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方的外部威胁,各执政党之间难以协调的利益冲突,无论哪一个出现问题,都有可能使差猜政权变得短命。
就是这样大家都不看好的局面愣是让差猜奇迹般地扳了过来。在差猜执政的两年零6个月中,泰国经济有了长足的进步。在差猜的励精图治下,泰国经济发展迅速,各项经济指标位居世界前列,被誉为发展中国家的一匹“黑马”。差猜领导的文官政府成为泰国执政时间最长的文官政府之一。
对于这样的结果人们既意外又好奇,差猜究竟如何在政权受军方威胁、在执政党内部矛盾重重的情况下维持政权的稳固,并让泰国有所发展的呢?
不得不承认差猜是个政治高手,聪明的头脑、灵活的交际手腕,有了这些再加上适当的方法、有利的外部因素,就凑上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些成功的必备要素,政权的稳固便不是难事了。
初上台的差猜在政府与军队的关系上是狠下了一番工夫的,这使得他们之间的矛盾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缓和。比如他虽然身兼国防部长,但却很自觉地不干预军队内部事务,并将总理秘书长这一重要职务交给了陆军副参谋长班那担任。这样,军政之间建立了沟通的渠道,问题也比较容易解决。还有在陆军司令差瓦立辞去军职时,差猜力排众议,甚至不顾自己姐夫内政部长巴曼的反对,将差瓦立不经选举就纳入了自己的领导班子,让他担任副总理兼国防部长。
在努力缓和军政矛盾的同时,差猜还注意协调好各政党的利益。他让泰国党掌管内政、国防和财政部;让社会党负责外交、交通、商业部;民主党掌管农业、卫生、科技能源等部门。这样,各党都“有利可图”,也就避免了因利益分配不均引起各政党分裂。
当然了,军队和各政党不找麻烦并不意味着政权就能稳固。从历史的经验教训来看,任何毫无作为的政府都迟早会被百姓推翻。深谙其中道理的差猜一上台,就一改前几届政府比较保守的经济政策,对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为了吸引外资,差猜采取了较为灵活的投资政策。他将全国划分为三个投资地区,凡到曼谷以外地区投资的项目政府均给予大量的奖励,政府还允许私商更多地参与重要基础设施项目的建设。在差猜执政期间,大批国营企业走向“私有化”,很多地方政府得到了更多的自主权等等。这些措施的施行大大刺激了泰国经济的增长。差猜上台后的两年时间里,泰国年平均经济增长率高达11.5%,泰国人民生活有了较大的改善,政府财政收入增加并且有了盈余,公务员工资也涨了,这是多年来泰国从未有过的事情。
除此之外,在差猜执政期间泰国的民主运动得到了较大的发展空间。随着民主运动的发展,政变变得越来越不得人心,与此同时,军队中不少高级军官也受民主思潮的冲击和影响,使政变成功率下降。自从1981年4月和1985年9月两次政变均以失败告终后,军队一直持谨慎态度,不敢贸然行事。种种利好因素,差猜得以稳坐钓鱼台,而且这一坐就是两年半。
然而,取悦军方并不能让军政矛盾彻底化解。随着时间的流逝,军政之间的裂痕还是在不断扩大,这其中深刻的历史背景无可回避。
自1980年炳政府执政开始,军队中的一些高级将领对军人在政治中的地位不断下降、影响力大不如前的状况早就心怀不满,不过那时炳总理本人是前陆军司令,他执政之后军队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各方利益暂时得以平衡,但差猜上台之后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虽然差猜也是军人出身,但他毕竟离开军队已经30多年,与军队关系不深,而且他又是反对军人参政的泰国党的主席,即便是要讨好军方也不可能每件事都按军方的意志行事。此外,差猜上台后,正是泰国经济发展最快的时期,代表工商资产阶级和中产阶级的泰国政党也不断发展壮大,这些政党为维护自己的利益要求参政的呼声也越来越高,而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反对军人干预政治的。
军政矛盾的缓和无非就是一时现象,加剧加深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然而,身处政治漩涡的差猜总理却十分自信,所有危机、矛盾在他那里得到的回答都是“没问题”,以至于有人称这位乐天派总理的政府为“没问题政府”。曾经有一位记者问过差猜:“您的政府能否维持到4年届满?”当时差猜的那句“没问题”犹在人们耳边,但今天的事实已经无可更改。不知道差猜当时在自信满满地说出那三个字时心里是否已经知道,他不过是在给他的政府吃定心丸,到底有没有问题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真的没有问题,差猜政府又怎么会被军人政府推翻呢?
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谁也不能否定差猜执政期间泰国经济的快速腾飞,但谁也不能掩盖在泰国经济发展的同时,差猜政府内部贪污腐败、营私舞弊现象的日益严重。
原内务部副部长讪滴被警方查出接受两家石油公司100万铢的贿赂;商业部副部长批准进口电子赌马机做赌具被警方查获;差猜的经济顾问、参议员吉滴开办的一家公司在森林保护区砍伐林木,非法占用林地;一些政府官员滥用手中职权在发放伐木许可证、管理国家开发项目、土地管理、选举议员等问题上营私舞弊……这些事情的曝光让差猜颜面无光,也让百姓对差猜政府的不满日益增多,有人甚至嘲讽差猜政府是“自助餐”政府。
为了解决政府严重的腐败问题,差猜曾4次调整内阁,但腐败已经像一颗毒瘤深植在差猜政府之中难以剔除,这不但引起了民怨,还给一直与政府不合的军队留下了口实。
1989年8月,当时的军方首领差瓦立攻击政府腐败,差猜总理的顾问素坤攀反唇相讥,让差瓦立管好自己的军队就行了,少管政府的事。此举引发了军队和政府的首次公开对峙,当下即有1000多名军官联合支持差瓦立,要求素坤攀辞职。无奈之下,差猜唯有牺牲素坤攀,接受了他的“辞职”。
“素坤攀事件”标志着军政矛盾的公开化,自此之后,军队与政府正式撕破脸皮公开对立。之后在1990年8月又发生“西提事件”,差猜与军方首脑的矛盾又进一步激化了。
早在差猜上台后就提出了“变印支战场为市场”的口号,差猜认为国际形势已经缓和,外交重点要放到经济上来。不久,他又提出建立以泰铢为中心的中南半岛经济圈的宏大计划,这个圈包括印支三国、缅甸和东盟六国。差猜的这些主张和政策在内阁引起了争论,其中反应最大的就是以外交部长西提为首的一些内阁成员,这批人认为差猜的“变战场为市场”的政策为时过早,越南仍旧威胁着泰国的安全,因此,外交部对差猜的这一政策“变通”地执行。外交部的这一做法得到了军方一些高级将领的支持,但差猜对此却颇为不满,最后他下令凡在外交上与西提外长主张不合的重要决策都由他的顾问班子组织实施。如此一来外交部就被架空了,而泰国外交史上也出现了“二架马车”的局面。
对于差猜架空外交部的举措军方颇有微词,但还未招致大的不满,可事情还没有结束。
1990年8月27日,差猜改组内阁,将外长西提和他的助手巴帕副外长都排除在外,用“听话”的素宾外长取而代之。差猜的这些做法并未同军方首脑商量,一时间军方反应强烈,不满的声音铺天盖地。西提等人被排挤后,陆军司令素金达公开为他们设宴“压惊”,并发表讲话表示他已经收到上万群众表示对政府不满的来信,而军队将随时按照人民的意志行事。素金达的讲话无疑在昭告天下,军队随时可能发动政变。
军政关系进一步恶化、军政直接对立开始后,双方不断相互攻击、谩骂和指责,时不时给对方一点刺激揭对方的老底,企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马努事件”就发生在这一背景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