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长蔓:“我懂了,你费心治吧。”
崔淑花:“我找我同学搞到几支盘尼西林,现在打两支。晚上再打两支。加上针灸的作用,明天差不多就好了。”
仲地瓜:“今天还挂葡萄糖盐水吗?”
崔淑花:“发了几天烧,猪体内缺水也缺钠。最好再挂一次,好得快。”
仲地瓜:“好,再挂一次。这次我给它扎针。”
崔淑花:“花猪的耳静脉血管比人的明显,好扎。”花猪又被抬上了“输液床”。花猪明显比原来有了力气,在上面又蹬又叫,极力反抗。说,我好了,为什么还给我挂吊瓶?下半过午,两瓶大液体挂完了。把花猪抬下来,奇迹出现了。花猪跑到槽子边找食吃。仲瓜蛋给它舀上一勺粥,它便呱唧呱唧地吃起来。
全家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甘薯花推门进院,见一家人脸上挂着笑,知道花猪的病好了。
长蔓婆叫了一声“薯花。”
俩薯(淑)花同时答应。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忍不住大笑起来。
仲地瓜问甘薯花:“学习班结束了?”甘薯花:“过午开完总结会就结束了。三天学习班,安排得挺紧张。”
崔淑花;“女共产党员,真不简单呐。”
甘薯花:“你才不简单呢,花猪病得这么重,你给它治好了,真是神医。”
崔淑花:“啥神医,猪丹毒这种病发病急,传染快,只要早期防治,死不了猪。好了,你们谈吧,我得回兽医站了。”
长蔓婆:“晚上一块吃饭吧。”
崔淑花:“大婶,不了。我改日再来。”又转身对仲地瓜说,“别忘了晚上配着VC把那两支盘尼西林给它注射上。”
一家人深情地望着崔淑花骑上自行车走远。
甘薯花与仲地瓜进了里间屋,盘的炕已经干了,地铺也拆除了。仲地瓜让甘薯花坐在炕沿上,自己拉了把杌子,对面坐下。
甘薯花谈起这次新党员学习班的经过和收获。
这次学习班是党的“九大”后,公社革委提前筹备好的,主要培养那些“****”中造反的入党积极分子。不知何原因,地瓜庄这四名新纳新的青年党员,也通知参加。
学习班是在公社驻地的白沙小学举办的。学生倒出教室,学员们统一食宿。男女分别在两个教室里打地铺。
开班第一天上午由公社革委主任鲁反修做动员报告。报告结束后,请老红军战士讲革命传统。第二天上午,由公社理论辅导员讲课。主要贯彻****“九大”精神和无产阶级****理论。过午分组讨论,人人发言。晚上写学习体会。第三天上午大会交流,夏八斤代表新党员发言。过午鲁反修做总结报告。
夏八斤在大会交流发言时,声音洪亮,错别字连篇。不时引起全体党员的笑声。红彤彤读成红丹丹,兢兢业业,读成克克业业,凝聚读成疑聚。衷心祝愿,读成哀心祝愿。铸成钢铁长城,他读寿上钢铁长城。别人笑他,他自以为读得好,越读声越大。
鲁反修总结时还特别表扬了夏八斤,学习认真,认识深刻,思想理论水平产生了质的飞跃。
对夏半斤不熟悉的党员,听到鲁反修对他的表扬,心里非常羡慕,其实它是最不认真的一个。讲课时,以上厕所为幌子,室外溜达,抽烟。写学习体会,照别人的抄。晚上不顾影响和女党员的反对,跑进女宿舍里找甘薯花。当然,这些方面甘薯花是不会与仲地瓜说的。
甘薯花说:“别看鲁主任表扬他,我就不服气。他那发言是拿我的发言稿念的。
仲地瓜:“你就给他?注那么多错别字,那不是糟蹋你的稿子吗?”
甘薯花:“他是带队干部,也代表我们村的新党员,能让他出丑吗。”
仲地瓜听完甘薯花的介绍,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好啊。你们都进步得很快,值得祝贺。”
甘薯花:“你也不要灰心丧气,要积极争取啊。”
甘薯花也拿当年仲地瓜鼓励她的话来鼓励仲地瓜。
仲地瓜:“我呀,就这个样子啦。学校解散了,团关系没有了,还争取个啥。”
甘薯花:“我给你到团委补一个。”
仲地瓜:“补上又有什么用,老老实实种一辈子地瓜算了。”
甘薯花:“地瓜哥,你当初是怎么鼓励我的,咱们还年轻,路还长,可不能没有上进心呐。”
仲地瓜:“当初是当初。当初的满腔热血,现在有点凉了,我老觉得现在和过去翻了个个儿。老支书这样的老革命老党员打倒的打倒,开除党籍的开除党籍,而像夏八斤这样的人又纳新,义当官的,党员干部还有什么标准。”
甘薯花;“这是个别现象。党员还是好的占多数。反正你不能沉沦下去。咱俩要一起学习,一起进步。马上进入三夏会战了,团支部成立突击队要我负责,你得支持我。”
仲地瓜:“我一定支持你的工作。”
甘薯花看看身边没有别人,搂着仲地瓜的脖子亲起来。
二十八
麦前垅上扶遍土,秋后地瓜大如鼓。
前面提到过,麦收前锄两遍地瓜,决定着地瓜的一生。就像孩子生下后,给他创造一种宽松舒适的生活环境,对以后的成长起到关键作用。
锄第一遍地瓜,给地瓜松了绑。地瓜换苗后,进人一段蔓子快速生长期。由于温度湿度适宜,地瓜蔓一天抻一小节儿,几天的时间地瓜蔓就下了山。
锄第二遍地瓜主要是耕沟子,往垅上扒土。前面的社员先把伸到沟里的地瓜蔓翻到两边,以免被犁头划伤。操犁的把犁头后面绑上一拥“八”字形的柳条把子,耕出的土漾到两面垅半坡。后面的社员用锄头把漾到半坡上的土,扒到垅顶。这样,既能疏松地瓜垅上的土,增强土壤的通透性,便于接受阳光,增加地温。又能把刚发芽的草锄掉盖住,同时还能起到保墒防旱作用。
新党员学习班结束后,夏八斤没去看黑面包,他想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看她。今天他带着社员们来到地瓜地,分完了工,就对会计田薯豆说,大队里有事,叫我回去趟,坡里的事你先负负责。黑面包锄伤了脚后跟,一直在家养着。开始几天用绷带包着右脚,一只脚跳着,在炕上板凳上或躺或坐。婆婆一天三顿过来给她做饭吃。赤脚医生给她换过几次药,伤口开始结痂。按说那点皮外伤算不得什么。虽然那只伤脚不敢路地,家里的话二只脚病着也能做。她有意识的让婆婆来伺候她,当年讨饭饿昏时被夏山芋母子相救的情景在她脑子里已经失去底色,眼前只有委屈和抱怨。她觉得她还年轻,欲火正旺。一天价不愁吃不缺穿的,保养的姿色不减,甚至比刚来那几年还增了几分光泽,几分妩媚。自古饱暖生闲心哪。跟了夏山芋这个不中用的老东西,天天守活寡。在地里干活时人多嘴杂,可以贫嘴磨牙的闹一闹,释放一下心中的寂寞。一回家,就像进了灵堂,一个人孤独难熬。想寻找点外快,又碰上个黑猫警长似的婆婆,明里暗里盯着他。那次被婆婆骂过之后,她心里又怨又恨,觉得有苦无处诉。这次借着伤脚的机会报复一下婆婆。让婆婆给她洗衣裳,给她做饭,给她刷锅洗碗,甚至端便盆。右脚刚敢着地,左脚脖子又崴了。婆婆给她折来花椒枝子加韭根蒜苗烧水烫洗。直到双脚敢踏地了,才让婆婆歇下来。
其实,黑面包走路已无大碍,即使干点轻活如翻地瓜蔓一类的农活也可以。她不想早出去干活,不如来个小病大养。她认为她这是公伤,夏八斤应该给她补记工分。不知道夏八斤安排没安排给自己记上。若不给她记她接过记工后,就给自己补上。反正你夏八斤也不敢说什么。她锅里煮着花椒枝子韭根蒜苗水,肚子里生着夏八斤的气。这个丧良心的,几天也不来看我,是不是把我忘了。一天价屎壳郎似的跟在甘薯花屁腚上瞎嗡嗡。若不是看你舔甘薯花腚的洋相,老娘能伤着脚吗。老娘痛得在炕上遭罪,没动着你的心,没伤着你的筋。今后,你孙猴子下山——滚蛋轱轳孙吧,别再动老娘一指头。
说曹操曹操到。黑面包正在家里叨扯夏八斤,夏八斤从门外闯进来。没顾得与黑面包打招呼,转身把门关上,抱起正在烧火的黑面包放到里间炕上。
黑面包挣扎着骂道:“你个丧良心的,像土匪似的,怎么越来越没有人味了。”
夏八斤刀巴子脸一皱,一副可怜相地说:“嫂子嫂子,快,想死我了。”
“滚!用不着我的时候想你都不来。过时候又用着我了,找甘薯花去吧。”黑面包又怒又恼。
夏八斤:“好嫂子,求求你,我真想你了。”说着,就动手解黑面包的衣服扣子。
黑面包用力打开他的手,说:“这几天你哥经常上午来家看我,你是不是又想挨棍子啦。”
夏八斤:“我今天叫他赶蓼兰集买牛索头去了,中午让他买几个个炉包吃,回不来。”
黑面包:“你大娘和土豆也随时过来、”
夏八斤:“他和我哥一起领着土豆去的门放心吧,今天是咱俩的好日子。”
黑面包:“那也不行。咱说好再不办那事了。土豆大了,让他知道,咱俩以后都没有好处。”
夏八斤手已伸进黑面包的怀里摸着。每次都到这个时候、她就抗不住夏八斤的嚷嚷了。不过,她今天要逗逗夏八斤,看他说不说实话。
黑面包:“我先问你,学习班期间亲没亲过甘薯花?”
夏八斤:“操。连毛也没摸一下。”
一问这个,夏八斤就懊恼不已。原想在学习班期间与甘薯花拉拉近乎,亲热亲热,把关系推进一步。可是学习班上男女安排的集体宿舍,找着说句话都不方便。他厚着脸皮约了甘薯花几次,想块儿路上走走。甘薯花总是搿着几个女党员的伙出来。大会发言时他借了甘薯花的发言稿,用完了捎信叫甘薯花去拿,说有些地方起讨论讨论,结果给她去拿稿的是甘薯美。甘薯美说甘薯花有事,让她来拿。几天的时间,夏八斤也没捞到与甘薯花单独说句话,又恨又气又想。
黑面包看到夏八斤发呆,问:“想啥?一提甘薯花就六神无主啦”走吧,别来找嫂子。”
夏八斤又恢复了常态说:“想她没用,兄弟只想你。”
黑面包:“撒谎,想我就这么长时间才来?来了不问嫂子脚伤怎样,动手就要干那事。”
夏八斤:“对不起,我看到嫂子能下地干活,认为已经好了,脱下袜子来我看看。”
黑面包:“看你娘的腚。先下去把锅里的花椒枝子韭根蒜苗水舀进盆里端过来给我烫洗脚”
夏八斤着急的说:“裤裆都湿了,完事后再给你烫洗。”
黑面包:“我还不知道你那德行,拔**忘恩。完了事又一六二十四的没他娘的影了。现在正是向嫂干表忠心的时刻,不给我烫洗脚,永远别再碰我。”
夏八斤觉得一个大男人给女人洗脚,太下贱了。可是不洗、好事办不成,走又舍不得。再说,来找黑面包除发泄****外,还想让她帮忙想办法把甘薯花弄到手。
夏八斤无计可施,强忍着下去把锅里的烫脚水用盆端过来黑面包坐在炕上,两脚啷当在炕沿下,看着夏八斤端过水来,说:“放到板凳上。”然后,两脚踏在冒着热气的盆沿上:又说,ーた用毛巾蘸着水给我上热敷,别烫着我,等水温了再给我洗、”
夏八斤按黑面包的吩咐,不情愿地把毛巾放在热水里泡一包,又拿出来拧拧,给他捂在脚脖子上。
黑面包说:“热。你想烫死我。”
夏八斤拿起来凉了凉又捂上。
黑面包舒服得眉开眼笑,夏八斤燥得心急火燎口黑面包的两只脚肥肥的,二拇趾比大拇趾长出一指,夏八斤说:“二拇趾头长,不养爹和娘。看你的脚就不是个孝顺媳妇。”
黑面包:“我爹娘早死了,我孝顺谁?”
夏八斤:“孝顺我。”
黑面包:“倒过来你孝顺我还差不多。”
夏八斤:“我这不是在孝顺你吗。我从来没给俺娘洗过脚,今天给你洗。”
黑面包:“你娘不能给你解决的问题,老娘我给你解决,洗脚还不应该。”
夏八斤:“你只要想办法帮我把甘薯花弄到手,我给你洗一辈子脚都愿意。”
黑面包:“说实话了吧。我和你说过多次,人家甘薯花恋着仲地瓜,光你烟袋锅子一头热没用。”
夏八斤:“能不能想个办法把仲地瓜弄走或找个理由让公安总三酒捉起他来?只要他和甘薯花在一起,我就插不进足。”
黑面包:“人家仲地瓜一不犯法二不贩毒,你有什么理由捉人家。”
“犯法,贩毒了?”夏八斤琢磨着黑面包说出的两个词,放在黑面包脚上的两只手,停止了活动。
黑面包把双脚伸进盆里,一扑弄,洗脚水溅在夏八斤的脸上。
黑面包:“发什么呆啊?水都温了。快给我搓搓脚擦出来。”
夏八斤缓过神来,给黑面包搓着脚,摸着地脚后跟上的伤疤,说:“你抬起脚,我看看你的脚伤怎么样了。”
黑面包向后仰着身子把脚抬起来。夏八斤握着黑面包的脚镣攥着两只布鸽,向后用力一掀,来了个饿狼扑食。
叔嫂俩干柴烈火地完事后,黑面包穿着衣服说:“这是最后一次。每次完了我都后悔。孩子大了,得给他留个好名声。”
夏八斤:“你帮我想个办法,怎么让仲地瓜犯法。”
黑面包:“你真毒,为了得到甘薯花,想嫁祸人家仲地瓜干不是?我可不干抹黑心事。”
夏八斤:“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不解决了仲地瓜,我就得不到甘薯花。得不到甘薯花,我就缠着你,叫你一辈子脱不了清闲。”
黑面包:“你真是条癞皮狗。我能有什么办法?”
夏八斤诡秘地:“借你身子用用。”
黑面包:“滚你娘的蛋。我是块无主的茅草地,谁来耕耕就耕?”
夏八斤伏在黑而包耳朵上嘟哝了几句。黑面包用食指戳着夏八斤的额头说:“亏你想的出来。”
外面传来敲门声,黑面包惊了,说:“坏了。坏了。八成是夏山芋回来了,快抱着你的衣裳到里间去。”
门连着敲了几下。黑面包整理好衣裳下去问:“谁啊?”
门外传来地瓜油的声音:“黑面包,你在家里包韭菜包子关着门光自己吃。开门,我进去吃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