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又送药来了?她已经安全不需要了。
她相信,自己顶着这张丑脸,大太太也不会允许司定容将她休掉的,那她何必去在乎容貌?
喝下这碗药,有可能会连命都丢掉。
苗蓉萱走到一棵花树前,扬手就将汤药慢慢的洒到树根前,双眼放空,若有所思。
“少夫人,这药……”小兰想要劝苗蓉萱,却听苗蓉萱道,“我的命对如夫人来说,应该有用,对于司家人来说是完全没有用,你说,我应该喝谁准备的药?”
当然是如夫人的!小兰心里面想着。
苗蓉萱却是念着,她以后,就住在厢房了。
“胡闹。”司定容的一声厉喝,没有阻止得了苗蓉萱倒药,只能抓住她的手腕,强迫她松掉了碗,“你这是在跟谁怄气?”
怄气?她何时在怄气?只是在保护自己呀。
“这药,不能喝,不是吗?”苗蓉萱笑问着,“我没有办法保护自己。”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司定容咬牙切齿的怒着,“你说说你做了什么好事,我一睁开眼睛,发现是安然在旁边……”
这有什么的?他们早就浓情蜜意,何必要在乎是白天还是晚上?
苗蓉萱用力的抽回自己的手,吩咐着小兰将此处收拾妥当,便信步回屋。
司定容伸开手臂,就拦住了苗蓉萱,“我知道你的心里有事儿,眼下正忙着,我不想节外生枝,可是你一直这样……”
他已经准备将自己打算,对苗蓉萱说明了。
“我的心里当然有事。”苗蓉萱挑眉冷笑着,“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何要娶我。”
娶了她,冷落她,折磨她,利用她。
她长了十几岁,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大的用处,可以让司定容随意使唤着。
司定容的面色僵了僵,每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他都左顾而言他,这次也不例外。
“你能不能陪我先到大太太那里,替安然求个情,我需要从她那里知道一个消息。”司定容顿了顿,决定对苗蓉萱实话实说,“那一日,我睁眼看到的人是她,快要被气死了,与她吵了一架,眼下又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又不能让她出事。”
苗蓉萱没有回答,看着小兰捧了一碗清水,不进不退的站着,很是尴尬。
“萱,再委屈你一段时间,我必然会给你一个交待的。”司定容紧紧的盯着苗蓉萱的脸,生怕她会反对似的。
可惜,苗蓉萱的脸上带着面纱,看不到她的表情。
苗蓉萱轻轻的咬着嘴唇,唇皮都被她咬破了,流出的血沾到唇角的一刹那,顿时是一阵刺痛。
哪里痛,都不如她的心疼。
她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压抑着自己翻腾的心事,努力寻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帮安然脱身?她有什么好处?次次都做无用功,她是不是也应该为自己讨好一个说法了?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苗蓉萱死死的盯着司定容,“这个要求,你是一定会办到的,我也不至于做出一个让你办不到的决定,来为难你。”
司定容非常的犹豫,生怕苗蓉萱的要求,是令他措手不及,不愿意多说的。
“怎么?不肯?那算了。”苗蓉萱见状,不由得冷笑一声,转身就想要回厢房。
这外面太冷了,她快要被风吹得受不住了。
“我答应你。”司定容忙道,“你提任何要求,我都会替你完成的。”
好!要的就是这一句话。
她真的很想再向司定容要一个承诺,但是觉得刚才那句都已经足够了。
“为了安然,你可是做得够多的。”苗蓉萱戏谑的笑着,向司定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来,不等司定容反应,便抢先一步,离开了小小院子。
两个人并肩而行,司定容几次开口都将话吞了回去。
苗蓉萱从小兰的手中接过扇子,挡住了脸,不让风吹到她的脸上,吹得太疼了。
当他们一同出现在大太太的面前,为安然求情时,大太太才松软了语气,命人将安然带了出来。
“小萱,太善良不会有任何好处的。”大太太语重心长的叮嘱着苗蓉萱,“你呀,要学着聪明点。”
苗蓉萱自然知道大太太所做的事情,其实是在替她立威,但事情毕竟不是她做,这威信也实在是没有多厉害。
安然抬起头来,谢过大太太,走到司定容的身后时,轻轻的擦着眼泪,瞧着真是够可怜的,惹人怜惜。
“你要谢,也应该谢小萱,是她不计前嫌来替你求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大太太怒着,“再瞧瞧你,有让人省心的时候吗?”
“是,大太太。”安然吸了口气,恭敬的谢过苗蓉萱,此事就算是暂时了结了。
是他们的心里做了结,与她无关。
“你们先都下去吧,让我静一静。”大太太觉得头疼不止,看到安然的脸就恼火。
司定容自然是急于脱身,却听苗蓉萱道,“娘,让我来陪你聊一会儿吧。”
司定容顿时目瞪口呆,本能的就扯住了苗蓉萱的袖子,安然却拉住了司定容另一只手来。
真的是很有趣!
苗蓉萱甩开司定容的手,上前一步,大太太拒绝了。
“你们也去休息吧,折腾一天了。”大太太由老妈妈扶着进了房,令苗蓉萱多少有些尴尬。
好在,她的脸受了伤,旁人也看不出她的喜怒哀乐来。
既然大太太没有留着她,那就离开吧。
一道路,两个人并肩走尚好,三个人就实在是太挤了。
安然哭得楚楚可怜,紧紧的抓着司定容的手,硬是不肯落人于后。
苗蓉萱早就不在意自己于司定容的心中另有什么地位,走在他们的身后也乐得自在,除了小兰稍有不平,也不见得不好。
“你先回去。”司定容收住脚步,对安然道。安然哽咽着,“难道你还怪我吗?怎么就让我自己先回去了?”
司定容实在是没有心情与安然纠缠,安抚了她几句,就让下人先送安然回去,她另有事情要与苗蓉萱商量着。
女人太多,实在是没有好处。
苗蓉萱倚于假山侧避着风,瞧着水池,想到自己与司定芳产生的冲突,突然觉得很可笑。
时过境迁,她的心境平和了,司定芳呢?
“萱,好在有你。”司定容走到苗蓉萱的身边,将身上的外衣解开,准备披到苗蓉萱的身上,却被苗蓉萱不动声色的躲开。
一听到司定容唤她“萱”,她就想起昨夜,喝多的司定容不停的叫着“萱”字,温暖又柔情。
尽管如此,她宁可司定容唤的不是她,是另外的女子。
“你昨天去哪儿了?”司定容见苗蓉萱躲闪,也不为难她,倒是开口直接相问。
苗蓉萱不以为然的回着,“厢房。”
她去了厢房的事儿了,算是他们院子里人人都知道的,纵然她后来偷偷离开……
“你的脸怎么样了?”司定容伸去抚向苗蓉萱的脸时,却被苗蓉萱挥开,“你最近的话是越来越多,越来越让人听不出重点了。”
司定容的脸色黯了黯,似有心事。
风一吹,两个人的衣衫飘起,拂到手背上痒痒的。
“我总觉得你太狠。”苗蓉萱忽的说了心事。
司定容真的非常的狠,现在的温柔下也不藏着满是刺的心吗?他看似温情的相待于她,似乎渐渐的与她亲昵起来,可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重重的伤她的心,剥夺她的一切。
包括生命啊。
“我说过了。”司定容叹着,“很快就结束了。”
不必很快,也不必结束,她接招就是了!
“其实,我……”司定容欲言又止,心里别样的感情总是说不出口,看着苗蓉萱带着面纱的脸,眼中划过一抹心疼。
他终是在内疚了。
他的双眼幽黑似夜下的海,深切的望着苗蓉萱的脸,希望能传递他的歉意。
他做了这么多,最对不起的人的确是苗蓉萱。
当初安果儿站在他的身边时,同样的怯懦无争,但受到的伤害远远少于她。
“好了,到了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苗蓉萱笑望司定容,“我的要求是……”
司定容猛的甩头,想要离开,根本就愿意听苗蓉萱脱口而出手问题,他已经猜到了。
“站住。”苗蓉萱猛的拉住司定容,“如果这次你说话不算,就没有下一次了。”
司定容倒是接受了她的威胁。
“为什么要娶我。”苗蓉萱咬牙切齿的再次提出这个问题来,它就像是不停生长的藤条,紧紧的攀附在她的心脏,几乎要让她喘不过气来。
司定容猛的抬头,实在是不想回答。
“为什么?”苗蓉萱哪里肯让司定容再逃避?
是的,司定容分明就是在逃避。
“因为我恨你,恨你们苗家。”司定容极力的压抑着随时会翻涌了来的悲痛,“当年我娘亲到庙里上香,遇到歹人,曾向同从庙出来的你的父母求救,他们却选择视而不见,我娘惨死,我怎么能不恨?”
司定容那笑中带痛的表情,就像是滚烫的烙铁狠狠的灼在苗蓉萱的身上,痛不欲生。
苗蓉萱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的父母怎么会见死不救?这不是真的。
“你骗人!”
苗蓉萱大吼着,已然认定是司定容为了伤害她,故意撒的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