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如夫人一脸的歉意。
无论如夫人解释,错误也终将是犯下来了,司定容没有逼着他的弟弟离开酒庄,她也不知道如夫人与司定止之间谈出了哪些矛盾来,最后受苦的是她。
一回到府上,小兰就向她请罪,也认为她不应该再与如夫人有任何来往,这一夜的折腾,分明就是耍了她。
耍了又如何?
“记着,有本事的人才能耍别人,没有本事的人,才会被人耍。”
她就是那个没有本事的家伙。
“少夫人,如夫人派奴婢来问候,想要知道,少夫人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安青青不请自来,一脸嘲讽的向苗蓉萱走来,“是想要扳倒安然,让少爷的身边没有女人,还是要做当家主母,还是……”
苗蓉萱冷冷的瞧着得意洋洋的安青青,真不知她是兴奋个什么。
“还是什么?”苗蓉萱眯眼睛,仔细的瞧着安青青,见她身着石青白领的襦裙,式样简单大方。
再瞧瞧她自己,仅仅是宽袍广袖,穿着以舒服为主。
人啊,总是这么矛盾,又想着能舒适得体,又希望漂亮大方,哪里能有那么多的十全十美?
“只要是少夫人想做的,奴婢必当竭尽所能,为少夫人铺平了道路。”安青青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眼中闪烁着点点寒光。
苗蓉萱扯了扯嘴角,目光凄绝,一时间寒天冰雪,令安青青不由得心惊肉跳,定眼一跳,却又似平静若水,波澜不惊。
“我想做什么?”苗蓉萱不以为然的端着茶杯,轻轻的吹抚着上面的热气,正打算饮时,安青青却道,“少夫人,茶虽是好东西,但不宜长饮,多吃些补品才是正理。”
安青青一面说着,一面从苗蓉萱的手中接过了茶杯,想要讨好的心思,显而易见啊。
小兰在旁边瞧着,心中不满,轻轻咳着。
“你今儿跑到这边来,万一让你家小姐知道,必然是不会轻饶你的。”苗蓉萱冷漠的说道,语气不由得放重,透过薄轻的面纱,似都能看到她嘴角挂着愤恨。
她恨着司定容与安然啊。
安青青眼珠流转,眨眼间便是轻笑。
“少夫人放心,安姨娘带着真正得力的丫头,陪着少爷出府了,留下来的人,没有几个敢多说话的。”安青青也是有些手段的人,曾经在安然的面前不敢多动手脚,并非安然多有能耐,洞悉她的举动,而是一旦被安然发现,她的不命不保。
曾经小心翼翼的生活,不曾给安青青带来半点好处,不仅换来牢狱之灾,险些要被流放。
其实,流放算是好的,如果真的审判下来,恐怕是直接就丢掉了性命了。
“没几个敢多说话的?”苗蓉萱瞧着手中的茶水,即使口渴,也实在是没有心情喝下去了。
小兰眼疾手快的为苗蓉萱换了一碗清水,笑着,“少夫人再等等,午膳一会儿就备好了。”
苗蓉萱应该着,没有多答,但明显的感觉到……小兰是在争宠。
在府中,小小的丫头们如果攀不上各位少爷这棵大树,就要紧紧的攀着各位夫人这根高枝,即使是做不上姨娘享受荣华富贵,也能托着主子的地位,嫁一个更好的人家。
她现在可是少夫人独宠的丫头,在她的倾力相助下,相信少夫人的地位稳固着呢。多了安青青就不一样了。
“这般自信,真是……”苗蓉萱轻轻的摇着头,“说吧,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安青青平时都是处于暗处,尽管是相当不得安然的宠信,但也是恭敬、安静,像是心灰意冷,与世无争的女子,谁知站在苗蓉萱的身边,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不知少夫人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一直按兵不动,实在不是办法。”安青青是来寻个帮助的,想要对付安然,不过话锋一转,轻笑着,“话说,少爷对安姨娘也非真心,纵然少夫人不出手,怕她也熬不了几年。”
小兰同样的抿唇轻笑,听着这个消息,她好像也很开心。
她们都是满腹仇恨的人啊!
且不论她与安青青,瞧瞧小兰就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格外针对着安然。
如夫人为她找的“心腹”,怎么会那么不容易控制?起码,如夫人就要控制得住他才行。
苗蓉萱瞧着安青青眼中隐约的血丝,知她的等待太难熬,也实在是太心浮气躁,这事急不得。
“冷了,小兰,关门。”苗蓉萱扬着手,说道,“再催催,我饿了。”
她这是在支开小兰吗?小兰撇了撇嘴,剜了安青青一眼,心中十分的恼火。
安青青将小兰的情绪看在眼中,本是想要逗逗她,但他们都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万一哪个没站稳,船翻了,他们都是会遭殃的。
“小兰妹妹别气,少夫人是不会瞒着你的。”安青青笑道,“在少夫人这里,能相信的人,只有你和我。”
苗蓉萱挑眉一笑,并不言语,眼中好似是一片明晃晃的湖水,清澈得很。
其实,那是旁人看到她双眼时的错觉,她仅是觉得,安青青说得很好,说中了她的心事。
“少夫人,奴婢去去就回。”小兰屈了屈膝,忙着就去准备。再回来时,安青青正服侍着苗蓉萱洗手洗脸,相当的用心。
苗蓉萱的脸好了大半了,红肿裂皮也消得差不多了,满脸的疙瘩冒了莫名的白尖,破了就留了疤痕,只是想要将所有的疤痕都消下去,怕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少夫人,您瞧着大太太的面色如何?”安青青扶着苗蓉萱坐到了桌前,替她挽着袖子时,笑问着。
苗蓉萱皱着眉头,无法回答,她也没有注意过呀。
“大太太的面色特别好,看起来,与三小姐,不相上下的。”小兰闷闷的开了口。
哪个女子不爱美,纵然是主子,长得好看也会让下人嫉妒的。
“因为安家是以香料闻名的,这制香、用香可都是高手呢。只要他们想做,香可是好东西,也会变成毒。”
苗蓉萱可是记得,如夫人向她提及过,她的脸有可能是某些香料所制,如果不是平时洗脸的清水,就有可能是胭脂水粉出了问题。
她的面色一僵,莫非,安青青是想要告诉她,她的脸真的是安然动的手脚?
“不过,少夫人,这次事情倒是真的与安姨娘无关。”安青青掩唇而笑,“她动了心思,倒是没有来得及动手呢。”
苗蓉萱的手不由得握紧了拳头,苍白的面空挂着凄绝的冰寒。
无论是谁动的手,怕是司定容都心中有数吗?宁愿将她放在小厢房这边自生自灭,也绝对不会助她半分半毫。她不由得伸手抚住了胸口,闷闷得喘不上来气,只能说,她的心思没有全部放在司定容的身上,还能收得回来。
“少夫人?你不想知道是谁吗?”安青青见苗蓉萱不言语,便问着。
小兰忙倒了杯清水递到苗蓉萱的面胆,“少夫人,不要多想,身子是自己的,您受了寒,又不肯吃药,只能自己好好的保养。”
受了风寒?安青青立即就知道,定是她那天送来了如夫人的消息,令苗蓉萱夜中出行了。
这可了得?这才刚刚小产几天啊!
“无妨!”苗蓉萱笑着说着,“我只是想着,司定芳在我的身上用了这么多心思,当真是让我不解,我哪里对不住过她?除了一个青玉镯子。”
一个小小的青玉镯子,她多方打听,知道这镯子普通得很,也不是传家之物。
“她就是在嫉妒。”安青青哼笑着,“不知大太太的苦心,一味的就知道作人。”
苗蓉萱深吸了口气,拿过了勺子,一面吃着,一面思索着。
三个镯子是想要套住两个儿媳、一个女儿的心啊。
重的不是礼,是情义。
“那就让她作吧。”苗蓉萱哼笑着,“她也是半个安家人,会用香料不奇怪,但安然也会的,不是吗?”
这是自然,府中人心中有数,无人敢说而已。
“想必,安然的手中还有许多类似的香料,就‘送’给司定芳一些,让她也在我这里转转心思。”苗蓉萱由着小兰布菜,“我不离院子,她就没有办法整我,可天天在院子外面转着也让人舒服,让她好好的到别人那边折腾一下吧。”
她挑眉望向安青青,“怎样?”
安青青先是茫然,随即笑着,“我怎么没有想到?只想着如何自己回敬安姨娘,忘记了可以用旁人的能耐啊。”
“小心点,不要把自己也装进去。”苗蓉萱提点着安青青,“我可不想才把你救出来,你自己又进去了。”
好像……
“那个已经进了狱中的丫头呢?”苗蓉萱总算是想起这么一个人来。安青青的面色一黯,“我与她从小长到大,虽不算亲近却也有情谊,只能是多留她几两银子,让她傍身而已。”
这就是说,最后被流放的是另一个丫头吧,瞧着安青青眼中只有怜悯,没有半分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