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本以为今夜顺利将黄云飞除去之后,他的丐帮之行便会顺遂无比,却想不到半路总是横生枝节,他心中踌躇道:看来他们三人在暗处已经躲了许久了,便是选在此时来搅自己的局。月色渐渐将丐帮总坛渲染得更加迷离,凌无心多希望此时便将南天赶出丐帮,不过现在却只有倚仗身为武林盟主的柏扬较为合适,当然陆长老恐怕也会推波助澜,助他们一臂之力,此等事半功倍的做法显然更有赢面。
柏扬刚才长剑一挥,极有杀伤力,柏扬声音浑厚道:“各位丐帮群豪,他有呼风唤雨牌,你们受制于他,我深有体会,这世间身不由己的人多了去了,只是我乃武林盟主,掌管江湖间大小事宜,不能坐视不管,不该是我所作为,冯大人既然将我们这些江湖人当成了为他卖命的走狗,你们愿意,我身为武林盟主怎能与他此等寡廉鲜耻之人为伍,你们不用怕,我今日来到这里,便是打算为你们撑腰。为了让你们相信我的壮志雄心,我今日立下誓言,我要助大家摆脱朝廷的魔爪,若是违背此誓,必遭天谴。”他此番壮志凌云的话说将出来,效果奇佳,而陆长老看着这羽扇纶巾,意气风发的少年盟主,脸露赞许之色。他在大老远处传音而来,整个丐帮总坛都回荡着他浑厚的声音,其声道:“既然有武林盟主为我等撑腰,我们还怕这南天做甚,你们当初加入丐帮是何原因,应该心知肚明,做人最重要不能忘本。”陆长老说话发自肺腑,而丐帮众人却也是生活所迫,不得不服软入冯大人麾下,可是现在他们容情于景,一时间纷纷倒戈向柏杨。
南天看着如此场景,也只能轻叹一声,想不到今日竟会是如此结果,若柏扬不是盟主,凌无心便不能屡次破坏他精心所布的大计,若不是今夜柏扬一方豪言壮语,便不能逼迫帮众倒戈,凡事种种都有太多变数,连他千算万算都无法幸免。
他一扬长衫,人影如闪电般在高台上消失了踪影,只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由极远处缥缈的传了过来道:“算你们狠,我精心安排的局面却让我无功而返,不过我不会让你们太好过的。”他竟然落荒而逃了,柏扬脸上浮现出深深的自豪感,这是他用盟主的威名营造的一种幻境,让人以为盟主便能左右天下形势,因此间力挽狂澜。
那黄副帮主此时想偷偷逃走,却被周庭施展的神隐针射中,跪在那里不住忏悔道:“这位盟主别杀我,别杀我。我错了。”
陆长老由尘水搀扶着走到了盟主面前,他恭敬道:“想不到盟主年纪轻轻,做起事来也有我当年的风范。”他有看了一眼凌无心笑道:“你刚才那所使招式有些眼熟,我恐怕在什么地方见过,不知小兄弟使的是什么剑法。”
凌无心道:“我爹曾有言在先,恕我不能相告,还望见谅。”陆长老倒也不怪罪,和善道:“也罢也罢,不过丐帮今时今日到了群龙无首的地步,也不禁让我心痛啊!”
凌无心宽慰道:“陆长老不必忧心忡忡,你身旁的扶着你的小兄弟武功卓然不凡,虽是年纪尚幼,但稍加调教,担任丐帮帮主也无不可。”
尘水微微点了下头,毕恭毕敬道:“这位大哥言重了,陆爷爷说人不可贪图名利,若是贪了,便是陷入了贪嗔恨痴的轮回因果之中。我如此年纪更不该受这世间之苦了。”陆长老看到他教导出如此至情至性的人也不禁神采奕奕。
凌无心将黄副帮主从地上猛然抓了起来,将他抬上高台,随口问道:“陆长老,按照帮规应该如何处置这背信弃义的阴险小人。”话刚说完,一则蓝色倩影在夜空中飞腾而至,遥遥望去,卓然不群,众人被这迷离的月色惶惑,都以为天降仙女,不住神驰天界。等那人来到了丐帮高台,隐约间看出此人轮廓,凌无心旋即脱口道:“玉翩跹,你怎么来这里了,今年丐帮多半是逢多事之秋了。”
周庭和柏扬都听凌无心提到过这玉翩跹,以为只是平常稀疏之辈,却想不到是一位绝世佳人,“北方有家人,遗世而独立。”说的便是她了。
玉翩跹丝毫不理会凌无心,身影肃穆,声音如银铃般淼淼道:“今夜我本来不想来,不过我今夜要结果了这丐帮的叛徒。而且我还要当丐帮帮主。”
柏扬心头一滞,不可思议道:“我没听错吧!”
周庭头次见到玉翩跹,也不禁被她清丽的容貌动容,柔声道:“她多半是有主见的,我们再看看。”
玉翩跹指着跪地求饶的黄云飞,厉声道:“若当初他不与他人勾结,所有种种便不会发生。”话才说完,含泪怒道:“这世间的事当真难解,一月间发生的种种,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陆长老闻言问道:“有何事让你左右为难?”
玉翩跹或许并不是专门来这里捣乱的,她说得极其认真,继而续道:“我来这里不过是要与丐帮说的清清楚楚,一月前肖帮主被无端陷害,我受娘亲之命前来相救,却料想不到在半途他却还是让人害死了,这对我娘打击之大,我从未见过我娘哭的如此伤心,一再追问一下,她才哀恸的告诉我,我爹其实是肖正野,并不是她口中所说的是江湖浪荡侠客,此等消息如雷霆般朝我击来。”
她说到此处,眼中充满了懊悔的光,也许她如今还在自责自己的无能为力,众帮众被先前的诸多意外连番惊吓,却想不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半点不让人消停。
凌无心不禁也要为她的身世动容三分,竟想不到她苦苦寻觅的身生父亲匆匆一瞥之后,竟是永别。凌无心看着她怜惜道:“既然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太过难过,既然你要成为丐帮帮主,想必其中必有缘由。”
玉翩跹不偏不倚道:“好,我向来不懂得拐弯抹角,肖帮主身死,我若不是娘亲点破,便是如何也不会为他报这血海深仇的,但这件事之中牵涉的恐怕不止一点点,黄副帮主和他人联手算是导火线,而这位仁兄最近查到的却是最重要的线索。”他遥指指向不远处的凌无心,凌无心心头一震,他当日将自己查明的真相事无巨细、和盘托出与玉翩跹传书过,而玉翩跹聪明伶俐,一看便能理清这其中的诸多关系,如今他又得知肖帮主是他的爹爹,就更加坚定了为父报仇的决心。
她继而凛然道:“这线索的诸多关系便要让查清此案的凌无心来说说了。”
凌无心乍然明白过来,她是想借自己的口陈述当中的事,他只能顺着她的话接着说道:“不错,肖帮主是被烈王爷派来的人杀害的,而杀他的原因是因为一个人和一把钥匙,这个人对于烈王爷有什么帮主我们暂且一点线索都没有,不过肖帮主却是死得够冤。”
玉翩跹虎虎生威道:“这位仁兄说的话,我们不难听出肖帮主的死是在别人的阴谋下促成的,我娘初闻这事,便已身恶痛觉,她要我来继承我爹遗志,我自觉武功身法在江湖上都不算太差,怎么也能坐上丐帮之位,若有谁不服的,都可以向我挑战,不过父仇不共戴天,谁愿成就我,便是对我爹最大的宽慰。”
陆长老和程长老都是帮众最尊崇的人物,帮众们岂敢在这时候胡乱起哄,眼光向两位长老的方向看去,便是希望这两位昔日丐帮领袖能有所决断,不要让丐帮数百年间的基业白白断送。
两位长老商议之后,陆长老当先问道:“你娘既然与肖正野生下了你,为何江湖中却并未有耳闻呢!此等事,难道也是机密不成,你身上有太多谜底,我们不敢贸然做下决定,毕竟丐帮百年基业,不是几句话便能更改的,除非你将其中所有我们不清楚的事说得明明白白,我便有了判断的依据。”
玉翩跹感怀二老说话在理,她也不是不太好说话的人,要别人听她三言两语,便勉强答应,本就是痴人说梦,她于是缓缓道:“二老说得极是,我的确思虑不周,只不过我报仇心切罢了,说了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但我区区女子若没有些权势地位,又怎能指点江山呢,把其中所有嗯谜团一一解开呢?而关于我爹与我娘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瞒我的事恐怕不是一两件那么简单,倒是近来我娘倒说了一件,大概是说我爹曾经帮过皇室一人,他怕最后殃及我二人,便是两人分隔两地,保受相思之苦也在所不惜。”帮中两位长老却是一愣,竟也想不出曾经的肖正野背后到底有没有隐瞒他们什么事,难道真如这小姑娘所言,这背后真的有场阴谋。
正当丐帮上下左右为难之时,凌无心看得出他们必然会僵持一阵子,便趁人不注意,弹指弹了柏扬一下,又在他身后小声道:“柏扬,你倒可帮一帮她,对我们有利无弊。”
柏扬领会了他的意,突然间大声笑道:“两位长老都别为难,她前段时候还帮过我几件事呢!我觉得她做事光明磊落,大有肖帮主的为人处世之风,让她当上帮主也无不可,我这武林盟主虽是才做不久,但是这担保的胆量还是有的。”
陆长老原先便被柏扬的气度折服,既然他又敢为别人美言几句,想必是心中有数的人,便和颜悦色道:“盟主说来有几分道理,罢了,反正丐帮已经一塌糊涂了,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再差了。”陆长老想得开了,程长老也自然只能点头允许了。两人点头之后,四周帮众突然欢呼声不断,嘈杂的人声在黑夜中逐渐缥缈远去,玉翩跹眼光向凌无心看去,眼中全是感谢之意,她多半已知道是凌无心让柏扬帮的,她的心中也有了想追查下去的信心。
陆长老不久之后,和他修养的小孤儿简尘水踏着朝露走出了丐帮,他想隐居在山野间,享受这落日余晖的散漫生活,有简尘水这个聪明乖巧的小孩照顾着他,往后的生活想必快活似神仙,凌无心心中总能想到这位丐帮长老当年是如何豪情壮志,如何的指点江山的,却不免感叹岁月无情,不自觉惋惜之情溢于言表。简尘水有追随他远遁山野,将来不知道会不会成为江湖中不出世的武学高人也不得而知了,惟愿山高水长,一路平安喜乐。
黄云飞被丐帮众人抓入伏罪堂接受丐帮的惩罚,他的一干手下都弃暗投明,玉翩跹大多减轻刑罚,唯有少部分不识好歹之徒,被赶出了丐帮,肖正野的确因为光明磊落而收人赞叹,但是其中不足便也轻易的窥探得一清二楚。比如,丐帮各个分舵必须安排两人坐镇,以此互相镇压制约,而丐帮也必须列出一套赏罚分明的制度出来,以及每年丐帮中各个弟子的银两的管制等等,都要严格审定。玉翩跹对着这些改革制度,不住叹息,不过她也只能默默承受了,毕竟对于肖正野的遗志,她希望自己应该有能力去完成。而不久之后,她也要去查查他爹背后的故事了。
柏扬第一次感觉自己盟主的身份当真好用至极,不住喋喋不休的说着自己的卓然不凡,大有难以言表之情,只能逢人便说,只能说他这个盟主当得不是一般的有责任感。
周庭这件事之后,对于烈王爷和冯伦两位王公朝臣的狼子野心越发的顾忌了,而欧阳柯明显处于弱势,所以这几****的忧愁全部写到了脸上,让人一看之下全然明了,说不定她一时想不开,便会远赴皇城而去。
这最后最后不得不提凌无心了,他知道自己的使命还有很多很多,不止是要让烈王爷和冯伦的争斗不至于殃及江湖,还要知道欧阳柯是否平安的窥探了皇室中的秘密,他也时常惶惑于自己的归属感的问题,但是既然是自己当初执意出走江湖,便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他恐怕已经被两个朝臣盯上了,他不得不去面对的事终于慢慢的缠上了他,都怪自己要惹是生非,都怪自己的虚无缥缈的正义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