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油:“我教你句文化吧。”他望了望坐着的男女社员们说,“屁者,气也。五谷之糟也。上升为气,下降为屁。屁自****而出,必具乒乓之声,人闻之,掩鼻而过。狗闻之,摇尾而来。”
社员们哄堂大笑,“哟,地瓜油真长学问了,知道什么叫屁了,快给他记六畔吧。”
不知谁又放了个响屁,大家又是一阵笑。
俗话说,冷尿热屎胀饱屁。人们这一笑,肚子一涨,记工屋里屁声不断,酸溜溜的地瓜屁混合着脚臭味、汗臭味、狐臊味、烟味、口臭味,呛的人们喘不过气来。
记完了工,夏八斤桌子一敲,站起来说:“别闹了,大家安静。现在开会。开会之前,先由团支部学习委员,咱们的团小组长甘薯花同志领学毛主席老三篇中的《愚公移山》。”
有个社员说:“老三篇学过多少遍了,都背过了。”
夏八斤立即拿出造反派的口气,驳斥道:“毛主席着作,革命人民百读不厌,百听不烦。怎么,你听够了,想当反革命是吧!”
夏八斤一咋唬,会场立即安静下来。人们只要一听到“反革命”这个词,感到血淋淋的。个个心惊肉跳,浑身战栗。这就是所谓的政治恐吓症。所以,政治学习,没有敢说话的,没有敢提反面意见的,否则,反革命的帽子在等着你。不管你听进去,听不进去,都得认真听,都得装作听进去。
夏八斤又对甘薯花说:“别听兔子叫,读。”甘薯花从兜里掏出《愚公移山》单行本,读起来:“我们开了一个很好的大会,我们做了三件事……首先要使先锋队觉悟,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愚公移山》这篇短文,只有1600来宇,甘薯花很快就读完了。夏八斤说:“刚才我们学习了毛主席的《愚公移山》,接着开会。”
“同志们,毛主席教导我们说,要抓革命,促生产。”
“当前,国际国内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而且越来越好,好上加好。**********取得了伟大胜利,各行各业成果丰硕。我们地瓜庄第二生产队和全国全省全县全公社全大队一样,革命轰轰烈烈,生产蒸蒸日上。”
这是会议的开头语,也叫政治帽。无论什么会,都要讲一下当前的大好形势。正如夏八斤说的,全国、各省市、各县、各公社、各大队直到小队都一个模式,甚至连说的话都一样。有句话叫:小报抄大报,全国抄梁效。千人一个面,上下一种调。据说梁效是中央宣传部门的一个权威,“两报一刊”经常发表他的文章。夏八斤津津有味地讲着,两眼在甘薯花脸上扫来扫去。其实甘薯花读《愚公移山》的时候,他就没听进去,两眼盯着甘薯花,心不在焉。一分心,讲着讲着跑了题。
“根据大队革委统一安排,下段生产任务主要是畦地瓜种。明天开始备沙,开窖,选甘薯花……”
社员们忍不住,青蛙吵湾般的咯咯咯、哈哈哈地笑起来。
“呃,说错了,说错了。选地瓜种。”夏八斤纠正着。甘薯花一阵脸红,老窝瓜猛吸一口烟吐出来。仲地瓜白了夏八斤一眼。夏八斤听到还有人笑声不止,桌子一拍,骂道:“你笑你妈的X,有什么好笑的?谁没说错回话。毛主席说,只有没出生的婴儿和坟墓里的人不说错话。”
会场又安静下来。
夏八斤继续说:“冉有一个月就我地瓜了。选完地瓜种分到各户雌,要讨:地瓜种炕,每户必须腾出一铺烧火的炕来,当天分,当天畦,避免地瓜水分流失,影响发芽。争取早畦、早出芽、多出芽、出壮芽。早戕,多找,夺取今年地瓜大丰收。向党中央、毛主席献礼!”社员们习惯地鼓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夏八斤讲了十几分钟,还没说散会,社员们就站起来准备往门外走。只有黑面包站在门旁没动,等着社员们走完熄灯锁门。社员们说着笑着走出屋,吵吵嚷嚷的屋里静了下来。黑面包吹灭灯,锁上门往外走。发现街门从里面关上,正在纳闷,夏八斤从厕所里走出来。
“你……”黑面包刚要问,夏八斤双手将她抱住,用舌头堵住她的嘴。两人嘴对嘴向后倒退着走,就像正在****的对狗。一直倒退到记工屋门前。
夏八斤:“开门。”
黑面包:“干啥?”
夏八斤;“吃包子。”
黑面包:“采花去吧,她比我嫩,比我俊。”
黑面包显然对夏八斤倾心于甘薯花不满,心里酸溜溜的。
“好嫂子,开门到屋里说,别叫外人听着。”夏八斤担心地望了望瓜根婆的门。
“我要到大街上说,我要让甘薯花知道,我要让全村人知道,夏八斤和他嫂子是什么关系,省得有人打你的主意。”黑面包佯装生气地说。
“嫂子,嫂子,求求你,开开门屋里说。”夏八斤搂着黑面包摇晃着,现出一副急不可耐的可怜相。黑面包开了门,夏八斤把提前准备的草帘子搬进来,铺在地上,要黑面包躺下。
黑面包故意逗夏八斤说:“我把甘薯花给你叫来,让你销销魂。省得整天神魂颠倒的,看你今晚多丢人。”
夏八斤手伸进黑面包内衣里,攥着两只地瓜似的长奶,说:“虾好嫂子,别羞我了,我想吃。”
黑面包:“你向嫂子表个态,以后你有了甘薯花这样的女人,能不能扔下嫂子了”
夏八斤:“我发誓,以后即使有了天仙也忘不了嫂子。我若食言闪霹雷轰。”
黑面包捂住了他的嘴,说:“你有这句话,嫂子就高兴了。”顺势躺在草帘子上。
夏八斤手忙脚乱地给黑面包解扣子,脱裤子。黑面包抬手打了他一巴掌,斥责道:“坏东西,想强奸啊。温柔点。”
夏八斤声音颤颤地说:“听嫂子的,听嫂子的。”
十二
夏八斤与黑面包这种肉体关系不是一年两年了。
夏八斤从小娇生惯养,上学时三日打鱼一日晒网,从三年级就开始蹲级,念完高小已经十七八岁了。那年代,村里识字的人少,高小毕业就觉得了不起。回家后,队长让他当会计。当了会计,下地干活少,一天价梳了个油头满村里串。一九六四年冬天,县里疏挖胶莱河工程,村里的男劳力全部集中到工地上,统一劳动,统一食宿,实行军事化管理。夏八斤作为后勤人员在村里为工地筹粮筹草。这天过午,夏八斤带着两名女社员挨家挨户凑地瓜干。凑到黑面包家时,天已经黑了。两名女社员扔下麻袋回家奶孩子,没凑完的明天上午凑。黑面包锅里正蒸着地瓜面包子。夏八斤又饥又冷,闻着蒸地瓜面包味,肚子里咕咕直叫。
夏八斤问:“嫂子,包子什么时候出锅?”
黑面包:“上就好,晚上在这吃吧。”
黑面包看到夏八斤冻得打哆嗦,就说:“炕头上热着呢。先上炕暖和暖和,一会揭开锅给你端上去。”夏八斤:“我大娘呢?”
黑面包:“去大姐家了。”
夏八斤见无他人,又是本家嫂子,无所顾忌地脱鞋上了炕。脚往热被窝里一伸,舒服得心里发痒。
黑面包揭开锅盖,热气冲上梁头,包子味笼罩了整个屋子。蜓拾了一盘端到炕上,夏八斤望着又黑又亮的地瓜面包,来了食欲拿起一个咬了一大口。馅是萝卜豆腐的,夏八斤吃得很美嘴。边吃边笑着说:“嫂子,我哥不在家,你自己包黑面包吃,真会享受。“
农村习惯,称麦子面包子为白面包,地瓜面包子叫黑面包。黑面包笑出一对深深的酒窝,媚眼一抛说:“谁说我这是包船自己吃,还有你嘛。”
夏八斤望着迷人的黑面包,说:“嫂子,我这是在吃你呀。”黑面包:“又要和嫂子胡说八道。”
夏八斤吃了一个,说:“嫂子,这么鲜的馅,有点酒喝就好了。”黑面包:“你敢喝酒?”
夏八斤:“我在工地上喝过半斤,没事。”黑面包:“前些日子大姐夫来,喝得还剩半瓶,我拿给你喝。”
夏八斤吃着地瓜面包,喝着地瓜烧,心里热乎啦的。一盘包子吃完,半瓶地瓜烧也喝干。这时,门外传来地瓜油的声音:“黑面包,在家里做好饭也不叫我来吃。”
地瓜油推开街门,走进屋里。
黑面包说:“什么好饭,包的地瓜面包子。”从锅里拾出两个递给地瓜油。
地瓜油吃着黑面包,看到梁头上吊着一把地瓜粉丝,就说:“黑,后日面包,你这里面缺一样东西。”
黑面包问:“缺什么东西?”
地瓜油:“缺四大曲缕中的一曲缕。”
黑面包:“什么是四大曲缕。”
地瓜油:“不知道吧,叔告诉你。饮帚苗,细粉条,老爷爷的胡子****毛。”
黑面包:“你嘴巴上离了那些东西不会说话是不是?”地瓜油:“梁头上吊着,为什么不使?”
黑面包:“阐着过年的。”地瓜油吸吸鼻子,说:“酒味,谁在你家喝酒,来点给咱喝。”黑面包心虚地说:“哪有喝酒的,你神神道道的,是不是馋酒了。”
地瓜油又嗅了嗅,说:“是馋酒了,给点喝吧。”
黑面包急中生智,拿过空酒瓶说:“天一冷,我关节疼。刚才找了个酒底子抹了抹腿,你闻闻。”
地瓜油接过酒瓶子,倒上一勺水晃了晃,喝下去。吧嗒着嘴说:
“嗯,有点酒味,就是淡点了。”说完又疑心重重地往炕上扫了一眼,见炕上无人,拿着两个地瓜面包走了。
黑面包紧随其后,送走地瓜油,顺手关上街门。回屋点上灯,见炕上没有夏八斤。
夏八斤听到地瓜油进来,抱着床被进了套间,依在地瓜干网上睡着了。
黑面包知道夏八斤又累又冷,沾了点酒,困了。就把他抱上炕,盖好被子,让他安安稳稳地睡一觉再走。
睡到半夜,夏八斤醒了酒,忘记自己睡在哪里了。身子想动,竟动不了。脖子下一只胳膊将自己****的身子搂得紧紧的。脸上吹着女人的气息,胸膛贴在两只软和和的肉坨上。已经****的下身,夹在两腿之间。夏八斤明白了,他推了一把身边的黑面包,叫了声“嫂子。”
黑面包把手伸进他的两腿之间,摸着那个硬邦邦的东西。
夏八斤紧张地说:“嫂子,你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这样对不起我哥。”
黑面包说:“别提你哥,提起他来我就气得慌,怨得慌。”她说着,泪水从脸上淌下来。冰凉的泪水滴在夏八斤的脸上,胸前。
夏八斤用手给嫂子抹去泪水,问:“我哥怎么了?对你不好?”
黑面包抽泣着说:“自从进了你们夏家的门,我就守活寡。我受不了了。”说着竟伤心地哭起来。
黑面包与夏山芋合房时,黑面包对男女之事似懂非懂。加上身体虚弱,月经也不正常,要求也不强烈。可是她发现,夏山芋一到行房时,下面就软了。女孩子思想封建,遇到这事也不好说,也不好意思去医院看。黑面包身体强壮后,上坡干活在女人堆里时间长了,男女之事逐渐明白过来。正值芳龄,性要求强烈,不争气的夏山芋每次给她的都是懊恼和沮丧。她哭过,也曾有过离婚的念头。一想起救过自己命的夏山芋和婆婆心就软了,气得她用指头破了自己的女儿身。第二天,婆婆看到染红的褥子,还以为是儿子给她破的。痴心的婆婆天天等着抱孙子,一年,两年,三年,也不见媳妇的肚子有变化。旧社会过来的人认为生不出孩子,原因都在女人身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好的媳妇不生育也是只不下蛋的母鸡。耐心的婆婆就耐不住了。心里一不如意就指桑骂槐,指鸡骂狗的说些难听的话,黑面包就起了借种生育的念头。反正圈里认不猪去,生下来自己一样亲。找谁呢?正好,夏八斤下学回队里干活,就把这个希望寄托在小叔子身上。这晚,正是天赐良机,黑面包的哭诉,引起夏八斤的同情和欲望。平时敢想不敢动,现在送上口来。哪个野猫不吃腥。他躺在嫂子怀里,任凭黑面包用手抚慰。直到夏八斤控制不住了,翻身上岛,黑面包用手把那个硬东西放进自己身体里。
有了第一次,不愁第二次。吃喝嫖赌抽,坑骗拐带偷,凡是恶习都肯上瘾。更何况一个是十八九岁血气方刚的青年,一个是如狼似虎的妙龄少妇。
黑面包与夏八斤的越轨行为,夏山芋早有觉察。木讷懦弱的夏山芋知道也不敢说。不仅不敢说,每次做那事时,未能满足的黑面包在他身上连掐带咬,夏山芋身上整天青一块紫一块的,不得不找借口逃避。婆婆见山芋不在家时,夏八斤常往家里跑,心中疑窦,就对儿媳旁敲侧击,说,做女人的,一生不求别的,但求个好名声,省得在街上立不住脚,前面走,后面被人手捥指戳的。开始黑面包听了心虚脸红。后来婆婆数叨的遍数多了,黑面包就与婆婆翻了脸,连哭加反地说,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谁遭手执指戳了。夏八斤找他哥来屋里坐会怎么啦,都是您夏家的人,不让他上门的话,你去找他说,那是您侄子。
善良的婆婆好心却当成驴肝肺。挨了黑面包的数落,又怕得罪夏八斤娘儿俩。自古劝赌不劝嫖。这种事没亲手捉起来,怎么说侄子呢?即便亲手捉起来又怎么说呢?闹起来也是顶风扬****,自己臭自己。唉,好心收了个潘金莲。咽了吧,忍了吧。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分开过。五间房子,中间隔开,自己住两间,并嘱咐儿子当心点。
婆婆一撒手,黑面包就放了羊。一年后,黑面包生了个儿子起名叫夏土豆。夏土豆的出生,夏山芋和他娘又悲又喜。悲得是夏土豆不是夏山芋亲生,喜得是夏家有了后人。百年之后,有给自己上坟拜土,焚香烧纸的。再说,反正是夏家的血脉,总有亲情在里面,因而娘儿俩对夏土豆生出一种异样的亲爱。
夏土豆出生不久,“**********”爆发。夏八斤加人了红卫兵,参加了公社的风雷激战斗队,进驻公社造反、夺权。很长时间没与黑面包来往,夏山芋和他娘就放了心。总算可以过个省心日子了。可是,没想到,夏八斤又突然回村当生产队长,娘儿俩又添了心事。夏八斤回村后,见了黑面包,旧情难泯,不几天两人又偷鸡摸狗地寻欢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