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雪势也不小。
移下马车后,立即就闻到淡淡的香气,似乎是雪的味道。
苗蓉萱抬头瞧向面前的府邸牌匾,龙飞凤舞的字镶在上面,瞧不出字样来,眼前有冷风拂过,扬起的星星点点雪光,胡乱的飞舞着。
“天冷,不要久站。”司定容移步于苗蓉萱的身后,轻声提点着。
本应该是令人暖心的话语,怎么就像是冰冽的寒冰,硬生生的从她的耳间滑过,冰到了心里。
苗蓉萱猛的侧过头来,瞧着司定容的目光,果然是寒湛湛的,看得她心慌。
府内的下人鱼贯而出,扶着有着身孕的如夫人,小心的上了台阶。
“老爷呢?”如夫人笑着问着,下人回道,“正在应酬贵客,夫人的行踪是打听了好几遍,担忧得不行。”
本以为能见到如夫人幸福的表情,但见她脚步微顿,背影说不出来的苦涩心酸来,映在雪花晶莹中,好不凄美。
苗蓉萱的心中一痛,本能的上前一步,想要去安扶如夫人,反被司定容拦住。
“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们进去吧。”司定容的一句话浇醒了苗蓉萱。
话虽如此说,但是她的家事,可是让如夫人插手不少。
柳府的一草一木果然没有令她失望,于雪色中烨然生辉,但闻屋内传来阵阵笑声欢语,以女子居多。
“很漂亮是吗?”司定容突的开口,令苗蓉萱不悦,她正欣赏着美景,可不希望屡屡被打断。
“柳家的楼阁亭台,庭院怪石,诸此种种,都是由南方一点一点运过来的,用尽了能工巧匠。”司定容的语气平常,却总是能让她听出一丝嫉妒之意来。
柳温长得好,妻子美艳无比,家世财富更甚,品味更是非同凡响。
任是哪个女子见了不羡慕,男子见了不眼红的?
司定容也免不了俗气,扮得再冷漠,装得再大方,也抵不过眼前美景啊!
“你与阿止说了什么?”司定容终是忍不住,苗蓉萱仅是咳了一声,“他性子真古板,这种人是怎么做生意的?”
古板?司定容哑然失笑,觉得苗蓉萱的用词很有趣。
“古板人,怎么可能真的做得了生意?”司定容反问着苗蓉萱。
怎么问起她来了?她哪里会懂?
“这么冷的天,你去哪里了?”柳温听闻妻子归来,忙着就迎了出来。
纵然是心生焦急,但风姿不乱,由着身上的银色长袍随风而舞,亲手扶着如夫人。
如夫人笑着,“听说酒庄里有些麻烦,过去瞧了瞧,正好碰上了司大少爷和妹妹赶过来,便一同回来了。”
她这般一说,怕是任何人都不会反驳她的吧?
司定容的面色一沉,随即扬笑,但笑意从未到达眼底,连掩饰都做不出来了。
他正欲上前,被苗蓉萱死死一拉。
“笑。”苗蓉萱的手指在脸颊一划,从唇边划到耳下,“你冷冰冰的真丑。”
司定容一愣,瞧见苗蓉萱的神态活泼,双眼犹如一泓清泉,竟有一抹俏皮藏在其中。
他真的不了解苗蓉萱,仅是知道,从前的苗蓉萱不似眼前。
“哈……”柳温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司大少的确应该像弟妹说的那样,多笑笑,这个天还冰着脸,就太冷了。”
“柳兄说的是,我以后会听拙荆的话。”司定容笑着挽向苗蓉萱的手臂,不由得她挣脱,脸上挂着笑意来。
苗蓉萱心生不满,方才一闹,不过是瞧着司定容太冷,这么进门实在是令人不喜。
谁知道,他得寸进尺了。
司定容侧头警告的瞅着她,双眼的热度倒像是快要将她点燃一般,在这种天气,真是……
“走吧!”苗蓉萱强撑着笑容,避过司定容莫名的眼神,强作镇定的伴着他走了进去。
厅里飘着淡淡的清香,仔细的瞧着,却不见半颗花草摆设来。
厅内摆设皆是复杂繁琐样式,处处彰显着华贵气势来。
柳温与如夫人并肩而立,缓缓前行,令原本热闹的厅里,多了几分安静来。
瞧着他们珠联璧合,令人羡慕啊。
司定容的身份于这其中并不显得有多高贵,且辈份也摆在那里,所以带着苗蓉萱坐的位置较远,也将厅里的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来,你也笑笑。”司定容将茶杯举到苗蓉萱的面前,“莫要把目光盯在其他男人身上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能落到临座之人的耳中。
瞧着临座的那位夫人侧过头来,瞧向司定容之姿先是一愣,面色绯红,目光再落到苗蓉萱身上时,似笑非笑,掩唇别头。
苗蓉萱愤愤的夺过了茶杯,里面却没有半滴水。
“少夫人,抱个暖炉子吧,如夫人派人送过来的。”小兰忽的俯下身去,挤到苗蓉萱与司定容之间,尴尬的垂着头,将手上的暖炉递到苗蓉萱的身上。
司定容懊恼的移开了半分,由着小兰动作。
“如夫人说,不要吃茶酒,里面都有酒做调味,一会儿会有适合的点心送上来。”小兰忙着站起身来,猛的打了个寒颤。
她挤到他们之间是完全迫不得已的举动。
周围的人虽然杯觥交错,欢声笑语,但如果仔细的瞧着,会发现每一个人都竖着耳朵,非要将所有事情都听到脑子里。
小兰小心些,是自然的。
“如夫人真的是很照顾你。”司定容扫了苗蓉萱一眼,这一眼当真是令人“如沐春风”呀!
苗蓉萱懒得理会他,更不愿意多想他的言外之意,瞧着诸位宾客,可真是……
个个身着锦衣绸缎,面前摆着美味佳肴,不是每个男子都有柳温、司定容这般玉树临风之姿,大多油光满脸,肚圆肠肥的,令人无法直视。
这才是常人。
再看他们身边的夫人,一个个打扮得光彩照人,满身的金银首饰,“叮当”作响,却没有令人可喜之处。
还是如夫人好看。
“瞧着如何?”司定容闷得无法,又问苗蓉萱,苗蓉萱闷闷的回道,“不及某人。”
一句话说乐了司定容,这一笑却真是眼光熠熠,闪烁的光彩过分动人了。
临座的夫人又诧异的向这边瞄了一眼,恰见司定容的笑容与苗蓉萱故作出来的娇羞恼意,顿含浓浓的妖媚来,依依不舍的收回了目光。
司定容真的是一个灾难,坐于主座上的柳温都不如他。
但是……今天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苗蓉萱可是记得司定容之前对她所说,为了来看看司定止之妻时华,他欣赏的神态犹在眼前。
转眼间,倒像是来应酬的,但他们却是无人理会,独坐一处,莫名其妙。
“你不是说……今天……”苗蓉萱咬牙切齿的提醒着司定容,却见司定容得意一笑,“诓你来着。”
什么?司定容之前说的都是假的。
“不这么说,你离府的时候,又怎么会没精打采得有趣?”司定容端着茶杯,在唇边晃了晃,却没有饮下,“平时你在府里,死气沉沉,漫不经心,长久下去,怕是没有了希冀,过得会更不快乐。”
这个男人……苗蓉萱想到司定容去看望安然时的姿态,觉得心里更堵得慌。
那时的他,也不会是装的吧?
“司大少爷,我敬你一杯。”一边的男子突然向司定容举杯,怕是也觉得没有什么意思,又不好驳了柳温的面子,司定容忙举了杯子,回敬,“不敢。”
“令夫人为何带着面纱?”男子又问着。
这满场的莺莺燕燕,脂粉满眼,各位当家的都带着夫人前来,抛头露面,非常热闹。
若是说是最吸引人的,无非是艳丽的如夫人,与带着面纱,神秘兮兮的苗蓉萱。
“拙荆前几日出了诊子,在脸上落了痕迹,她心里不痛快,就带着面纱掩一掩,大夫也说不宜吹风,就随她了。”司定容的话又变多了。
或者说,慢慢相处下来,他的话是向来不少。
苗蓉萱尴尬陪笑,忙躲到了司定容的身后,没想到带着面纱就很“特别”,无论是任何颜色。
“少夫人!”小兰轻唤着,令苗蓉萱往司定容的方向侧了侧身。
柳府的丫头们备上了精致的点心,花样繁多,引起一片片称赞声。
苗蓉萱仰起头来,瞧向如夫人笑望四方,不曾特别的看向某个人,包括她。
“小兰!”苗蓉萱闷闷的唤着,她的面纱遮得过严,似乎不太方便吃东西。
小兰忙道,“少夫人,掀起一点儿就好。”
苗蓉萱闷闷的掀起半截面纱,小心翼翼的品着点心,的确美味,令原本饥饿的她,食指大动。
要冷静啊,不能太丢了颜面。
苗蓉萱不停的告诫着自己,要注意着形象。
“你……”苗蓉萱很想问问,司定容是不是派人到如夫人那边对付司定止,话到唇边却不知如何开了口。
司定容道,“今天回府,会有一场好戏,我倒是迫不及待了。”
好戏?
“出来是为了避麻烦。”司定容闷笑着,他也不喜欢毫无用处的应酬,何况是各自坐着品宴。
避开麻烦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