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想动手,这两队人都自觉的朝外散开,腾出一大片的空位,郑永年所使兵器是银枪,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而江冲则不然,他使的是一把獠牙刀,獠牙刀顾名思义便是如獠牙般嗜血残酷,以快著称。
这时,一场夺位比拼便在并州大地上正式开始了,这郑永年当先在空地上凌空一枪便往江冲身上迎去,江冲猛力一斩,将银枪斩后又顺势向郑永年手部滑去,正要将他手部划出一个血盆大口时,郑永年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放开了银枪,而后将掉落的银枪重新接住,江冲一招失策,想了想又改用獠牙快刀式迅捷而出,变招极快,凌无心看到他的刀法,心想:“这獠牙快刀式是在并州一带较为兴盛的一个流派,此流派中出过碟翼双姝,梦哭魂等高手,而江冲既然懂得这套刀法便是曾在江湖中闯荡过的好手。”
忽见獠牙刀中几道剑气横飞而去,瞬时利落的朝郑永年身上急闪而去,郑永年一看顿时也激昂起来,突然一飞而起,手中银枪竟是发出虎啸怒吼一声,银枪从郑永年手中脱出,直向江冲胸前飞去,那枪去势极快,江冲见这招厉害,他使上全力才勉强向一旁挪了挪,脸上几根发丝竟被凌厉的劲风割落,江冲怔了怔,郑永年眼角竟也能看出江冲被这一记吓得连獠牙快刀都忘记使了,于是他一下子信心陡增,一招回旋枪,力度竟是刚猛了许多,直直迎向江冲腰部,正要重重的拍下,谁知江冲脸上笑意渐起,郑永年眼中闪过犹疑,不过没等他反应,江冲手中的獠牙刀飞旋而出,竟是朝他颈项而去,江冲趁他分神之际,另外一脚狠狠踢开飞来的银枪。
江冲转过身正要看看郑永年是不是已经横尸当场了,却看见自己的獠牙刀从自己脸庞飞过,瞬间划开一条大口子,那绽开的血肉在脸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伸手捂住脸,怒气冲天的骂道:“究竟是谁,敢坏本大爷我的好事,不怕死的给我滚出来。”
这突然倒转飞旋的獠牙刀显然不是郑永年的杰作,以江冲的判断,这必然就是有人搞鬼了,而自己竟在这里被人算计,倘若不把这搞鬼的人抓出来,日后在众兄弟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周庭和凌无心站在两队人马中间格外凸显,那周庭是女子,这江冲反而不怀疑,却极其愤恨的盯住风度翩翩、气定神闲的凌无心,似乎顷刻间便想将他扒皮刮肉,凌无心自然回望着他,这一望倒让江冲心里发毛,暗自思忖道:“这人怎么丝毫不怕的模样,莫非背后大有来头不成。”于是他顿了顿又煞有介事的看了凌无心一眼,却发现他正跟身边的姑娘聊的火热,那穿着淡红流裙的女子听得男子的悄悄话,竟然笑的满脸绯红,仿若明霞映溪般流光溢彩,又是让他陷入小桥流水的境界之中无法脱离。
他却不曾想到他们在朝中说的话,估计会让他的怒火升到天上去,原先凌无心看到那獠牙刀快射中郑永年项颈之时,便要将手中飞刀掷出,周庭却已经快他一步将手中六根神隐针一齐发出,凌无心望着她欢喜的逗她道:“我们果然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想什么你就做了。”周庭眼中光彩更甚,嘴上调皮道:“我只觉得你暗器不怎地,若是射偏了,岂不是枉死了一条人命,那可是大大的不值。”
正好这时江冲狠狠的盯着他,像是要把他吃了一般,凌无心悄悄在周庭耳边喃喃道:“你看吧!他不相信是你干的,眼睛正灼灼的看着我呢!我说你下手也忒重了些,害得他以后娶不到老婆,也要把罪过赖在我头上了,你说怎么办?”
周庭噗嗤一笑脸色更加红润,猛然道:“什么怎么办!我以后是要做你老婆的,你呢!妇债夫偿,天经地义,可是半点不能推脱的,如今他盯上了你,即使不是你做的,认了也应当,对不对!”
凌无心无奈不能反驳这能说会道的周庭,又看了看飞扬跋扈的江冲,叹气道:“算了,我想解释估计这人也不让我解释了。”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这江冲已经怒冲冲拨开人群,似乎届时便能飞奔将凌无心擒到手中,让弟兄们将这暗箭伤人的无耻卑鄙小人乱棍打死,可是他人还未到得人群中,凌无心已经踏着清风舒缓的飞到了中间的空位之上,引得四周不懂武功的乡野村夫不禁欢欣雀跃,他们没见过世面倒是可以原谅,不过连郑永年和江冲都不禁佩服起来,他们二人虽闯荡过江湖,不过见识的轻功都不像凌无心所施展的轻灵雅然,仿若惊鸿翩跹似的让人永生难忘。
这郑永年当先豪气的问道:“兄弟刚才是不是你救得我啊!”他问得直白,凌无心却也回答的直白,当场认下自己的“罪过”。郑永年傻愣愣的拱手谢道:“我这大老粗受你相救,先行谢过了。”他才说完,便要下跪叩拜凌无心,凌无心哪里受得了这份大礼,他一运内劲,郑永年弯下的膝反弹伸直,却是站了起来,凌无心口中轻叹道:“郑兄乃是真豪杰,真汉子也!我凌无心心下佩服,哪里受得起你这一跪,俗话说大恩不言谢,你就当是我的大恩就是了。”
郑永年当下气势恢宏道:“凌兄说的是,我郑永年当真想交你这个朋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凌无心也豪气道:“当然愿意,俗话又说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我在此地相见也算缘分,怎能不算做四海兄弟呢?”
郑永年看得这意气风发的少年,越是欢喜,他平生虽是大老粗,可若是认准了的兄弟,便是真真把他当成兄弟,何况还是有大恩的兄弟。正当二人正相谈甚欢之时,江冲却破口大骂道:“好啊!你暗箭伤人竟还装的大义凛然的模样,也不怕让人耻笑。”
郑永年见江冲仍是恶语相向,正要反驳,凌无心却伸手架开郑永年,语气缓缓道:“这位江兄弟,你说我暗箭伤人,你又何尝没有置人于死地,你好歹也是起义军的首领,而我什么都不是,你若是以后如此秉公执法,还有谁会服从你的命令呢?你也不过是个阴险小人罢了,何必说的自己好似圣人般高大伟岸。各位,你们方才也有看见这场比试,究竟谁行的正做的直,大家心知肚明。谁当统领只有你们才说了算。”
凌无心正是要煽动这起义军的人支持郑永年,江冲看到当前形势,急忙辩驳道:“从古至今,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本是千年不改之定律,何必在乎那些细枝末节呢!俗话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乃是至理名言。”他怕形势控制不住,便搜肠刮肚想到了这些不择手段的“腐朽成功者”的至理名言。
周庭在人群中听到江冲死不悔改,也跟着起哄道:“你说的不过印证了你是枭将,算不上是一个好统领。”
江冲听到周庭的话,顿时铁青着脸,狠狠道:“一个女子,家国大事论不到你插嘴。”
周庭又起哄道:“女子为何不能插嘴,看来你心中还是瞧不起女性的,你娘含辛茹苦把你养大,当真养了个王八蛋。”
这两帮起义军便跟随着这两人瞎胡闹了,过了一会,只见人群中有一人黑着脸,他肃寂的望着怒气冲冲的江冲道:“江大哥,当初我为什么会跟了你当这“杀头军”,大家心照不宣,可是如今你为了统领之职,竟似跟先前的立誓背道而驰了。你让人失望了。”
江冲注意到了他眼中的神情,心下也是恍惚了,人往往有了权利之后,就会忘了当初立下的誓愿,寂寥的并州城在他的眼前豁然清晰,还有那天上黑压压的、不断堆叠的乌云,仿佛是要下一场暴风雨了,他还居然有心思在这里争,可见他的心已然有了杂念,这个说话的人叫赵大志,发生在赵大志身上的事仿佛还历历在目呢,而这也足以让江冲卸下心中的无尽隔阂。江冲温言道:“罢了,统领不过虚名,最重要的是共同抗击朝廷,只要众志成城,便能早日达成心愿。”
凌无心和周庭相视一笑,终于解决了这起义军的合并大计,郑永年当下拱手一礼之后,来到人群之中,受众人高呼,便是荣登起义军首领一职了。
郑永年遣散人群之后,又和凌无心、周庭去喝花酒,畅谈自己的宏伟大计,当真有了为民赴汤蹈火的雄心,凌无心反而劝他要成就自己必须多读兵书杂论,有助于日后领兵打仗,而看郑永年豪气万丈的作风,估计也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里,不过怎么都行,凌无心的话怎么能改变这个即将****的时局呢!
就这样匆匆两日过后,这并州的三队起义军居然史无前例的合并在了一起,并且任郑永年为统领,惟他马首是瞻,凌无心原先还觉得奇怪,怎么想也觉得奇怪,却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今日听郑永年说了大概,大致是朝廷派了个将军来平乱,听说有个将军立下军令状,若不灭了这起义军,便不回皇城,这皇帝一听龙颜大悦与将军依依惜别,这将军便是欧阳柯了。
并州中的起义军连日来操练兵马,整顿军纪,也让凌无心来教导如何作战,看起来也有与这朝廷派来兵马一决胜负的拼劲。凌无心反而觉得欧阳柯来并州决不仅仅是这么简单,他们虽然离开了雪州,可是这几月在各州游玩之下也得知朝廷两大权臣身死的消息,那么这极有可能是欧阳柯所为。凌无心笑道:“看来他做决定了,也好。”
果然一月不到,欧阳柯从皇城带了五千兵马将并州团团围住,这并州全部起义军也只有三千兵马,就算郑永年擅长领兵打仗也不能敌过欧阳柯的围剿,那么欧阳柯的用意也就昭然若揭了,他要将这起义军收为己用的可能性极大,那就且看欧阳柯如何翻云覆雨吧!
欧阳柯带领两位主将李玄、关思义前来平乱,李玄,关思义这些年常年跟着他,对于领兵打仗很有经验,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欧阳柯在干什么事,所以愿意辅助他。
李玄和关思义出身于江湖,自从几年前从军之后,便凭着江湖经验竟也步步高升,对于两人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首先欧阳柯先让一些人探探这群叛军的底,但是欧阳柯有个命令便是只许降服,不准兵戎相向。
这边是欧阳柯降服起义军的前奏,而皇城中却传来陈国舅将皇帝软禁深宫而自己却高居龙位的消息,朝臣敢怒不敢言,如今将军远离超纲,而兵马一部分对抗外敌,一部分驻守边境,还有一小部分被欧阳柯调去平乱,也就给了陈国舅这样的机会,而且陈国舅这些年为自己留了后路,他实则可称的上半个将军,他竟然取得了禁卫军的兵符,或许他根本不想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只不过是想当操控傀儡的手艺人,只可惜欧阳柯渐渐的威胁到了他,让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欧阳柯听到这消息,反而笑了,这给了他一个理由,拔除一个欺世盗名之徒的好理由,这样已足够了。他叹道:“云相子果然料事如神,人往往在受到威胁的时候便会方寸大乱,特别是离权利最接近的时候。”
皇帝遭遇软禁,这样就有理由将起义军全盘收下,而他可以为这场盛大的开场制造一个虚幻的梦境,让人们为了这个梦境不断的努力,不过欧阳柯的确想实现他的梦,关乎他的梦,也是他生命中想铸造的宏伟的梦。
并州之中两队雄师正缓缓前进,恐怕欧阳柯想以声势威慑众人,再让李玄和关思义在其中巧妙周旋,又趁机把皇帝被俘的消息在并州传播开来说:欧阳柯无法效忠于陈国舅,所以决定造反。
一时间欧阳柯图谋造反的消息一经传开,并州起义军满心鼓舞,只是郑永年却在犹豫,不知道这欧阳柯是不是在使诱敌之计,他丝毫没有想过其实他的起义军很有利用价值,一旦有利用价值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人不想利用呢?
江冲倒对欧阳柯颇有好感,他曾听说过欧阳柯十七岁时就被派去上战场了,十八岁那年把幽族的将军给杀了,从此一战成名,跻身成为当朝名将,对他的崇拜之情总是不遗余力的表现出来。
说说并州的大致地形,这并州中部有一个湖,名叫天郸湖,天郸湖东面是一片茫茫的草原,再往上有一条从东南贯穿西北的山脉,名为池山山脉,而天郸湖的东南面有一处森林紧紧挨着池山山脉,而天郸湖的西面紧挨着一处密林,而密林西面相隔百里则有一条由南向北流的晋江,所以晋江和天郸湖中间有好几个村落错落有致的排布着,天郸湖的西南边有一处丘陵。
从这地形来看,李玄和关思羽二人的责职便是将起义军封死在并州之中,让他们主动投降,池山山脉西北部向晋江北部而去,不过两者中间倒留下了一条很宽很大的入口,还有一条是丘陵和麦地之间,这条入口既可以向天郸湖的东面而去,也可以向西面,而晋江流水由南往北顺势而下,只要派些人阻在北面即可,而关于如何操作,李玄,关思义早已烂熟于心。
所以往后的这些日子,郑永年想与其做困兽之争,不如正面迎敌来的爽快,于是郑永年挥师向李玄带兵方向进发,打算来场快意的厮杀,不过军中已经有人意志涣散了,他们都听说欧阳柯也成为了叛军,同样是叛军,为何不能合并呢?郑永年只说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欧阳柯。他们在天郸湖西面密林附近狭路相逢,当先李玄挥枪一指道:“郑永年,将军的意思是让我们组成联军,另立新朝,难道你还要让你的兄弟血流成河吗?难道我们所做的努力不是一样的吗?”
郑永年这些天来躲着朝廷军队,便是无法确定欧阳柯的心思,他声音悠远清亮的问道:“你说这么多,我没听到诚意,我要听见你们的承诺,你能许给我们一个太平盛世吗?如果呢!我不会希望兵戎相见。”
李玄当下笑道:“我虽然不能许给你这样一个天地,但是如果你我,千千万万的人同仇敌忾,这个世界难道会远吗?”
郑永年心下也梦想着那一天的到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这些天,接连听说欧阳柯当年的丰功伟绩,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李玄又一刻沉默了,思忖道:“怎样一个人?啊!怎么说呢!我是他的属下,我只看过他战场上认真的模样,私底下大概是个很闷的人,不过心里装的什么,我这点心思怎么猜的透呢!”
他说的人物正在与一个人下棋,欧阳柯手上拿着白棋看着棋盘再三思虑,却不落子,看来是棋差半招,技不如人,他缓缓放下棋子,口中喃喃道:“怎么就输了,真是的,若是战场上,那还真是冤。”
对面的人也不反驳,淡淡说道:“有些人即使输棋,可是这天下形势还是看得清楚的。”
欧阳柯缓缓收回桌上的黑子,看来是想再来一局,他边收边沉沉道:“你请我来,不是专门为了下棋这么简单吧!我真的想不到你又怎会来并州。”
这对面的人便是凌无心,他当然不是来下棋的,他伸手轻轻将一颗白棋放下,口中道:“当然,你说过你要找的兵书和不死兵团便在并州天郸湖边,我们发现太祖皇帝是在并州成立“护军”的,也是在那一年统一了天下,你可以去那里。”
欧阳柯也跟着落下一子,不解道:“你为什么帮我?你不是不理世事了,怎么想开了。”
凌无心看着欧阳柯落下的一子笑了,欧阳柯这一子下的明显是不用心的,他闻言摇头道:“帮你,原因有很多,最重要的是你可以许给我们一个太平盛世,这些天我们游历之处没那么太平了。”
欧阳柯听到这话,也即刻会意,颓然道:“那样太累了,不过我愿许给你们这样的天下,放心。”他续而云淡风轻的问道:“周庭还好吗?”
凌无心答道:“挺好的,就是希望别人也过得好,再也不要有人颠沛流离了。也许很难做到。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悠闲的下午时光便在两人的棋盘对决之上消耗殆尽,望向窗外鲜红的芍药,竟是想念起当年年少时的岁月,即使很傻很天真,即使昨日不能重来,不过还好这一刻竟有了那时的感觉,那时的憧憬,所以的梦都在少年时才有勇气去相信。
对于太祖皇帝当年的传说却是已经掩埋在岁月的尘埃之中,但是尽管他再想隐藏自己的秘密也好,再想永世安乐也罢,别人都能从他所居住过或所停留的地方有所发现,这个世界给他开了一个妙不可言的玩笑,因为他太让人憧憬,所以他的故事很多。
对于欧阳柯,他只有自己去发现探索,才能成为一个足够强大的王者,所以当王者归来之时,天地将归于安宁,大多数人都愿意做出明智之举,去追随于他,因为他眼中的光芒足够盖过黑暗。当郑永年决定归顺的时候,他们初次相见时,对望的一刻,他也决定要跟随着欧阳柯,总有些人让人相信,就好像凌无心和欧阳柯那天的棋局,欧阳柯明明棋差一招,却并不生气,也依旧可以云淡风轻的谈论天下大事,只为天地宁静,天下太平。
他想:天郸湖里有什么秘密呢?看到了更有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