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川说道:“我一早出城,未在城内停留,不知这些事。”灵岳疑惑的看着他,嫣香给灵川送来茶水,说道:“二世子没在城中,难不成在郊外转了一天?在哪里用的饭?”灵川掩饰道:“在郊外路口的小酒棚里。”嫣香埋怨道:“那怎成?那里的饭食岂是干净的?别吃坏了肚子。”灵岳道:“这你不用担心,他不那么娇贵。”灵川一边饮茶,一边问道:“画进展得如何了?”灵岳道:“算计着日子能赶上父亲的华诞。”灵暄说道:“今天铭姐姐大展身手,竟然把暮春景致点染其中,柳絮飘飞,描画得轻盈迷蒙满天飞卷,与北面的飞雪遥相呼应,西面的雪山动静结合,又与南面的夏季图景相接,整幅画面既热烈又缥缈,构置得浓淡相宜,东西兼顾。明天二哥去看看就知道有多巧妙了。”灵川看着灵岳说道:“西面雪山出自大哥之手,紫铭自会配合得妙到毫颠。那还用说?”灵岳嗔道:“胡说什么,北面的雪是灵烟画的,南边的山水,出自你的手笔,不也衔接得恰到好处?怎么就拿我说事?”灵川笑道:“因为拿别人是不能说的。”灵暄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俩,灵岳忙岔开话题,又说了画的渲染,城郭山村的配比,三兄弟筹划了半天,灵暄方告辞而去。灵岳、灵川也休息不提。
北静王寿诞本不想大肆铺张,可皇上下旨,令百官到时前去相贺。水溶不得不打点精神与黛玉张罗庆寿事宜。想到百官贺寿,官客众多,命冯麟整理出南炎园备办酒席,安排座次接待官客。在黑水园布置家宴,举家庆贺。太监仆役忙得不亦乐乎。黛玉、康宁又忙着灵翮出嫁,又忙着王爷寿诞,更是无暇他顾,那兄弟姊妹的画也秘密完工了,宽有一丈二,长有六丈五,尽现山水之盛,四时之美,宏阔壮丽。寿诞正日这天,天交五鼓,王府之中就人头攒动,张灯结彩,往来穿梭,往南炎园搬置家什。兄弟姊妹几人知道今日接待官客,拜寿要早,也都起来,收拾齐整,准备好长卷来到栎园。水溶、黛玉也已起来,由幽兰等服侍着穿戴完毕,簇拥着到前堂居中坐了。兄弟姊妹几人上前跪倒:“祝王爷、王妃千秋永寿,福厚绵长。”水溶笑着挥手让他们起来,说道:“世间有几个能永寿的,说说罢了。求其永寿未若求生时快慰。”灵烟插嘴笑道:“是啊,祝父亲、母亲天天神愉,时时心乐。”水溶哈哈大笑,黛玉嗔道:“就知贫嘴。听说你最近贪玩的很,几天都没有练琴。”灵烟道:“我虽没专心练琴,可画艺增进不少。”水溶笑着说:“我们小郡主的画艺有增进,可贺,可贺。”灵烟走到水溶身边,傍着他说道:“不仅我画艺有增进,哥哥姐姐们的画艺也大有进益。”
水溶疑惑地看着她,灵烟得意一笑,灵岳双手一拍,和阳、嫣香等丫头合捧着一长幅卷轴进来。朝上墩身施礼道:“祝王爷、王妃福重安康,寿与天齐。”水溶笑道:“这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啊,竟然要与天齐寿。哈哈,我尽力为之。”黛玉笑了:“你一个人尽力为之吧,我不奉陪。”水溶回身对黛玉道:“那怎成?我们说好了同生共死,没你有什么生趣?”黛玉羞恼道:“孩子在这里,胡说什么?没个正经。”水溶一笑止住,问几人道:“这是什么?”兄妹几人上前,灵鹮、灵娉扶了轴心,灵岳、灵川一点点打开卷轴,燕语莺啼,烟蘸柳条金线飘乱,“江枫渐老,汀蕙半凋,”“流水淡,碧天长”,大漠穷秋,孤城落日,郁郁山峦,巍巍雪峰,一点点呈现出来。水溶、黛玉都惊得站起身来。走到近前观看,丫头们扶着展开的部分,屋子里的丫头婆子纷纷让开地方,这幅长卷从三面围住了屋子。水溶、黛玉震惊不已,问道:“你们画的?”灵岳躬身道:“是我们一起画的,恭祝王爷千秋华诞。”水溶、黛玉细细看来,虽说技法不够纯熟,细节处还嫌拙劣,整体看来却恢弘绚丽,迷蒙淡远兼而有之。水溶赞道:“这花费你们不少工夫吧?”灵川道:“虽费了时日,所得却多。”水溶道:“所得何来?”灵川道:“眼观是一种得,落笔是一种悟。”灵烟跑到水溶跟前,说道:“眼观易骛远,疏深究,落笔要细考究,对所见之物要明察深思,体其神质,方才落笔有神,在深思体察中对万物又有新得。风云变态,花草精神,海之波澜,山之嶙峋,俱似通道。道不自器,与之方圆。”灵岳、灵川点头道:“妹妹所言甚是。”水溶微笑颔首。黛玉只顾观画,没注意他父子们的谈议。冯麟进来,看到门口被画卷所挡,站在门口垂首道:“王爷,已有官客到府。”水溶点头道:“让到偏殿待茶。把这幅画悬挂到正殿上去。”黛玉道:“孩子画的玩意儿也往外挂,不怕内行见了笑话。”水溶道:“名家手笔装点门面,这玩意儿方显自家本色和真情趣。他笑任他笑。”丫头婆子帮着把卷轴卷好。冯麟拿了,让小太监挂到前院正殿。水溶别了黛玉出了前堂到前殿见客。
日上三竿,黛玉带着这兄弟姊妹去了黑水园,湘云、康宁也都来了。坐在那里吃着茶果等着看戏,见黛玉他们来了都起身相迎,康宁问道:“王爷去前面了?”黛玉点头应“是”。康宁道:“还好,这次是外面的应酬。不象上次你庆生,又是堂客,又是官客,应接不暇。哪有安生?这次可以静静地心无挂碍地看看戏。”黛玉笑道:“你想看戏随时可看,又如何偏要有人庆生?”康宁道:“姐姐不喜喧腾,让姐姐清静还不好?”湘云道:“姐姐小时也爱看戏,对戏文也懂,这大了转了性了。”三人说笑着落座。那些小辈们向康宁、湘云请了安方各自坐了,丫头婆子们在旁边伺候着,闲散的丫头或倚树,或坐在石台上,说笑着往台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