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南巡
十六年才出正月里,皇帝就要南巡了,这是效仿当年康熙帝南巡,去南方就是一件需要准备的事,虽说所带的人不多,但是太后是一定要跟着走的,按照太后的意思,皇后也应该去
太后对皇后自然是要照顾的,最主要她让容嬷嬷去皇后那里,希望皇后学点孝贤皇后昔日的风采能够留住皇帝。
前去江南是模仿圣祖皇帝,一路上关心民生,查看水利工程,毕竟国之本是农,农之本是水利工程,治河是国家最大的开支之一,作为皇帝的弘历事事都以圣祖皇帝为榜样,这雍正皇帝留给他的是大好河山,一个富足的国库,清廉的官场,又无帝位之争,所以这皇帝的日子过得就是滋润。额娘喜欢走动,她现在就是担心自己对皇后不够关心,皇后的人选虽说不是额娘指的,但是相比之下也只有让娴贵妃做,因为她是满洲人,这点以前自己没留意过凤儿,而现在额娘要自己像对待孝贤一样对待她。这后宫她要插手也罢了,偏偏朝上的事凡是飘进她的耳朵,都要被她数落。
凤儿是个聪明人,老太后就要过六十大寿了,皇帝为了表示孝道带她去南边让她高兴,这是孝心,但是他们母子之间还是有些小摩擦的,可现在讨好皇帝比什么都重要,因为身为皇后不能为皇帝产下嫡子就意味着地位不保。凤儿已经不年轻了,三十几岁在宫里意味着什么,不过皇帝是个自认为孝顺的人,看着母后的面子上自然不会放弃皇后的。也恰好那苏贵妃已经失宠了,宫里女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
船越往南,春天的气息就越浓,农历二三月间的景致虽然还荒凉,但是春天就要来了,渐渐地,路边有了春意,麦苗绿了,桃花开了。虽说就是几百人的队伍,那沿路各州县服侍的差役也不少,早春往往是饥荒最容易发生的时候。到了山东济宁境内桃花盛开多了起来,大家下舟游玩,到了一处桃林,皇帝诗兴大发,拉着随行的官员咏起桃花诗来。但刚下轿子的太后却仿佛视而无见,指点着路边那一片接一片绿油油的麦苗,说道:“这才是令我心花怒放的美景。桃花虽好看却无实际用途,百姓吃不上饭才叫苦,如今看到麦苗才叫欢喜。只可惜……桃花依旧而人事非。”
听者有心,弘历知道额娘不开心了,于是问道:“皇额娘是不是又听到些什么?竟然不喜欢孩儿咏桃花。”
“按理说,我不该管这种闲事,但是可怜一位老人家。”太后说道。
“莫非额娘昨个又偷偷离开船了,您整天要朕守这规矩那规矩,您倒好偷偷溜出去玩。”
“不是你放我去玩得吗?我只是听说了这个地方有位慈母的故事。”
弘历心中一愣,莫非山东巡抚上奏弹劾济宁知州颜希深的奏章走露了风声,颜老夫人就在前些日子私自放了粮赈济了全城百姓,其实这是不合规矩的,是那颜希深没有做好自己的事,那老夫人看百姓受苦却有法不依,没等到儿子回来就私自放了粮食,莫非母后知道自己已经拘了颜家全家。
“额娘所说的莫非是颜老夫人。”
“是啊,百姓都说她是个善人,该嘉奖她呢。”太后说。
奖?按律这是违法的事,这不斩头已经算不错了,太后真是糊涂了。于是乾隆皇帝说道:“老夫人,朕也这么认为,但是山东巡抚来报她违反法令私自开仓,这个口子开不得啊。”
“怪不得济宁城里百姓都在抢购白布!”太后说道:“我昨个让王得力到济宁城里了解当地美食,他告诉我一些店铺都不开门了,原本以为迎圣驾做准备,哪知还有这么一出。”
弘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母亲这不是答应自己不管政事了,怎么又来这么一着棋。
“额娘,孩儿自有分寸,绝对不会杀了颜老夫人的,只是颜希深要受点罪。”
“不行,颜家都不能罚!这样的好人都罚,天理何在?”
“额娘,颜希深那是知法犯法,不管天理的事。”乾隆皇帝道。
“我不管规矩,我就是要保他们,法理不过人情,人人都说仁字,就算我徇私了!”太后扭转头就回轿子上去了,说要回自己的船上。
乾隆尴尬地笑笑:“济宁知州那事就算了吧,把他们都放了,山东巡抚也没错,老太太也没什么大错,就算这次看太后面饶了他吧。”
晚饭时间,皇帝照例去太后船上请安,喜娘让人都退了出去。
“额娘,我都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了,在理在情都叫我左右为难。”弘历说道。
“这大戏是唱给外人看的,这红脸也要这白脸也要,额娘知道为难你,就像宫里的那些女人,不管你喜不喜欢都要伺候好了,皇后能不能生儿子关系到八旗的人心,家安则国安,就算为难你了。”
“额娘,月儿走了后,我的心里总空荡荡的,我很害怕孤零零的。”
“现在的你手上不缺权,这天下人最想的位置就在你手里,成也是它,亡也是它,昔日你的祖辈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得到它,满足吧!天下哪有事事如意的,就像额娘手里把玩的玉如意,其实只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当她在你身边时,珍惜就是了,莫等走了才想起来后悔。”
弘历想到了母亲,她最喜欢看戏,总说人生如戏,从前小时候从没想过自己与戏之间的关系,活得那么自然,现在自己每一句话都叫圣旨,还不许错,真是一个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