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庄镇政府大院。
刘绍明办公室里。
刘绍明脸色阴沉着打电话:“怎么老宋还没定下来?二十三号我去那回儿不就说好了吗?”
耳机声音:“刘镇长,你别上火,上次咱们是说了,可是一征求意见绝大多数干部和群众不同意,有的要上富士苹果,有的要上大樱桃,也不知道都犯了什么邪。”
刘绍明耐着性子说:“你就没做做工作?”
耳机声音:“刘镇长,我能不做工作吗?可他们都说区里领导和咱们杨掌柜的都大力支持肖家楼和武家片发展大樱桃,咱这地方早晚也得上,晚上了不及早上。”
刘绍明气愤地说:“老宋,你是干什么吃的?”
耳机声音:“镇长,老百性都不愿意,我、我有什么办法?”
刘绍明死劲地扣死电话,掏出香烟点上一支烟猛吸两口,喷出一股浓烟。沉思片刻,又抄起电话按键。
“喂,老潘吗?”刘绍明调正了一下语气:“嗯,是我,怎么样,落实了多少?”
耳机声音:“镇长,真是凑巧了,我正要给你打个电话,你就打过来了。”
刘绍明:“你什么意思?”
老潘神秘兮兮地说:“镇长,李义成这个老东西前几天去凤山城看亲家,她亲家的兄弟在西栖的东桥干副乡长,不知怎么把富士怎么怎么好给老东西灌饱了一肚子,回来后高低要上红富士。俺片上这几个伙计象叫黄鼠狼魅着了似的也要跟着他上,你说怎么办?给我拿个章程吧。”
刘绍明:“你、你、你、他们就认红富士?”
老潘无奈地说:“镇长,别提了。他们说了,就是不上红富士也得上大樱桃。”
刘绍明举着电话咬牙切齿地就要往下摔。
耳机声音:“刘镇长,你是领导,你说这事怎么办?”
刘绍明气得脸色煞白,扣死电话,手按在电话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葛庄镇,肖家楼村。
肖传礼家。
一家人饭后正在叙话。
肖梦蕙:“爸、妈,用不用给俺姐打个电话,告诉她俺大姐回来了。”
肖传礼:“怎么能不挂?你大姐回来趟容易吗?”
肖明月:“二叔,就不挂了吧。听二婶说梦兰妹妹在东臼市旅游公司工作,谁知她这时是不是在单位还不一定,再说我以后还回来。”
大洋马:“好,你大姐说了不挂就不挂吧。唉,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单位上那么多给她介绍对象的,她连往心去都没有一个,愁死人了。”说着话抚摸着陶红英的手说:“闺女、梦兰和你是同学,等她什么时候回来,你帮婶劝劝她,她比青山少一岁,今年二十五啦。是不是也该找对象了?”
陶红英:“好,婶,等梦兰回来我劝劝她。”
“唉”大洋马神秘地说:“这个死丫头,每回往家写信总是问她青山哥怎么样,谈对象了没有?”
陶红英一愣、若有所思。
画面推出:
凤山县人民医院。
兵役体检处窗口外。
陶红英、肖梦兰等二、三十个女生聚在一起天南海北地闲聊着。
肖梦兰:“这全县证三个女兵,还不知道谁的运气好能摊上。”
陶红英:“征三个女兵,光咱一中、二中的高中部就来了三十多个体检的。”
一女生:“红英,要是验不上怎么办?”
陶红英:“验不上说咱和当兵没缘分,我就报考农、林、水系统的大学,毕业了回乡,参加工作。哎,梦兰,你呢?”
肖梦兰:“我要是验不上就随便报考个大专吧,我的成绩我自个儿清楚,根本是不会有多大希望的。”
陶红英:“梦兰,你们肖家楼全是姓肖的吗?”
“不。”肖梦兰疑惑地说:“姓肖的是大户数,还有几户姓柳的、姓李的,姓胡的。红英,你问这些干什么?”
陶红英:“不干什么。哎,你们村的肖青山这会儿在哪干什么?”
肖梦兰:“在石家庄武警学院读书,哎,红英,怎么问起俺青山哥来了?”
陶红英:“嗯?你青山哥?”
肖梦兰:“对呀,俺俩从小一块长大的,他入伍的时候,我还特意赶回家送他。”
医院耳、鼻、喉科窗口:“一中的王琛。”
众女生一窝蜂似的向窗口处拥去。
画面拉回:
大洋马:“闺女、闺女。”
陶红英一脸茫然。
大洋马大声道:“闺女、你怎么啦?”
陶红英从遐想中醒来:“啊,婶……”不由得满脸通红。
肖青山见状不由心中一荡:“二叔,咱俩老爷们就不在家要了。你去高家卧龙划拉人,我在咱村划拉人,今天务必划拉五十人左右,我今晚出发去省城押苗。你们在家起苗。”
肖传礼:“好、好!”
肖青山:“二婶、姐,你们在家拉吧,我走了。”
大洋马:“哎、哎,青山那就辛苦你了。”
肖明月看了看陶红英。
陶红英害羞地笑了。
大洋马:“红英啊,不是婶的话多,这顺便把苗子捎回去还用付运费?”
陶红英:“婶,不用,放心吧。”
“唉、闺女。”大洋马激动地说:“这可叫婶怎么感激你呀。”
“婶呀、怎么客气起来了。咱们用不着客气。”
“闺女啊,有句话,婶不知当讲不当讲?”
肖明月起身拉着肖梦蕙:“二婶,你和小妹妹俩谈,我和二妹妹到西间去。”
大洋马笑着点点头:“嗳,去吧!”
肖明月、肖梦蕙走进西间。
陶红英:“婶,有什么话尽管讲。”
大洋马:“闺女,虽说这茬苗卖出去了,可婶心里还是不落底。”
陶红英:“婶、还有什么不落底的?”
“唉、闺女呀、婶说出来可不许你有看法啊。”
“你老说吧。我怎么会有看法。”
大洋马:“闺女,你和青山帮忙把苗子卖出去了,我们全家会感激你们一辈子的,不过我还是有点不太靠实。”
陶红英:“婶你就直说吧。还有什么地方不太靠实?”
大洋马:“你们让你叔把高家卧龙的地再延包一年这个问题不大,可是还让育苗子,并且还育这么多,你叔他少心没肺的,可你婶心里打怵哇。闺女你琢磨琢磨。这是二十来万棵呀,到时候你要是调走了,俺卖给哪个大爷呀?”
陶红英笑了笑没吱声。
大洋马继续说:“俺武家片今年春天上了没有一半也差不许多这二十多万能栽多少亩地呀。”说着话连连摇头。
西间里。
肖明月拉开门:“二婶,小妹妹身上的伤还没完全好,你俩今天就聊到这里吧,剩下的话等俺叔发完苗子,再说吧。”
大洋马不好意思地说:“对!对,还是老大有见识。”
肖家楼小学,陶红英宿舍。
陶红英、肖青山叙话。
陶红英高兴地说:“青山,你组织了多少人?”
“多几个,少几个都没有问题。”肖青山轻松地说:“等传礼叔回来看看他在高家卧龙能组织多少人,多了咱这边少去几个,少了咱就多去几个。哎,红英,我刚才去把保常和金功叔也叫上了。”
陶红英欣喜地看看肖青山说:“哎呀,青山书记,你是真人不露相啊,这领导水平又上了一个台阶,作为同事、老同学我由衷地为你高兴。”说完吃吃地笑了起来
肖青山不好意思地说:“你、你都说了些什么呀、弄得我二二虎虎的。”
陶红英:“叫上保常和金功叔这步棋很好,只要他俩能帮忙起苗,传礼叔老俩口子肯定会心有所动,摒弃前嫌这对咱们今后开展十星级家庭活动,提高群众思想觉悟,彻底改变肖家楼多年来的落后,不良风气很有好处,可以说是开了先河,奠定了基础。”
公路上。
一辆蓝色摩托车从远处驶来。
肖家楼村头上,肖传礼从摩托车上跳下来,与骑车的小伙子打着招呼……
肖家楼村。
肖传礼家。
大洋马正与肖明月、肖梦蕙叙话。
肖传礼一头撞进门来。
大洋马:“回来了,怎么样?”
肖明月:“二叔,回来了?”
肖梦蕙:“爸,回来了?”
肖传礼接过肖明月递上来的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擦着嘴问道:“红英姑娘哪去了?”
大洋马:“红英累了,她明月姐让她回去休息去了。”
肖传礼感慨地说:“哎,这个闺女,咱欠情她的太多了,这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就为咱忙忙活活的,真叫人过意不去。”
肖明月:“二叔,快坐下歇会儿吧!”
肖传礼:“不歇了,我赶紧到学校把情况跟红英和青山说说,高家卧龙能出三十七、八个人,叫青山再给划拉十二、三个就行了。”说着话奔出门去。
肖家楼小学。
陶红英宿舍。
肖青山:“红英,这几天出苗具体有传礼叔张罗就行了,你一定好好养伤,等我把苗接回来,你可得到现场指挥。”说着话站了起来。
陶红英:“09号明白,哎青山你要到哪里去?”
肖青山:“我到镇上去一趟,把刚才的事和保常他们说的向杨书记汇报一下,让他心里有个数。”
陶红英抬头看着肖青山默默点了点头:“哎。青山哪。这事不跟杨书记汇报不合适。汇报了刘镇长哪儿又不好说话。”
肖青山:“放心吧,杨书记连这点水平还没有?还会去较真?”
陶红英微微点了点头:“去吧。”
走出门的肖青山和肖传礼在门口打了个碰头。
肖青山:“二叔。回来了?怎么样哪边能组织多少人?”
肖传礼:“看把你急的,进屋说、进屋说。”
肖青山又随肖传礼回到屋里。
肖家楼。
肖传礼家。
肖梦蕙:“大姐你什么时候到侨联去?”
肖明月:“不忙。等咱家的苗子处理妥了再去。”
大洋马:“大闺女,你该去去吧。叫梦蕙陪着你。起苗的活你干不了。”
“二婶,哪有自家的活儿自家干不了的?”肖明月坚持着说:“我不能干多还能干少嘛。”
大洋马:“大闺女,听话啊。你在家也闲不着,去陪陪红英,省得她着急上火。”
肖家楼学校。
陶红英宿舍。
陶红英:“传礼叔。这么快就回来了?”
肖传礼接过肖青山递过来的一杯水:“我一出疃头遇上了肖传林家的姑爷,问我急乎乎地要到哪去,我说去高价卧龙,他说‘二叔真巧了,我去回龙夼给俺丈人拿药,来,我带着你去’上了摩托车一阵风似的,不大时候就到了。人家孩子拿了药又等我把事办妥。把我捎回来了。”说着话哈哈大笑:“这就叫出师大吉,好兆头,好兆头哇!”
肖青山:“二叔,快说说高家卧龙能出多少人?”
肖传礼:“能出三十七、八个。我跟人家说啦,乡亲们不仅要帮我起苗子,等省城的苗子来了,大伙还得帮我育上,人家都答应了。”
陶红英:“青山。你去吧。早去早回。”
“哎!”肖青山答应着:“二叔,你在这儿忙吧,我去镇上一趟。”
“去镇上?”肖传礼一愣:“哎、青山、可别……”
“放心吧二叔。我有数。“肖青山笑着说完走了出去。
肖传礼把身下的小凳往前挪了挪:“红英啊。叔这会有心情和你聊了。我想、我想……唉、这么的说吧。”
陶红英笑了:“叔、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吞吞吐吐的。”
“哎,哎,红英啊。”肖传礼不好意思地说:“这樱桃苗子还能育多久?高家卧龙这回再育二十万。明年咱武家片就得上三千亩哇。要是再育上两三茬咱葛庄镇就全开花了。到时候苗子饱和了,我的地也摆弄肥了,也不用育苗子啦。唉、我可就……就吃大亏了。”
陶红英:“传礼叔。你想过吗?咱们凤山的地理位置、土质条件、自然环境。光照时间在全国都是独特的最适合种植大樱桃。现在全区都在响应区委区政府的号召,调整产业结构、深入开展老残果园改造。如果咱能把大樱桃生产促上去,搞成功,形成规模,在市场上有了竞争力、老百姓赚了大钱谁还不愿上?”
肖传礼:“闺女。哪又能弄几年。如果我弄好了发了财,别人还不争着育苗?”
陶红英:“叔我给你算两笔账,你老好好听着。”
肖传礼顺从地点点头,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陶红英。
“第一、咱凤山区十处乡镇,有山根地,丘岭地二十多万亩。”陶红英沉吟道:“加上需要改造的老残果园面积适合上大樱桃的面积总共不下十七、八万亩。按每亩需苗六十棵计算,你老自己算算得多少苗子?”
肖传礼闻言,连忙眯缝着双眼,点着手指头口中念念有词:“一亩地六十、十亩地六百、一百亩地六千、一千亩地六万、一万亩地六十万、十万亩六百万,哎呀,我的妈呀。”睁开眼睛惊叫道:“这十……十七、八万亩地得一千多万棵呀。”
陶红英:“叔。你三十亩地的苗圃一年出一茬苗,一茬出二十万棵。一千万棵得不得五十年?要是二年出一茬,不得一百年?”
肖传礼又来了精神:“闺女,别说五十年、一百年。再有二十年你叔就动弹不了啦。”
“所以说呀。叔,我和青山商议只让你再延包一年。今年冬初咱自己搞苗圃。”
“自己搞苗圃?”肖传礼问道:“啊,想起来了,就是火神庙子那地方吗?”
陶红英:“对!河沿上杨树岚子以北、火神庙子以南,土地肥沃,背风向阳水浇条件好,最适合育苗。”
肖传礼:“哎呀。火神庙前面确实是块好地方,可是……可是……”
“怎么啦叔?”陶红英不解地问:“可是什么?”
肖传礼:“闺女,那是村里的地。村里那么多人就能摊到我名下?”
陶红英:“叔、地开垦出来后肯定要投标承包。谁的标的金额高,就由谁承包,村里可以跟大伙说一下,做做工作,因为你有育苗经验,同样的租金会让你承包经营的。”
肖传礼:“闺女。那地方少说也能开出六十亩地,咱爷俩先讲好了,一样的租金得让给我承包。等青山回来,我卖了苗子先把押金缴上,我要承包二十年。”
陶红英笑着说:“叔,你急什么?这刚开春,就是要开垦也得今年秋冬啊!”
肖传礼不好意思地笑了:“闺女,这么好的事能不着急吗?哎闺女,你刚才说算两笔账。这已经算过一笔账了。哪另一笔呢?”
陶红英说:“叔,你知道培育红富士苹果从定植到结果需要多少年吗?”
肖传礼茫然地摇摇头:“闺女、这个你叔还真不太清楚,不得七八、年吗?”
“采取科学手段修剪管理应该是七年见果。”陶红英自信地说:“可是大樱桃呢?采取拉、甩、疏、控的措施,加强肥、水管理,改以前的单剪为复剪,冬剪、夏剪相结合,三年见花、四年见果,五年、六年进入盛果期是不成问题的。”
肖传礼:“当真?”
陶红英点点头:“叔,你老想一想,咱们肖家楼今年春天栽的苗子再有个三年四载的就掛货了,你今春把实生苗育上,处暑前后嫁接,加大肥、水管理,明年春天就能出圃。再育一茬,两年生的苗子就是三年多点的时间了。这时候别的片、别的镇的干部群众看见肖家楼、武家片的大樱桃开花了、见果了,你说还用上级号召吗?谁不抢着上?你的苗圃忙得过来吗?”
“啊,啊。”肖传礼激动地脸放红光:“太好了,太好了。闺女,叔听你的。”嘿嘿直笑:“闺女,你忙吧,我回去啦。”
走出宿舍门外。
肖传礼和匆匆而来的肖青山打了个碰头。
“叔,怎么要走?”
“走,这该说的说了,该聊的聊了,我回去准备明天用的塑料绳。”
肖青山点点头向宿舍走去。
陶红英宿舍外。
肖传礼眉头紧锁起来,自言自语道:“不能走,刚才虽说樱桃姑娘说能把火神庙的地承包给我,可她毕竟不是村干部,我要听听青山是个什么意思。”
遂走进窗下,侧耳倾听起来。
宿舍里。
陶红英:“青山,杨书记是个什么态度?”
肖青山:“看得出来,杨书记心情挺沉重的,好长时间没有说话,最后嘱咐我们这事到这就打住吧,绝不能再往外涉及了。”
陶红英点点头,沉默了好长时间:“青山,火神庙的那块地能不能由传礼叔承包?我跟老头子透了个风……”
宿舍窗外。
肖传礼敛气屏声。
屋里传来陶红英的声音:“我跟老头子说,因为他有育苗经验,在租金相同的情况下,村里可以考虑由他承包经营。”
屋里传来肖青山的声音:“对,到时候我们就要这么做。杨书记也是这个意见。”
陶红英的声音:“你跟杨书记汇报了?”
肖青山的声音:“嗯,杨书记很高兴,也支持我们这么做,他还说传礼叔是个有见识,有心数,经验多,心路活的农民,育苗是项繁重的任务就应该让这样的人来干。”
宿舍窗外。
肖传礼心存感激地走了,边走边自语道:“小东明这混小子,小肚鸡肠的,骂人家杨书记这也不好,那也不行,看来杨书记还真是个有见识有涵养的人。”
肖家楼学校大门口。
低着头走到大门外的肖传礼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
匆匆而来的大洋马伸手一拦。
肖传礼一惊抬起头来。
大洋马:“幸亏是我,要是别家的老娘们你也闭着瞎眼往上撞?掉了魂了吗?”
肖传礼没好气地说:“臭娘们,歪歪什么?”眼神一转把大洋马拉到大门旁悄悄地说:“村里要开垦火神庙前的那片荒,估计能开六十多亩地,我把它承包了。”
大洋马“青山,红英都点头了?”
“不光他俩点头了。”肖传礼自豪地说:“听青山说,连党委的杨书记都支持我干。”
大洋马看着老头子兴冲冲的样子,伸手指点了肖传礼额头一下:“看看把你能耐的。哎,我说老头子,咱承包地搞苗圃承包多少年?”
“怎么啦?”肖传礼一愣:“我跟樱桃说要承包二十年。”
“你找病吗?”大洋马有些嗔怪地说:“这大樱桃苗叫我看也就能火红个五年六年的,你承包二十年干什么?”
肖传礼松了一口气:“去你的吧,头发长见识短,没听樱桃说吗,就咱凤山十年八年就能发展十几万亩,得一千多万棵苗子呢,你懂什么?何况还有别的地方。”
大洋马狠狠地瞪了男人一眼:“咱葛庄发展大樱桃咱育苗,别的地方发展大樱桃,人家别的地方不会自己育苗?你寻思就你肖传礼会育苗,别的地方张传礼,王传礼就不会育?”
肖传礼一愣,呆滞片刻:“你,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哎,樱桃和青山这会儿都在里面,不行咱进去说说?”
大洋马白了老头子一眼:“走!”
肖家楼小学。
陶红英宿舍里。
陶红英:“青山,回头给周主任打个电话,告诉人家你今晚出发明天上午就到,让周主任做好发苗准备。”
肖青山站起身:“好,红英,传礼叔的苗款金额太大,只能办支票或者托收。”
陶红英宿舍门外。
肖传礼刚要举手敲门。
门里传来陶红英的声音:“你说得对,这是二十五、六万的大数,办理支票或者托收最安全。可是用谁的账户呢?不行,就跟镇上领导说说,用财政所的账户。”
门外。
肖传礼老两口子呼隆一声闯进门来。
肖传礼:“哎呀,红英、青山,可不能用镇里的账户啊。”
陶红英、肖青山二人一愣:“叔,怎么?”
肖传礼:“用镇上的账户,小东明子是镇长,他知道了怎么办?”
肖青山看看陶红英,又看看肖传礼老两口子说:“不行,就用村里的账户吧。”
陶红英:“叔,怎么样?”
“行、行、行。”肖传礼忙不迭地说。
肖青山笑着说:“二叔,用村里的账户……”
肖传礼老两口子一惊,瞪大眼睛看着肖青山。
肖青山接着说:“你老放心?再说就不怕露富?”
肖传礼两口子对视一眼。
肖传礼:“青山,听你说了些什么?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说句良心话,对别人兴许我不放心,对你和樱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怕什么露富?我老头子不偷不抢,不坑不骗,在村支书和包村干部的帮助下,挣了几个辛苦钱,怕什么露富,我再弄个三茬两茬苗不是更富了?”
陶红英:“叔,说得好,说得对,可是你怎么就会弄个三茬两茬苗呢?”
肖传礼不好意思地说:“闺女,先前我说火神庙那地方开出来我承包二十年,看来有些不妥。”
“叔,怎么回事儿?”肖青山疑惑地问。
大洋马把刚要开口说话的肖传礼拨拉一边,笑着说:“青山,闺女是这回事儿,我跟你叔说,要是咱凤山都上大樱桃,咱自己育苗不赶趟,要是人家个个地方都自己育苗,有个三茬两茬就尽够了。你说这个老头子海猫子不知潮性,还想承包二十年。我的意思顶多承包十年八年的。”
肖青山:“叔,婶,承包多少年你们们自己说了算。”
肖传礼:“青山,我是说、说……”
大洋马:“你说什么,你说!”
陶红英:“婶,那就你说吧。”
大洋马:“等大伙都上大樱桃,个个地方都育苗,俺顶多能育个三茬五茬苗就好罢手了,你俩说老死头子承包二十年,剩这十几年包这么六十亩地干什么?种庄稼不值钱,搞果树来不及,不眼望着干赔钱?”
陶红英:“叔,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肖传礼一愣:“闺女,你想问俺个什么问题?”
“叔,这么多年了,”陶红英认真地问:“你老都去过哪些大地方?”
“我?嗐,咱一个庄稼人能去什么大地方?”肖传礼谦恭地笑着说:“也就去了几趟上海、武汉、省城、青岛。哎,再就是去北京外甥闺女那儿看了老姐姐两趟。闺女,你……问这些做什么?”
陶红英:“叔,你说这些地方美不美,好不好?”
“那当然好啦,美啦!”
“叔,说说这些大城市怎么个美法,好法?”
肖传礼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说:“你看人家大地方的人个顶个的水灵白净、又文明又体面,一样的鞋袜衣裳穿在人家身上就好看,穿咱庄稼人身上……”
陶红英笑着说:“叔、再还看见什么地方美、好?”
“再……再就是他们的大楼,嘿,那个大那个高哇。”肖传礼神往地说:“小汽车比咱清洋水库的鲫鱼还多、还密,一到了黑天大街小巷上全是灯锃明瓦亮的,老娘们在灯下纳鞋底都行。”
肖青山听罢哈哈一笑:“叔,咱庄稼人都不纳鞋底了,哪个城市的老娘们还纳鞋底?”
肖传礼不好意思地说:“青山、你跟叔较什么真,我不是打个比方吗?”
大洋马白了男人一眼:“屁臊寡淡的,不知想说什么好啦?怎么闺女问你什么不说什么,没油淡酱的哪这些?真是的。”
陶红英笑了。
肖青山笑了。
肖传礼尴尬地笑了。
大洋马也自嘲地笑了。
陶红英:“叔哇、就看见了这些?再没看见别的?”
肖传礼沉思道:“再就是……再就是……哎、闺女,还别说,人家城市人就是有能耐,看看人家把大马路两边的树摆弄得多整齐,要怎好看怎么好看。再看看马路边上,广场上的花啊草啊的真他妈绝了,他们都是怎么摆弄的?”
陶红英笑了笑:“叔、人家确实会摆弄,可要是没有苗木他们能摆弄出来么?”
肖传礼恍然大悟:“啊、啊!闺女。你、你是说……”
陶红英点点头:“叔,国家形势越来越好,发展速度越来越快,城市建设的最大亮点是文明、美化。不用说大城市,就是中小城市,乡镇驻地和农村,随着形势的发展也是需要文明和美化的。你说这绿化、美化需要多少苗木?还有形势发展还有一个主要方面就是交通运输方面的发展,要发展交通运输。就要拓宽改造老公路,修建新公路。不管是改造老路还是修建新路都需要绿化、美化。你说这又得需要多少苗木?”
肖传礼、大洋马两口子听得双眼发亮,嘴流涎水。
大洋马看了肖传礼一眼、抹抹涎水:“闺女、青山、行了。俺还承包。二十年就二十年。动弹不了的时候就雇人管理。”
肖传礼:“对、对、对!”
忽然。肖青山的PB机响起来。
肖青山取下PB机看了看:“红英,是省城周主任的传呼,我到校长室回个电话。”
陶红英点点头。
肖青山走了出去。
肖家楼柳保常家。
柳保常正在家里给父亲煎药。
柳金川躺在炕上有气无力地说:“保常,大楸树那里的苗子补齐了吗?”
“早补齐了。”
“你在哪弄的苗子?”
“是俺红英姐和青山哥跟武家台子武书记要的。”
“你小子,幸亏摊上好干部,要不然不光得蹲派出所还得罚款。”
“俺知道了。”
“保常你们是薅谁家的苗子?”
柳保常嘴巴张了张没有吱声。拿竹筷子把砂锅里的药搅了搅。
柳金川:“怎么?问你话你没听见吗?”
柳保常:“是咱家的。”
“咱家的?”柳金川惊奇地问:“咱家什么时候栽樱桃了。”
柳保常:“是红英姐和青山哥他们领着村干部给栽的,他们知道你有病,俺妈得整天侍候的,我……我……他们就……他们就把大楸树西边那块大片地给了咱,说是要给咱上几个日光温室搞设施栽培。”
柳金川听后气得直骂:“小兔崽子不学好,这怎么对得起人家青山和红英?”
肖家楼小学。
陶红英宿舍。
肖青山推门进屋。
陶红英:“青山,周主任怎么说的?”
肖青山:“周主任首先向你问好。问你恢复的怎么样了。又问咱的账户账号。告诉我就不用去基地了,他负责安排人押运。让咱二十八号前把苗子准备好,二十八号他们的车九点前就能过来。”
陶红英:“太好了。太好了。”
肖青山:“二叔。你和二婶回去吧,把应用的东西准备好,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出发。”
“青山哪。”肖传礼:“回头我到站点上等等刘师傅,跟他说,咱们包他的车朝出夜归。”
“好,好。”大洋马高兴地说:“青山,这中午吃饭?”
肖传礼:“中午吃饭我去兴隆饭店订包子,小米稀饭。”
肖青山:“好,就这样定了。”
大洋马走到陶红英床前拉着陶红英的手说:“闺女,这几天你可得在家好好养护养护。唉,就累苦你了。”
陶红英不好意思地说:“婶,听您说的,我累苦什么了?”
肖青山:“婶,咱们走吧!”
“哎,哎。”大洋马边答应边招手,随肖青山走出门去。
肖家楼。
柳保常家街门口。
柳金功打开门栓:“保常在家吗?”
正在煎药的柳保常起身道:“四叔吗?快进来吧。”
柳金功走进屋对柳金川,道:“哥,这一阵子好些了吗?”
柳金川虚弱地说:“唉,还是老样子,你坐吧,老四啊,有事吗?”
柳金功:“也没有什么大事,我来就是想问问保常,明天去高家卧龙帮肖传礼家起苗子,他去不去?”
柳保常在锅台上往碗里倒药,看了看柳金功没有吱声。
火炕上的柳金川:“老四,青山也找过你?”
柳金功点点头:“找过,哥,我和大洋马打得屎臭尿臊的连腔都不搭,你说我怎么去?”
柳金川:“老四,这话就不对了,都是老街旧邻的,闹了别扭能管多儿也不好?再说你去是通着青山去的,你不去对得起青山?”
柳保常倒完药,走到炕旮旯对柳金功说:“四叔,俺爸说得对,咱是通着俺青山哥去的。这阵子村里正在抓文明赳邪风,讲团结、树新风活动。打了仗就不能好了?头些日子我和于三贵俩去传礼大爷家好一通闹话。经过青山哥和红英姐的帮助我也想通了,错了就改嘛。明天我是一定要去的。”
柳金功:“好哇。保常。你小子知道学好啦。行。有进步。你去叔也去。嗐,就是觉得有点他妈的下不来台。”说着话站起来:“哥你歇着吧。我走了。”
柳金川吃力地动了动身子:“老四,别走,等你嫂子回来弄点饭在这吃了再走吧。”
“嫂子哪去了?”
柳金川:“前几天民政上的同志来看望红英,红英和青山把我的情况向他们反映了一下,人家回去后给解决了三百块钱的救济金。你嫂子又去抓药了。”
柳金功:“哥,我不在这儿啦,你歇着,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