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重点,听得我头疼。”
“是,少夫人!”
苗蓉萱睁开眼睛,就从小兰的口中,陆续知道前前后后发生过的事情,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加上淡淡的恶心。
司定止发疯,非要扯上她吗?
她那一日的昏迷,没有彻底的晕过去,尚能够感觉到抱着她的人,是多么的紧张与惧怕。
偏偏那个人是司定止,是她的小叔子。
任何女人被呵护着,特别不是夫君的男人,都会觉得是值得炫耀的资本。
从前的她,或许会拿着这件事情,跑到伯涵的身边吵吵闹闹,气一气他。眼下司定止的作为,却是让她麻烦重重。
至于司定容的情绪波动,她更是感觉得清清楚楚,时而忧伤,时而沉静,时而透出让她不安的气息来。
“少夫人,安姨娘正在外面跪着呢。”小兰似笑非笑的说道。
小兰一直站在门处,没有服侍在苗蓉萱的身边,她生怕司定容一时间冲了进来,将她与苗蓉萱的对话听到耳中。
她们说的可都是女子间的小秘密,如果是被男人听到……
“那就跪着吧,她比我当初能折腾多了。”苗蓉萱冷笑着,“我曾经尝过的痛,她也正尝着,却置若罔闻。”
“她是痴人。”小兰嘲讽着。
“她是白痴。”苗蓉萱不屑的哼笑着。
小兰忽道,“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为何是我让她起来?”苗蓉萱的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稍稍严厉了一些。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令小兰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但小兰毕竟是一直跟在苗蓉萱身边的人,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图,笑得分外得意。
“可是,安姨娘是来求少夫人的呀。”小兰漫步移到了床边,倒了杯清水递到苗蓉萱的唇边,“天这么冷,万一冻坏了,怕又是一桩麻烦。”
“你懂什么?”苗蓉萱接过水杯时,歪头重重的咳了好几声,似是不经意间抬起了眼,瞄向门外绰约的身影。
司定容走到门前,对不对?她们的戏,可以继续演下去了吧?
“安姨娘不是来求我的,是来求定容的,我是否原谅她不重要,重要的是定容的态度,我何必自讨没趣?”苗蓉萱不满的哼笑着,“何况,我有今天会拜她所赐,想要的不过是个安安稳稳的生活,我都能容得了她,她竟是不能容我的。”
苗蓉萱重重的咳了好多声,就连听着的小兰都很是心疼。
怕是这个病根呀,是真真切切的落下来了,并不是摆样子。
“少夫人,您是这么说,但是外人看着……”小兰的话被苗蓉萱狠狠打断,“有几个‘外人’是看着我的?都是在瞧着同姓司的人,与那安家的事端,与我有几分干系?”
小兰忙又重新倒了杯清水替苗蓉萱润嗓。
“少夫人,别气了,少爷会为少夫人做主的。”小兰的声音是越来越弱,显然,她不认为司定容会帮着苗蓉萱出口恶气。
安家是真真切切的摆在那里的。
苗蓉萱也越发得好奇,这安家到底是有多大的能耐,为何能死死的压制司家来?
虽然大家都是做着生意的人,但是明显的,分出了高低来。
“行了,那些自欺欺人的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苗蓉萱懒懒的叹着,“不切实际呢!”
她是真的没有相信过司定容,会为她出头的。
“少夫人,休息一会儿吧。”小兰劝着苗蓉萱,“说得太多了。”
是呀!说得太多了!
房门被司定容轻轻的推看,他的身后照着柔和的阳光,忽的就洒到了屋子里面来。
外面一定很暖和。
“萱,疼吗?”司定容走到苗蓉萱的身边,轻声细语的问着。
他实在是太过温柔,温柔得几乎不算是太过真实。
苗蓉萱扯着不自然的笑容,歪了歪头,见司定容没有动静,便不满的抬起头来,像是在瞪着他一样。
“会撒娇?真不容易。”司定容向前移了移,使得苗蓉萱可以靠到他的怀中,苗蓉萱闷闷的回着,“我以为定容会喜欢,原来……”
“傻瓜,怎么会不喜欢呢?”司定容拍着苗蓉萱的肩膀,安抚道,“我很希望,你能****如此。”
****如此?这个要求其实不算是过分。
夫妻之间本应该如此,不仅仅是相敬如宾,还应该……苗蓉萱慢慢的低下了头,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回答着司定容的言语呢。
如果要一直如此,她岂不是……
“定容。”苗蓉萱直起了身来,轻扯着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尴尬的笑着,“你的身上好冷呀!”
司定容讪笑着,解掉了斗篷,坐到苗蓉萱的身后,将她轻轻抱到怀中。
“如果我们能一直如此,多好。”司定容喃喃的说道。苗蓉萱反问着笑着,“不能吗?”
能吗?司定容不停的问着自己。
他问过小兰,小兰称苗蓉萱尚不知伯涵已死的消息,也不知伯涵的爹娘离了此城,去了他处。
一切都将苗蓉萱蒙在了鼓中,但早晚有一天,她是会知道的。
她的怨气会想着发泄出来。
如果苗蓉萱想要为伯涵报仇,其实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他的心里会因此而难过,倒不是因苗蓉萱有可能会向安然发难,而是……
男人的心,有的时候也是复杂得难以分辨,此时的他,就完全弄不清,自己的心思了。
“定容,你有心事。”苗蓉萱的每一声“定容”都唤得非常自然。
他们本该如此,司定容竟有些心虚。
“是啊,好多心事。”司定容哄骗着苗蓉萱,“都是与司定止在生意上的事儿,越来越难以处理,想要找到让司定止做不成生意的主意,都很难。”
是吗?苗蓉萱正欲将自己的想法脱口而出,转眼间想着,太过狠毒的想法,最好不要从她的口中说出去。
像是安青青,就是最好。
苗蓉萱闭上眼睛,享受着司定容怀中的温暖,慢慢的传出均匀的呼吸来。
“萱,先不要睡,我们先回房。”司定容将苗蓉萱唤醒,让她打起精神来。
苗蓉萱眯着眼睛,不解的望向司定容,他们本就是在房中的呀。
“我们回主卧吧,我们也不在闹脾气了,不是吗?”司定容双手拦在苗蓉萱的腰间,搂着她,微微晃动着,“这里太冷,不适合休养,我们回主卧,好不好?”
着着他略带商量的语气时,苗蓉萱竟有一丝窝心,这种被重视的感觉,真好。
苗蓉萱抬起头来,蹭着司定容的脸,喃喃的哼哼着,“好啊,你以后不许再欺负我了!”
“不敢!”司定容扬声笑着,让小兰替苗蓉萱收拾着几件厚点的衣物穿在身上,就准备离开。
真的要离开这间小小的房间吗?
她曾在这里表示,要与司定容恩断义绝,眼下为了生活,却要依附在司定容的身边。
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她早早的就分不清了。
决定离开时,是丝毫没有半点犹豫之色。
将能带走的一一带走。
“小心!”司定容温柔的提醒着苗蓉萱,瞧着苗蓉萱坐在床沿时,替她系好了衣襟处的毛领。
苗蓉萱微微仰头,眯着眼睛,打量着司定容的侧容,竟有一分光泽,引得她好生羡慕。
这个男人的皮囊,好到让她羡慕又嫉妒,恨不得将他的脸皮,换在自己的脸上,为什么这么光滑?
苗蓉萱正不满的想着,一只手早已不知使唤的摸向了司定容的脸,细腻的手感,透着淡淡的冰凉,就像是他的心肠。
她的手指被司定容咬住,疼得她倒吸口气,不满的瞪着眼睛,想要抽回手指,却疼得更甚。
“松口。”苗蓉萱恼火的警告着司定容,“我是病人。”
是一个受了伤的病人!苗蓉萱在心里暗暗的补充着。
司定容小心的微张开嘴,由着苗蓉萱将手指缩了回去,在被子上不停的蹭着,好像他的嘴里不干净似的,气得司定容牙痒痒的,不由得一歪头,狠狠的咬下她的耳垂子。
“别闹了,走吧!”苗蓉萱推开司定容,捂着耳朵,闷声说着,就想着强撑着站起来。
她的心中一凉,耷下了眼皮,一声悠长的叹息。
她当时跌下桥面,虽是故意,但却是本能而为,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想要嫁祸安然。
她来不及想得太多,一心想要让安然为伯涵陪葬,现在想来,却是最愚蠢的作法。
就连后知情的安青青,都由着小兰来送出口信,让她以后不要再做出伤害自己的傻事来。
安然受到的折磨,不过是跪在雪地上,求着司定容的原谅,如果执意不肯,大可以先回屋子,以后再慢慢来。
她的伤呢?要用更缓慢的速度来康复。
她一举一动都牵得浑身都疼,使得她拼命的倒吸着气,随时快要昏厥。
这就是代价。
司定容再温柔,也换不走她的疼痛。
“放心,我不会让安然好过的。”司定容向苗蓉萱许诺着。
类似的事情发生得太多,类似的承诺她也听过几次,渐渐麻木,不再相信了。
“也不能全怪她,是我自己不小心。”苗蓉萱随口说道,见司定容一脸的铁青,忙笑着,“你也不要急着变脸,这是事实。”
“如果我小心一些,不去与安姨娘单独说话,哪里会这么这样的事情?”苗蓉萱深吸口气,眼中一片晦涩,“话说到嘴边,气也出来了,自然会下些重手,所以也不能由着怪她一个人。”
苗蓉萱明着像是在替安然说话,实际上是不停的用言语打压着安然。
伤她?害她?当时是她松开了安然的手,是她故意滑下了桥,换来的是是司定容心疼。
到底值不值,现在尚且估算不出来呀。
“有我在呢!”司定容俯身就将苗蓉萱打横着抱了起来,“我抱着你回去。”
“不要!”苗蓉萱的脸色陡变,双臂紧紧的搂着司定容的肩膀,“外面太滑了。”
那雪地实在是滑,万一摔倒,可是让他们两个人都受伤,重要的是,会让她伤上加伤的。
“放心,我命人将外面扫过了。”司定容安慰着苗蓉萱,“我也会走得小心,相信我。”
相信?怎么能相信呢?苗蓉萱在司定容尚没有出这个房门前,便开始颤个不停,靠到司定容的肩窝出,听天由命的闭上了眼睛。
今天很暖和,阳光照在身上,驱了不少寒气。
苗蓉萱始终都是紧张着,手心都替自己捏了把汗。
司定容走得很小心,除了双臂用力,就是不停的安慰着苗蓉萱。
抱着她的男人,真的是司定容,温柔得快要拧出水来,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相公!”安然的声音打破了苗蓉萱的美梦,重新将她拉回到令人不舒服的境地当中。
只要有安然在,就不会有美梦的存在。
司定容的脚步不曾停顿,径自向前走着,除非在苗蓉萱的耳边轻谈。
“相公,原谅我吧。”安然拼命的向前蹭着,想要挡住司定容的去路。
司定容不曾低头,也知道安然的动作,灵敏的避开。
苗蓉萱被晃得厉害,空出只手来按着太阳穴,使自己稍稍的舒服些。
“不舒服?”司定容瞧着怀中的苗蓉萱。苗蓉萱摇了摇头,“哪有,有你在呢!”
甜言蜜语,谁都会说!为了不让司定容多看安然一眼,苗蓉萱宁愿多恶心自己。
“相公!”安然猛的上前,竟扯住了司定容的裤角。
安然跪得实在是太久了,双腿早就失去了知觉,本以为司定容的态度会稍稍软化,结果不曾多瞧着她一眼。
她深知一个道理,她是安家的女儿,是司定容绝对不可能抛弃的对象,终是会得到谅解。
可是,她没有做错呀。
司定容被扯得一愣,脚步稍有停顿。
“相公,你不能总是听着她的一面之词,也要听听我的呀,我是真的……”安然尚没有来得及,将“冤枉”两个字说出来,手间的裤角就被抽走了。
男人一旦可怕起来,岂是女人能够想象得出来的?
安然呆呆的瞧着自己的手,对司定容的冷漠难以置信,她实在是不了解所爱的男人,直到现在,依然不解。
“相公,为什么?”安然好不容易撑着坐地上爬了起来,身子晃了晃,又险些跌坐到地上。
好在有一双手,及时的扶住了她。
“你……”安然连一句“谢谢”都没有,侧头就想要质问这个扶住她的人。
是苗蓉萱身边的小兰。
“安姨娘,算了吧。”小兰勾了勾唇角,不屑的笑着,“少爷的心里,从来都只有少夫人。”
“你懂什么?”安然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扬声大叫着,“相公的心里有我。”
“好吧,有安姨娘。”小兰一面说着,一面抽回了手,瞧着安然双腿一软,又跌回了地上,惋惜的笑着,“安姨娘这又是何苦,就算是失去了膝盖,少爷也不会多瞧着一眼的。”
安然是真的狼狈不堪,抬头怒视着小兰,“你一个小小的丫头,凭什么兴灾乐祸?”
“奴婢可没有!”小兰忙着否认道,“可是奴婢扶住了安姨娘呢,只不过……”
安然又跌回了地上,只能怨她自己站不稳。
小兰瞧着司定容抱着苗蓉萱的身影渐渐远去,不再理会安然,忙着就跟了上去,伴随着轻脆的叫声,惹得苗蓉萱不满的训斥。
一时间,安然的心里竟涌出恐惧来,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从来就没有被真正的收容过。
她的夫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