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对水溶道:“三姑娘出了阁,小郡主婚事也该张罗了。”
“陛下,灵烟还小,且灵暄在上,尚未婚配。”
“怕是你无有袒腹之选吧。水溶,勿以汝子视人,汝子乃周童、兰陵之容,子建、潘陆之才,万夫不当之勇,瑚琏标器,举世无匹。用此选婿,怕是要误女孩儿家。”
“犬子不当陛下如此盛赞。臣女年幼,且数运有云其配由天定,臣亦不敢擅专。”
皇上冷哼一声,半天没说话,君臣一时冷场,稍时,皇上道:“延晟可还到你府上去?”
“敏王爷悬梁刺股之勤,程门立雪之诚,不容臣不尽力。”
“前日,延晟入宫请安,朕观他形容消损,心意沉昏。北王可知他……。”
“微臣不知。”水溶微微透汗。
皇上没有看他,背身望着案后屏风上的巨幅春梅绽雪图,轻声道:“梅于雪中开,雪消梅陨,世上何物能持久?我朝奠基百年有余,你说,运数还有多久?”
“陛下之江山永固。”
“哪朝哪代的江山永固了?”
“这……”水溶语塞。
“你尝恐‘上蔡之犬,不诫于前,华亭之鹤,方悔于后’。朕亦忧北兵捣虚,金陵气收。晋隋后续,子孙凋敝。且有齐桓之困。”
“陛下居安思危,思则有备,备则无患。乃圣朝之福。然人力有时,非干天意。陛下但尽人事而听天命,无须忧之过甚。”
皇上叹息一声,回过身来:“水溶,你我名为君臣,实为总角兰契,杵臼相论,望你莫盼云朋霞友而弃朕。”
“微臣不敢。”水溶跪倒在地。水溶此语矛盾甚大,不知他是说不敢与皇上为友,还是说不敢弃皇上于不顾,“臣惭愧,仗皇上之宠,轻朝事而远政务,不当陛下如此相待。”
皇上扶起水溶:“陈晦如罢相,至今未立,你休养日长,杜凡独占相位,日柄权机,其僚属甚众,门生故旧连结,势成党羽。一人为言而众唯唯,怕是有碍言路,阻塞视听。朕欲以卿为相,若何?”
“臣无意拜相,然必为陛下分忧。”
“延晟之母虽废后,亦是朕之爱子,朕托付于卿,勿负朕意。”
“臣遵旨。”
水溶离了御书房,刚走到兰馨宫墙角处,忽听墙角那端传来延朗与延晟说话声音,随即停步。
只听延晟说道:“皇兄大婚在即,可喜可贺。”延朗、延晟同年,延朗略大,是以延晟称之为兄。
“有甚相贺之处,不过多个女子管着王府而已。”
“皇兄不喜杜氏之女?”
“夫妇之事,有何喜与不喜?倒是四弟,父皇看似欲与水氏为姻,因何至今未订?”
延晟道:“皇兄如何知道父皇欲与水氏为姻?”
延朗道:“还是早些时候,父皇在娘娘那儿提起过。”延朗为宁妃之子,他口中的娘娘自然是宁妃。
延晟半晌无语。
延朗道:“四弟常出入水府,群臣窃议君之王妃必为水氏女。父皇迟迟不立,是忌北府权柄过重。”
“皇兄是说因水氏权柄,父皇已不欲与水氏联姻?”
“这我不知。四弟快去见娘娘吧,改日到府上,我们兄弟再叙。”延朗说罢,与延晟告辞。
延晟独立神伤良久,吟道:“凤兮凤兮归故乡,遨四海兮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将悟今兮开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水溶悄悄转身顺原路离开兰馨宫,从另一处走了。回到水府,灵烟正闹着要抱灵赜,乳娘廖氏道:“四爷小,身上骨头肉嫩着呢,郡主不知轻重,闪了腰脚的不是玩的。我将四爷放下,郡主看着玩。”乳娘将灵赜放到炕上,灵烟俯身看他虚攥着小拳头放在嘴里咂摸着,不停地蹬蹿着腿笑嘻嘻看着姐姐,好似没满足姐姐愿望很得意似的。灵烟伸手拍拍他的脸蛋,笑道:“真是个坏家伙。”
水溶恰好进来,笑道:“我儿子如何得罪姐姐了?”
“父亲,他不肯让我抱。”
廖氏忙道:“四爷小,怕郡主拿捏不好轻重,弄坏了。”
“嗯。王妃呢?”水溶坐于炕下椅子上问道。
“母亲去看伯鸾和伯颜了。那两个小家伙很好,可以让我抱的。”
“他们比灵赜长了几个月,身子骨硬铮些了。”
“父亲如何这般才回来。叔叔回来多时了,一回来就将婶婶叫去了。”
“叔叔有喜事,圣上为三姑娘赐婚新科状元。”
“三姐姐也要成亲了?都走了,没有人陪我玩了。”
“烟儿只看到走的,没看到来的。大嫂、二嫂不是进来的?”
“倒也是。走了三个姐姐,进来大嫂、二嫂,还会有三嫂、谦儿媳妇,还有这小家伙的媳妇。还是进得多。”灵烟掰着指头数着。
“烟儿若是嫁了,又多走一个了。”
“我才不嫁呢,我要和这小家伙玩。”灵烟把手伸进弟弟的小手里,灵赜攥着姐姐的手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