院的正厅里摆放着一些食品,多铎边走边说:“有什么好吃的招待我?”
“奴这里可没有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只有一些时令水果下酒,你可不能嫌弃。”
多铎看那桌子,果然一点菜肴都没有,只有几只洁白的瓷盘,里面摆放着一些金橘、枇杷、荔枝、龙眼之类。但是由于摆放的人别具匠心。显得造型十分别致精美。
多铎一见,哈哈大笑:“何必费这些工夫?吃到肚子里,还不都变成‘屎’?”
云雀心里直想哭,但脸上却只有佯嗔:“你就真舍得吃?”
多铎这才想起了导师的教导,美人是要情调的,于是慌忙说道:“这么好看的果子,怎么舍得吃呢?有句什么话来?对了,叫‘秀色可餐’。就像你这个人一样,美是美极了,可再美,不也是为了给男人吃的吗?”
这一下子让云雀姑娘脸红到了脖子根,她的心狂跳起来。虽说她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但是事到临头,她还是免不了慌乱。
这种慌乱越发刺激了多铎,他迫不及待的求欢。
正当那罪恶的嘴唇就要埋进他渴望的乳壕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说时迟,那时却是千钧一发。只见一个膀大腰粗的侍卫冲了进来,二话没说,夹起了多铎就走。多铎大怒:“放肆!尔欲造反吗?”这时,却见龚定孳带领着一群随从赶来了。
龚定孳让一个随从抓起了浑身裸露的女人,命令道:“你舔她的乳壕!”
当众?那随从未免犹豫,更为严厉的命令来了:“舔!不舔,立即处死!”
那随从只得遵命,当众玩开了女人。然而,舔了没有多久,就舔不下去了。先是舌头发麻,既而大汗淋漓,接着气喘吁吁,浑身哆嗦,很快就呜呼哀哉。死了还犹且不足,马上就浑身发黑,面目非常狰狞。
此刻临到多铎面孔狰狞了。他让人检查女人的裸体,发现这个美妙的裸体上都涂有一种神秘的毒药,乳壕、****等男人特别感兴趣的地方,涂得尤其多。
“这是一种具有奇效的毒药,只要沾上了。必死无疑。方才殿下实在是太危险了!”龚定孳不乏卖弄地说。
他的关系网起了作用,那是一些专门侦探他人隐私的职业特务,在社会动荡时期,都要寻找新的主子,老关系自然十分有用。这次,为龚定孳捞足了政治资本,为他以后的飞黄腾达创造了条件。
当下,多铎就声嘶力竭地喊:“你为什么要杀我?”
站起来的云雀姑娘毫无惧色,尽管裸露着青春的身子,却没有半点的羞涩。只是一种坦然,一种圣洁。没人会作任何亵渎的联想。她居然继续向着多铎冶笑。
这冶笑是多铎熟悉的,他曾经被这种冶笑弄得热血沸腾过;如今,又出现在一个绝妙的裸体上,因而更加妖冶。但是,多铎非常害怕这种笑容了。他觉得浑身发抖。
“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吗?”云雀凛然回答道,“你就好好地听着!”
“你的双手沾满了嘉定人的鲜血!多少家被你杀得一人不留。你是一个吃人肉、喝人血的野兽,杀了你,嘉定的几万冤魂才能够报仇!”
她一改笑容,只是大义凛然地控诉着。有人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在街上卖艺的‘一线红’吗?”
“不错。正是她。只是比对簿公堂时更英气了。”
“一个弱女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