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我想,最重要的是你的语气和声音的抑扬顿挫。我可以问许多问题,但是许多人,特别是澳大利亚人说起话来,会让亚洲人感觉他们很粗鲁。他们问问题的方式是他们由来已久的。但是对我个人来说,提问的时候不能粗鲁。你可以以一种友善的,而非进攻的方式问一个难题。因此,《亚洲谈话》的轻松风格完全是一种氛围。每次我有半个小时,或20分钟和他们聊天,让他们放松,大家在对话中感觉很愉快。如果你只有两分钟,但要问四个问题,而你的嘉宾还在侃侃而谈的时候,你怎么办?我会礼貌地打断他,说“我可以打断您一下吗”?或当他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我就赶紧按我的计划行事。
问:我的专业是经济新闻,您能给我一些建议,如何做好经济类新闻的记者吗?而且想请教您对记者专业化的看法。
答:我自己就是个例子。我一开始是做一般类新闻的。两年后,我需要改做专业新闻。因为谁都可以做一般类新闻,但是很少有他(她)自己的专长。所以我想在政治、经济、社会科学或娱乐,哪方面做专一点都是个不错的主意。做个好记者,你必须要对你报道的东西了如指掌,这样你才能问出精彩的问题。
问:您在美国看过中央九套的节目吗?感觉如何?怎样才能做一个优秀的脱口秀主持人?
答:我看过的。在香港有线网里看得到。我从来没有在电视上见过这么漂亮的一群人。我告诉我的朋友,香港媒体可要小心了。中国中央电视台实力很强,而且处于上升阶段。他们的英语水平和节目质量让我印象深刻。当然有些地方它还可以改进。对于你提的第二个问题,看看沈冰,她很优秀。我想,在谈话节目里,你和你的嘉宾要在一起待一个或半个小时,你必须让你的嘉宾放松,而后他们才会向你敞开心扉,畅所欲言。这和“提问一回答”不同,谈话节目里,你和嘉宾的对话就像现在我和你的交流一样,自由自在。每个人做节目的方式不尽相同,但都需要不断实践。它不是来自你表面的一个微笑,而是来自你的内心,你的自信,而你的自信又来自于你对话题的了解,这最起码保证了你能让你的嘉宾说出你想让他说的话。
问:您觉得在中国,请外国人来主持外文节目效果是否会好一点?
答:我不同意。我想,如果你播有关中国的新闻,让一张亚洲人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上会比较好。谁会喜欢听一个外国人告诉你成都或西安发生的事呢?没人信。我认为亚洲人应该走出来,让更多人看到我们,因为我们和别人一样出色。是时候了。我认为,中央电视台应该以中国人的面貌出现,这十分重要。
问:面对激烈的竞争,您如何预测您在CNN的未来?您如何保持您的工作热情?
答:我对自己的未来还是充满信心的。因为经济状况不景气,许多企业纷纷裁员。CNN去年减员700个,其中有资格老的员工,也有主持人。你怎么在CNN这样一个公司里保护自己?很简单,你根本无能为力,你控制不了任何事,你的生计被亚特兰大CNN总部掌握着。有一张亚洲面孔是我们的优势,因为CNN一直声称他们是全球电视网,需要我们这些有亚洲血统的人。他们必须有不同的人种在屏幕上出现。这就是为什么你看到了非洲人、印度人、英国人、中国人、韩国人或日本人。我想这也是CNN的独特之处。它提供一个平台,把整个世界与中国人或印度人或日本人联系起来。你怎么保持工作热情和活力?很难。你必须热爱你的工作。我本人非常非常热爱自己的本职工作。热情来自我的内心。每一天,我期待与我的嘉宾见面,倾听他们的话语。我永远保持着一份好奇心,这让我充满活力。
问:给我们讲讲您第一次做现场报道的事好吗?您害怕吗?您觉得凤凰卫视怎么样?我怎么才能进CNN工作呢?
答:我可以告诉你CNN。在北京的地址。CNN目前驻北京分社的首席记者是吉米·福洛克鲁兹先生,菲律宾裔。在CNN工作,我们大部分人都有大学文凭,但不一定都从新闻学院毕业。现在,在哪儿找工作都不容易。我想你的优势在于你可以说双语。这是许多公司在招人的时候很看重的一点。如果你能说三种语言,就更好了。凤凰卫视,我想它是CNN的一个补充。我不认为目前它俩是竞争对手。它们服务的对象不同。我不记得我的第一次出镜采访是什么样子了。但我可以告诉你我第一次上镜时的情况。我当时浑身冒汗,声音颤抖。我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来适应镜头。当时我的声音很高,但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太紧张了。紧张的时候,你的喉咙往往会发紧,忘了用气发声,而用了嗓子。
问:您两档节目的目标受众是谁?您为什么选择亚洲,是因为您是亚裔吗?
答:不是我选的,因为CNN要做有关亚洲的节目,他们要做全球媒体,就少不了亚洲节目。《亚洲经济》聚焦本地区经济发展,我现在不做这个节目了,我去年就不做了。《亚洲谈话》专门为亚洲领导人、政坛决策者、娱乐明星等等人物提供机会,讲述他们的故事。《亚洲谈话》的观众群很广。自从“9·11”恐怖事件后,CNN决定加大《亚洲谈话》的力度,因为他们觉得“9·11”让人们的心情过于苦闷了,他们需要更活跃、更引人注目的节目,让人们暂时忘却恐怖事件带来的阴影。你知道,新闻节目里充斥着太多的打打杀杀,从爱尔兰的冲突到阿富汗的战争。有时,人们需要些许的喘息,我的《亚洲谈话》正好为CNN的观众们提供了这样一个空间。
问:您认为中央九套的主持人的发音怎么样?您认为他们在播音的时候有中文口音在里面会有影响吗?
答:问得好!你知道,发音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是中国人也好,是意大利人也罢。有时候,母语里的一些词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读。这也是评定一个主持人水平高低的标准之一。我认为,中央九套的主持人的发音还是不错的。没有口音的发音是最好的。我想,你们有时听英国人讲英语,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我希望有一种国际发音,但这需要时间。美音和英音之间常有争论。我尽量发音清楚,但还是有些人说我有澳大利亚口音。清晰的界定也有很多种。也许你正好有中文口音,但你发音清晰,那有口音又怎么样呢?
问:您是如何组织问题的?碰到不善言谈的嘉宾,您是怎么处理的呢?
答:你问得很好。这全凭嘉宾表现了。还是那句话,要让他们感觉放松。人就是人,碰到我们不顺心的时候,假设今天出租车司机多要了我的钱,那我就会气愤、恼怒。经验告诉我们,嘉宾会感到紧张或焦虑,在我做《亚洲谈话》的第一期,我请来的是新西兰总理。当他走进演播室,我向他说“你好”的时候,我就觉察到他情绪不对头,事实上,是非常糟糕。但是几分钟过后,他慢慢放松了,并和我融洽地交流起来。所以说,经验很重要。没有一本书会给你列出五点经验,你必须自己去积累。我记得,1997年亨利·基辛格在上海的时候,我和他做了一个现场采访,我很紧张,我知道他对中国非常了解。采访刚开始时,我发现他几乎走出了镜头,因为我们耽搁了两分钟,使他十分恼火。他说,他得赶去赴宴,而我之前并不知道这事,所以当他回答我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他很唐突无礼。但是几分钟后,他语气缓和了许多。也许是因为我的口吻和提问方式起作用了吧。
问:您认为有一副好嗓子对做主持人很重要吗?
答:我认为很重要。许多顶级主持人都有~副好嗓子。一般说来,他们的嗓音低沉、浑厚。我自己是从广播练起来的。广播是训练记者的最好的基地之一,因为它强迫你用声音。第一,你没有画面,电视有画面,因此你可以藏拙,但是广播不允许你这样做,人们是听广播的,他们喜欢你的声音,才会喜欢你的节目。但是对于电视,许多人就要问我,是不是一定要长得漂亮才行。这问题很难回答。什么叫漂亮?我认为,只要干干净净、得体就可以了。但有好的嗓音必不可少,如果人们不喜欢你的声音,又干吗要请你到他们家里去呢(即:收看你的节目)?
问:您认为做主持人是您毕生的事业吗?如果不是,您会做什么?
答:我会做我现在的工作。如果我不干了,我会做一名老师。我会走出去,告诉人们我这些年来学到的东西,把我的经验传授给像你这样面临众多挑战,从事着如此有趣的工作的年轻人。有谁能够有机会与国家元首交谈、握手?有多少人能够像你一样和这些名人打交道?太少了。并不是因为你有多少钱,受教育程度有多高,而是因为你的这份工作。它为你提供了可能,你用不着向他们鞠躬,他们会因为你所处的位置而尊敬你,听你问的问题。我问问题,让他们回答。如果在大街上或餐厅里,他们很可能无视我的存在,但如果把他们请到我的演播室来,他们就得听我的。这就是这份工作的迷人之处。
问:您是如何从一个小女孩成长为著名主持人的?
答:阴错阳差,我入了这一行。我从没有学过新闻。我在加拿大温哥华的英国哥伦比亚大学读了两个学位,一个是经济,一个是文学。毕业后,我去香港度假。那是1986年,当时在加拿大,工作很难找。我那时的理想是做一名老师,但我只能去乡村教书。我去了香港,别人说,我为什么不到电台试试。于是我参加了声音测试和笔试,都通过了。我想那只是个暑期工作,一般也就做一两年。现在,我做这一行已经十五年了。我曾经有一位非常好的老师,从如何打草稿开始,教会了我所有事情。我当时连什么是新闻都不清楚呢。这就是我入行的经历。
问:在大人物面前,您的自信从何而来?您提问的思路是什么?如何成为一个出色的主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