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里面的东西,就是他炫耀的资本吧。
晚辈上前准备一一行时,却被他挥退来,大步流星的走到大老爷的面前,只是拱了拱手。
“我安家的女儿,怎么还配不起你了吗?”安六老爷大摇大摆的指责着大老爷,大有反客为主的意思。
司定止猛的上前一步,想要挑起在安六老爷的面前,万一与自己的爹爹发起冲突,他还能拦着点。
大太太已然横着双眉站了起来,怒视着安六老爷,“六弟,你太不尊重人了。”
安六老爷对司家向来不屑,比起与安家的其他亲戚,实在是登不上台面,司家也不过是在城中算是第一旺族,就是人口较多,年代稍久些,城外也有些小生意,但比起异军突起的柳家,差太多了。
他做生意向来是只看钱财不看人,所以也没有交下几个人来,但也绝对有实力。
“姐。”安六老爷的尾音拖得长长,不屑的冷笑着,“我在外面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都没有动静,我自然是要进来看看的。”
半个时辰,大老爷微微颦眉,勾唇冷笑着,估计是哪个下人瞧着屋子里面的气氛紧张,才故意拖延的吧。
这些晚辈都不知道安家人的蛮横,当年,他年轻的时候,可是领教过好多次了。
“你……”大太太的话没有落时,就看着安六老爷将安平儿从地上扯了起来,“我安家的女儿,从来都是有骨气的,你这样的模样,怎么让人能喜欢?”
安六老爷倒是将这句话,说到了重点。
他走进来时,苗蓉萱与时华已稍稍后退,垂着头,他在场,实在是……多有不便呀。
大老爷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饮着茶水,完全没有理会安六老爷的意思。
“姐夫,你说吧,要如何才能让平儿嫁过来。”安六老爷说得直接,“家里还有事儿,我也不能一直在此处耽搁了。”
耽搁?怕是乐不思蜀吧?
“嫁?”大老爷终于抬起头来,冷冷一笑,“安家的大佛,我们实在是供不起了,如果你们家的女儿实在是想要嫁进来……不如去问问老太爷的意思吧!”
这一下子就支到了老太爷那边去?安六老爷不由得抖了抖,他与平辈的大老爷可以闹一闹,一想到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瞧着谁都像是瞧着蚂蚁一样的长辈,真的是……
“有什么不能嫁的?不就是因为平儿没有了嫁妆吗?瞧瞧这是什么?”安六老爷一挥手,就将司家的几个小厮将箱子打开,里面金灿灿的银子真的是炫了一屋子的光辉。
小厮的眼睛都直了,估计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些东西来,怪不得抬进来的时候,快要把他们压垮了。
好多金子!苗蓉萱的心中很有惊喜,从来就没有见过这般金灿灿的东西,但是其他人都是平常之态,她也不好做出向往之色来。
安六老爷哪里来的这么多金子,将银票都兑换出来了吗?没有听到钱庄那边有动静呀。
“安六老爷这是做什么?”大老爷慢悠悠的将杯子放到了桌上,大太太那边已经吼了起来,“老六,你是疯了吗?”
“闭嘴!”大老爷扬声打断了大太太的话,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大太太打断了。
这是要反天了吗?平时,大老爷再不济,也是这个屋子的主子。
大老爷暂且不管其他人,自己的夫人都可以当着他的面,大呼小喝的成什么体统?
大太太紧紧的咬着下唇,她也是被气糊涂了,当着自己夫君的面前,实在是……
“六弟……”大老爷故意这么唤着安六老爷,“难道,我司家就没有这些东西了吗?”
当然有,但是如果说是金银铜板,一般都是银票,有谁会把它换成实物,大肆的摆在他们的面前。
苗蓉萱咬了咬嘴唇,慢慢的垂下眼帘,不再去看那箱金灿灿得过分耀眼的金子,显得她太过小家子气。
显然,司定容一心都扑在此事的发展上,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态度来。
安六老爷愣了愣,随即笑着,“司家当然有,但这是我家平儿的嫁妆。”
安平儿一直紧紧的盯着那箱子东西,慢慢瞪大了眼睛,泪水就快要流出来了。
原来,叔叔没有像她想的那样不堪,哪箱子东西都丢掉了,偏偏是她的首饰,而他守着那个小箱子根本不肯帮她,原来是在等着她今天。
“叔叔!”安平儿再也忍不住了,狠狠的扑到安六老爷的脚下,紧紧的抱着他的腿,哭着,“我的命好苦呀。”
她的命还苦呢?苗蓉萱咬了咬嘴唇,看着一场闹剧。
“有什么苦的,我安家的女儿都不苦。”安六老爷弯腰想要扶起安平儿,无奈安平儿的腿都软了,根本就站不起来,他只能保持着站立的姿态,感慨着,“就知道你一向要强,会闹了许多事端来,又钱财外漏,所以我才加倍小心了。”
安六老爷这么一说,安平儿哭得更大声了。
“好了,别哭了,旁人看着笑话。”安六老爷很是温和的苦笑着,难得露出如此慈爱的表情,自然也仅仅是针对着安家的女儿。
一向心硬的时华都歪着头,轻轻的擦着眼泪,悲中从来。
同为女人,知道安平儿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苗蓉萱倒是一脸平静,她早早的就体味过了,并且已然麻木,手心一暖,她错愕的抬起头来,对上司定容暖暖的笑容来,心中一颤,便也扬起了勉强的笑容来。
这边暖暖的,那边却冷冷的。
“你们安家,已经闹够了十足的笑话。”大老爷毫不客气的说道,“离开的时候,记得支会一声,我们也好替你们叔侄两送送行。”
明摆着,就是不肯接受安平儿。
苗蓉萱的心里对大老爷可谓是大大改观,她总是觉得,司府处处受制于安家似的,也或者说是司定容两兄弟将安家渲染得太过可怕了而已。
“站住。”安六老爷竟也顾不得长幼,指着大老爷大叫着,“你以为此事就可以了断吗?我安家的女儿送到你们司府,碰到奇耻大辱,你们轻描淡写的送走就没有事了?你……”
安六老爷的话没有落音,大老爷身边的管家就从袖子里面取出几页纸来,瞧着大老爷的面色,便将那几页纸丢到了安六老爷的面前。
真的是用丢的,需要弯腰才能捡起来。
安六老爷只是低下了头,便不住的颤了起来,方才的气势消失殆尽,留下来的只有苍茫一片。
像他们这些棋差一招的晚辈,只能瞧着大老爷是如何向安六老爷发难的,偏偏,大老爷不打算让他们离开,就要让他们亲眼瞧着。
“不记得了?这不是你的吗?”大老爷指着地上的东西,冷笑着,“你以为我二弟会像你想的那样,把你做过的丑事抹得一干二净吗?他是最巴不得你消失的人。”
到底是什么,让安六老爷面色大变,连跪坐在地上,将那几页纸捡起来的安平儿眼中备感绝望。
“叔叔,你到底做了什么呀。”安平儿重重的将纸扬起,向后重重跌去,捂脸痛苦,完全止不住了。
大太太眼疾手快的抢在安六老爷的面前,将纸页捡了起来,目光犀利的瞪向安六老爷,恨铁不成钢呀。
“你是疯了吗?”大太太扬手就狠狠的回了安六老爷一个耳光,安六老爷登时就怒回着,“是我疯了吗?是你疯了吧,这才多少银子,还了就是了,难道有什么比平儿的婚事更重要的吗?”
还了?是欠条吧?安六老爷最爱赌,听说是真的输了好些银子,但他总是频频出入,完全不见吝啬,原来是打了欠条了。
也怪不得赌庄老板愿意让他出出入入呢,毕竟有司家这个冤大头。
“重要?你这样怎么让平儿嫁?”大太太甩着手,“那箱东西从哪里来的?”
既然能赊债务,再赊点金子也不见得是难事,总归最后还债的人是司家,但让她与安姨娘,甚至有可能嫁到司家的安平儿如何自处?
“我又不是平儿的爹,让她嫁了就是了。”安六老爷一时间是底气不足,与大太太竟有些撕扯。
安平儿早已失魂落魄,本以为安六老爷可以给她带来希望,没有想到,是更深的绝望。
“你们安家打得如意好算盘。”大老爷冷眼瞧着,淡淡的说,“赌债让我二弟还,赊来的金子充充门面,最后又会还给钱庄,凭白平故的送来一个闹事不断的丫头,你们拍拍手走人了,拿我们司家当什么了?”
大老爷慢慢的站了起身,透着震慑的威严,竟是很少会见到的。
“告诉你,无论你们安家多有能耐,这是在我司家的地盘上,如果有本事,就把我司家掀起来,如果没有,就带着你的好侄女,滚出去。”大老爷冷冷的说道,“我这一脉,绝对不会再娶安家的女儿,至于我二弟那边,你可以自己去试试。”
瞧着大老爷的语气,二老爷怕是与安家也有些恩怨,倒是这位安六老爷认不清状况了吧?
“姐姐。”安六老爷的面色已变,瞧向哭泣不止的大太太时,一时无语。
大太太弯下腰去,握住安平儿的手,深深的叹了口气。
“傻孩子,放心,姑姑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的。”大太太心疼的抚着安平儿的脸,但又何尝不是一种敷衍,给了安平儿希望,怕是会带来另一种失望吧?
“走,难道还怕你们司家不娶吗?”安六老爷突的发了狠,“我就要瞧瞧司老太爷会怎么看。平儿,走。”
安平儿猛的抬头,瞧向大太太,却见大太太已经退了回去。
她知道,大老爷是不会为她说话的,这两位表哥及其妻子,都巴不得她离开呢吧!
她变成了这步境地……不离开,又能有什么?
安平儿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屈了屈膝,头也不抬的跑了出去。
至于那箱金子,又被抬了出去,怕是没有人会想再看那箱金子一眼吧。
苗蓉萱瞧着安六老爷与安平儿的背影,一阵唏嘘,她就是一个被大老爷安排在这里的看客,冷眼瞧着安家的乱七八糟,又是为了什么?
后院之争,大老爷可能有所耳闻,但向来置之不理,为何又突然出了头。
“老爷。”大太太终于送走了他们,虽然依然悲痛,可双眉已舒展,瞧着不像是刚才那么悲伤的人。
她也是在敷衍着吧?不见得有多喜欢安平儿,却想要让她成为儿媳,东窗事发后,恨不得将她推得远远的。
她或者又在庆幸,她的好女儿嫁得不错,虽然周承臃肿了些。
大老爷站起了身,便迈步向外走去。
大太太一时恍惚,竟险些跪了下去。
司定止适时的唤了一声“娘”,成功的将大太太的神智拉了回来,她忙着就追了出去。
闹剧之后,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儿了。
苗蓉萱偷偷的打了个呵欠,眯着眼睛,就打算就此离开,刚刚迈开步子,就被司定容扯了回来。
“累不累,我们回房吧!”司定容侧头对苗蓉萱温柔的说道,理了理她微乱的青丝,笑着,“吃点东西,一会儿带你上街。”
上街呀!这个时辰好吗?苗蓉萱本是诧异着,为何司定容要将准备离开的她拦住,亲昵之举后又有这样的小承诺。
她不经意间瞄了向对面,顿时恍然大悟。
司定止的目光似水一般纠缠在他们的身上,推也推不开。
再瞧着时华,恨不得用锁链将她扣住一般。
在这种复杂交织的两种情绪下,还是与司定容亲昵些好。
“恩,好!”苗蓉萱点头应着,“麻烦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安宁些了。”
她的话,时华如何听不出来?她与安平儿拉扯了这么久,最后险些被安平儿害到。
时华咬着牙齿,心中愤恨的想着,再抬头时,屋子里面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除了一两个丫头留在她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