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白事
弘昼得到了皇帝的赏赐,竟然忘了来谢恩,就连太后太妃宫里都不来了,一连三天都没见他人影,太妃耿氏有些害怕了,宫里的女眷极少听到宫外的事,谁也说不清和亲王这两天为什么没来宫里给太后太妃请安。
喜娘也不知那家伙怎么了,但是耿氏上门不得不安慰她:“这孩子一定是贪玩去了,不出两天玩腻了一定记得我们。”
但是话虽那么说,耿氏也还是担心,喜娘就留下了耿氏一起吃晚膳,因为饭后皇帝就会来给太后请安。
喜娘问儿子:“你兄弟怎么没见?”
“皇额娘问起,朕也觉得奇怪,这两天朕也没见过五弟,他家人来禀说是他这两天身体不舒服,请假在府里休息。”
“怎么前几天还挺好,这就病了,请御医了没?”耿氏急了。
“老五是什么病?”喜娘说。
“御医请了,说是不碍事,什么病朕也没听清楚。”弘历说。
“妹妹别着急,如果不放心咱们就自己去瞧。”喜娘看着耿氏着急得样子说,耿氏只有弘昼一个孩子,孩子生病能不挂心吗?
“两位额娘,这出宫不妥,还是让孩儿亲自去看五弟吧。”
“不妥,你的裕额娘不亲眼看到怎么放心。”喜娘说,说在这个家庭中什么怪事没发生过,裕妃是不会同意请人代看儿子的。
“两位额娘到和亲王府有众多不便,让孩儿准备下恐怕快些都要一个时辰。”
“别那么麻烦了,我们自个穿着便服去就行了。”耿氏说道。
喜娘看见儿子有几丝不悦,难怪,耿氏竟然竟说出不合宫规的话来了。于是连忙打圆场:“世间最难得的是母慈子孝,你裕额娘只是担心儿子,其实你可记得你年幼时,额娘我看你生病就不顾王管家骂人,寸步不离你身边。”
“您们老人家去,孩儿不放心,何况孩子也没去探望过五弟,也应该去探望了,孩儿陪两位额娘一起去。”
“也好,按兄弟情来说,你也该去一去。”喜娘说。于是,皇帝让人送来了几件平常衣服,又叫人套上车,自己则准备了一匹马,从东华门溜出直奔和亲王府来。
一干人的马车还没到和亲王府,远处竟然看见府门前挂着白布。乾隆一愣,难道五弟想不开?可自己都满足了他的要求,也没责怪他,这算什么事啊!莫非自己也要像父皇那样,背上杀弟之名,自己已经赦了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再去做这种天下人不耻的事呢?
看他们过来,看门的却笑嘻嘻迎了上来:“这位爷可是来找我们王爷的,我们王爷没事。”
“那你们府上莫非福晋死了?”乾隆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我们福晋好好的,不仅是福晋,家里老老少少都没事。”
“那你们挂什么白布?”
“那是我们王爷闹着玩呢。”
“玩?我可真没听过有人玩丧事的。”
“这天下大了,什么奇怪事没有,这位爷你真是大惊小怪了。”
这时门口又来了几位,都穿着白衣戴着孝,却都面露喜色。
喜娘耿氏从车里也探出头来看:“这都是什么啊?”
“是王爷雇来哭灵的,一两银子一晚,他们能不开心吗?”看门的说。
喜娘说:“我们也可以赚这银子吗?”
耿氏拉了拉喜娘:“姐姐莫非也要陪他疯不成?”
“玩玩又何妨,你不觉得太闷了吗?阿寿啊,你觉得额娘是不是很过分。”
弘历本已经怒气中升,想立刻进去,把老五打一顿,却看母亲将了他一军,不就是叫自己冷静,大事化小吗?于是回过神来:“也好,我们都去哭灵。看这家伙怎么下台。”
其实要哭灵也不难,让看门的放自己进去就是了。
“我是你们王爷的好兄弟,这回他让我找来两位特能哭得人,我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原来是找来哭丧的。”弘历拿出了所谓的信物一只玉扳指:“这是你们王爷给我的,见过没。”
看门虽没见过,但是看上去的确是好东西。于是放他们进去了。
这时夕阳已经西下了,宫里晚膳一般在两点多,而平常人家没那么早开饭,进了门,院子里竟是人,有吹鼓手,念经的,也有边上管饭管茶的和烧菜的大师傅,更少不了一片哭声。喜娘还真没见过这个场面,实在不像装假的。过来了管事的,问清了他们是来哭丧的,就把两人排成了两班,先放喜娘进去先哭,一个时辰后来换人,至于弘历就压根没让他进去,他也不算是来哭丧的,倒是把他请到茶棚里休息。
喜娘随着大家进了王府的大殿,只见弘昼坐在大堂的供桌上,正吃着贡品,边上那哭声一片,似乎在给他作演奏。喜娘走到了弘昼身边并没有哭,边上的人拉了她的衣服:“该哭了!再不哭管家不给钱的。”
弘昼正在咬一块肉,听到有人说话,正要发火,抬头一看,啊呀,这不是皇太后嘛!这不就来了嘛。想到这里他倒坦然起来。挥手叫众人出去。
“皇额娘,你总得让我做个饱死鬼再来取我人头。”弘昼说。
“你这孩子,你说什么胡话,你知不知道你娘看你没来都急坏了。”喜娘说。
“老四没要杀我?”
“你可真糊涂了,好玩不玩,玩扮死人,皇帝为什么要杀你?”
“他是皇帝,他要杀谁都可以。”
“是啊,现在你四哥是皇帝,皇帝也不是想杀哪个杀哪个的,何况你又没有与他对着干,他杀你做什么?”
“那他怎么那么爽快就把父皇的潜邸给我了?”
“这不是他疼你这个弟弟吗?你们打小就是一起读书一起玩耍,他喜爱的东西别人舍不得,你要什么哪次没给。”
“为什么我生病,他不亲自来瞧我?”
“你四哥现在忙,他也知道他不来看你,你啊不放心,他现在就在屋子外,要不要额娘把他叫进来。”
弘昼这一下子慌了,透过窗子,看见皇帝果然坐在茶棚里。
“额娘,我怎么收场啊!”弘昼紧张了。
“你就当我们都没来过,你娘也来了,她以为你出事了,不放心硬要跟着来。你继续玩你的丧礼,我们看过就放心了。”
喜娘说完就出了大殿,耿氏迎了上来:“阿昼怎么样了?”
“他在杞人忧天,不怕别的,就怕真惹恼了皇帝。我们把茶棚里的人悄悄拉回去就是了。”
弘历正坐在茶棚里饮茶,一个小厮与他聊得正欢,说的都是弘昼的糊涂事。喜娘眉头皱皱,弘昼这个傻孩子,他那心思哪及茶棚里这位,幸亏自己还算是块石头压着弘历,弘历也算念兄弟之情。
弘昼望着马车远去,深深叹了一口气。但愿自己兄弟莫学曹丕,自己能有个善终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