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福晋
乌喇那拉氏走出了佛堂,她自从跟了四爷那么多年,已是徐娘半老,时光不留人,四爷早已经不太喜欢来她的房里,自己的命似乎不怎么好,想起儿子的早逝,而四爷对自己的冷淡早在进府没多久显现出来,四爷对自己恐怕只是看着夫妻的份吧,每日古佛伴身,家里的事一直不是自己可以做主的,府里基本也没把自己做个活人了。可是多少年,她总有总不甘心,倒也不是自己有多少野心,是李玉桂太欺负人了,可是王爷什么都听她的。整整二十年了。
“这些天府里有什么事吗?”乌喇那拉氏说。
“这几天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几月前王爷带回的那个钱格格被赶到厨房里去住了。”丫头巧儿回道。
“那事我知道的,我只是想听些别的。”
“好像也没什么,我们做下人又不好乱说。”
乌喇那拉氏知道再问也不能问不出什么,这里都是他们的人,自己身边也没个贴心的。
夏日令人烦,乌喇那拉氏走在花园里,看见太阳下竟然有人顶着烈日在打扫,本来这时候不该有人在这里的。
“你叫什么?是哪房的丫头?怎么在这里打扫?”
“奴婢是钱格格房中的,叫珠儿,就是我家主子得罪了两位福晋,连累了我。”
“噢,你主子现在在哪里?”
“听说罚到厨房里去了,他们不让我去看。”
那拉氏不说什么了,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目前没有什么能力做些什么,但是如果再忍下去恐怕不是好事。
“福晋,你说啊,她们怎么这么做,他们眼里还有谁?主子,您帮帮我们吧。”
那拉氏什么也没说,但是心里清楚起来。
“我只是来看妹妹,不知妹妹叫什么名?”乌喇那拉氏问。
喜娘见她来,也不知是敌是友,但是不希望别人把自己的底细都摸了去。但不回答让人误会也不好。于是就说:“您叫我兰欣吧。”
“呀,妹妹的名中也有兰啊,姐姐名中也有个兰。”
喜娘倒没想到,这位主子的芳名中有个兰,于是不好意思说:“刚才是我胡说的,那名没人叫,人家都叫我喜娘。”
“兰欣这名挺好的,怎么不用?”
“这名本不是我的,是我的额娘叫我的。”
“额娘?你不是汉人吗?怎么也叫娘额娘?”
“兰姐姐,我叫你兰姐姐行吗?我知道您是好人儿,我不瞒你,我有个满人干爹,我随他们有个满洲名叫钮钴禄兰欣。只是那名除了阿玛叫叫,没人叫。”
“你会说满话吗?”
“会点吧。”
“这里说话不方便,其实满话会的人少,不如我们说一点。”
喜娘知道她的意思,其实自己的满话并不熟,最早是为了混进宫里而学,后来住在承德旗营阿玛家那两月学了较多,儿子又教了自己点。
乌喇那拉氏似乎找到了一位有共同语言的人,至少兰欣看上去不像那几个人,再说就算兰欣是汉人,但她比那些人离自己近些,更重要的她又一个儿子,在这里没有儿子是不行的。只是她会得到王爷的宠爱吗?玉桂现在把年秋月捧在手里,两人蛇鼠一窝。可自己不和别人合作一定不行,只怕他们最后要把自己害了。更重要的是她明白自己处在不利的地位,自己已经年老色衰,而王爷早已经不再理自己了,其实自己进府的时候就处在不利的地位,王爷喜欢汉人,特别是那些大家闺秀,他喜欢汉文化,和她们在一起比自己更有话说,说实在自己识字不多,哪及得李玉桂,王爷一向不喜欢自己,对自己只有那种宾客般的情,而她们却年轻漂亮,王爷现在喜欢得不得了,也许是物以类聚,而自己的心思也没个地诉说,看什么古佛孤灯,似乎这位钱格格倒是个可以交谈之人,因为她也是个可怜人,耿氏却没那份胆,她胆子小,被人一吓什么都能说出来,钱格格似乎不是这样的人,王爷曾经说过她的身世,当然别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妹妹,你我都是可怜人,我们姐俩怎么能见外,帮你自然是姐姐的本分。他们也太欺负人了,我去找王爷说。”
“别,姐姐,我知道你在这府里不容易,你这么一去怕大家都讨不得半点好处。珠儿丫头是好人,只是沉不住气,就算这次让她逃过,只怕下次也逃不了,不如先让她受点苦。”
“妹妹也真是,那么难得的好奴才哪里去找,你不帮,姐姐我可沉不住气了,你瞧瞧,她们都做了些什么?把我们当作什么?把我这个福晋又当作什么?姐姐我是难咽这口气。”
“姐姐,这口气你无论如何要咽下去,您可是爷的结发妻子,你总不会想看到王爷有事吧!”
“妹妹,你知道什么?姐姐目光浅,心里只有爷,虽然我知道争不过他们,可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姐姐,你知道吗?爷的心是多么苦!爷是个率真之人,可是现在必须掩盖自己的内心,他多苦!他敬重您,但知道您也是个直人儿,说多了让您烦心,有些话都不敢和您说。”
“妹妹,你说吧,姐也不是愚笨的人,这样的生活总让我知道点什么轻重吧,他们丫头不知道的事,可我这个主子总不应该不知道吧!”
“按理说朝廷的事不是我们可以猜的,妹妹只是猜,所以也不能多说,我怕猜不对乱说更不好,不过,姐姐如果你信我,就不要问,府里的事就让那些小人去管,迟早有一天,佛祖会给他们报应的。其实,我看年秋月是嫩了点,但是送她来的人都不是老道之人,她的身边也都是这样的人,姐姐,你难道没见她那几个丫头、婆子的嚣张样吗?李姐姐才是难对付的人,她办事干练,府里人都畏她三分。”
“妹妹,真是好眼光!”乌喇那拉氏不由得夸了出来,但心中又多了份担忧,这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主,幸亏王爷不宠她,可是……
“姐姐,你多想了,妹妹和她们不一样,家里也没什么人,也不想什么,只想有口饭吃,能把孩子养大,我的心也就放下了,人世间的事与我无关了。”
“妹妹,你怎么这么说呢!哎”乌喇那拉氏轻叹一声,看来时机没到,自己无法泻那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