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别与皇上致气了。皇上适可而止,王爷也就点到为上吧。还能如何?”
“谢公公规谏。”
“王爷看敏王爷可能度过此劫?圣上让我在这里看着御医用药,咱家不知该如何调度。”
水溶道:“公公但放宽心,敏王爷生机已苏,御医只要开些调养之药,舒心活胃即可。”
“谢王爷。”
水溶告辞回府,袁臻一直随侍水溶大轿到街口,方才告退回去服侍延晟。
延晟身子渐复,消息传到水府,灵烟正在坤德馆,听罢双手合十道:“佛祖保佑,他可是好了。”惹得灵川、泰和俱都看她。灵烟惊愕地回视他二人道:“如何这般看我?敏王爷这病也是奇怪,这长时间,恁多御医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又忽然间好了。二哥自负岐黄,如何也没看出究竟?以后不用说嘴了。”
灵川笑道:“为兄医道浅薄,难以红丝诊脉,断敏王病因,惭愧。”
灵烟一愕,哥哥怎会说出“红丝”二字来。
泰和心里为延晟委屈,这丫头心智未开,全然不解此中情味,若延晟因而丧命,不值矣。只是父皇与公公过府探病,未闻有何应诺,此事悬而未决,延晟如何想开的,奇哉怪也。
水溶本以为延晟病愈就会来水府就学,可是直到年底,延晟也未露面,只令长史送了礼来,礼单甚厚。水氏众人每人都有一份礼物,连伯鸾、伯颜都没漏掉。看着那份礼单,水溶不禁一笑。延晟立府一年,虽府邸辉煌,用度也自不凡,可是家底不厚,这份大礼怕是有宫中接济。遂让冯麟另行收着,并令长史李崇送去回礼。灵岳、灵川也都有礼相送。因有泰和的关系,灵川礼单上也就多些,不过都是食邑里送来的过年物事。
因有灵岳、灵川张罗,水溶也就闲下来,只陪着黛玉,可是黛玉这里却有了意外——又有身孕了。算着日子,竟是水溶疯狂那晚的事。水溶后悔不迭,黛玉的身子如何能抗得住连番受孕。事已至此,悔之晚矣,只得令太医看了。
太医却道:“王妃的身子本是生育时落下的病根,一年来用药无数,也未见效验。实则平日将养,即便好了,也是肌理表象上的,难以至其骨髓膏肓之处。孕期人之血脉机窍大张,药食外事之力或可达矣,易除根见效的。民间说是月子的病月子养亦是此理。对王妃来说,未始不是好事。”
灵川看了太医的方子,一概斥黜了,细心研制出几副饮食谱子来,说药补不如食补。让黛玉每天按他的食谱饮食。那玚珏玥珠阴阳环,在黛玉生育灵赜之后,本戴了养身,因觉无甚效益也就摘了。如今灵川又为黛玉戴上,那阴阳环也是怪,此次戴上黛玉手腕,光芒就“刷”地闪了一下,通体碧翠莹莹,不似上次普通玉环毫无反响,象是突然长了精神。灵川心内暗喜,这环或能感应天意随其时变,吸取天地精华以滋补母亲身体,便叮嘱母亲勿摘下来。黛玉不好拂逆儿子好意,应承下来。
此次受孕大出意外,又是身体极度虚弱之时,黛玉十分不喜,只盼着掉了为是。水溶赔尽小心,对黛玉道:“子女因缘比男女姻缘更承上意,非人力能为,有多少人家,几世行善,一生求子而无一男半女。你我夫妻命中多子,想来也是祖宗阴德滋育,你我前世因果,上天垂怜见爱之故。玉儿不可不体上天美意。”
黛玉横了他一眼,说道:“水氏祖辈有功于国,王爷有利于民,阴贽资厚。上天感念水氏厚德,以广后嗣,与我这三绺梳头、两截穿衣的女子何干,奈何令我受这等苦楚?”
水溶笑道:“玉儿为水氏之妇,即为水氏之人,传宗接代亦为本分,怎说与水氏无干?若如此说,咱们这两媳妇儿,岂非也与水氏无干,不该为岳儿、川儿生下子嗣?”
黛玉语塞,她自然不想承认这两媳妇儿与水氏无干,否则儿子怎办?又哪里去讨孙子?
水溶笑看着她,握住她的手,说道:“玉儿,你想想,岳儿、川儿已娶妻生子,暄儿也甚大了,与赜儿年龄悬殊,将来必不好一处玩笑的,赜儿岂不孤的慌,再有一个与赜儿年龄相仿的弟妹,也好与他伴着一处淘气。这也是上天怜悯赜儿。”
黛玉甩开她的手,闷头不语。水溶移了移身子坐到她身旁,轻轻揽过她的双肩,柔声道:“玉儿,受累了。”黛玉依在他胸前,心被融化了,嘴上仍沉默着。
“王爷、王妃,明亲王妃过府探望。”
黛玉一愣,水漓还未除服,应在家守礼才是,何等要事让她亲到这里来。抬头看向水溶,水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不动声色道:“有请明王妃。”却没有要去接的意思。
黛玉看在眼里,就知是水溶搬的救兵。无暇与他理论,起身迎接水漓。
水漓一见黛玉不及见礼,忙扶住黛玉道:“妹妹快歇着,妹妹是我水家的功臣,父母泉下有知,也必感激妹妹恩德,我可不敢托大,劳动妹妹来接。”
黛玉被她说得面红耳赤,羞恼道:“姐姐休听他胡说。”
两人分宾主坐了。水漓道:“不是胡说,妹妹有喜,应当高兴才是,怎得烦恼起来?”
黛玉刚刚恢复正常的脸又红起来,羞道:“不是这说。有了这几个也就够了。如今孙子都有了,这大年纪,又出了来,惹人笑话。”
“哟,瞧妹妹说的,妹妹多大年纪?七老八十?三十多岁,日在中天,正是好时候,再说还没听说因女人生孩子让人笑的。只有让人艳羡的。妹妹读书知史,当知古时大家子都是几十男女。那些受宠后妃、夫人都是六七个的生下来。就是现在王公之家又哪家少了?绥远侯府一门子女五十二个,只他正经夫人就给他生了十二个。有谁笑她了?都羡慕人家福气。妹妹独享夫君专宠,与我们女子来说,比长孙氏还要荣耀三分。妹妹也当与长孙氏比比本事才行。水溶不蓄侍妾,子嗣难广。偏妹妹争气,在子嗣方面未落人后,个个都是才俊。这也是你二人真情相待的果报。若是以后无有也就罢了,既有了,妹妹不可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