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秋
四爷来了,秋特别冷,他说给喜娘带来了件全白的狐皮斗篷,说是去年打猎得的。
“我对你怎么,你心里最清楚,那么多女人,喜欢哪个女人并不是我可以掌控的,但是你不能怨我。她们也是我的妻妾,我要对他们公平。”
“我没有资格怨什么。”
“我听说了那些女人欺负你,其实我从小别看是什么尊贵的身份,其实到处受到他们的排挤,兄弟之间缺少真情,我见多了各种争斗,其实你那点算什么。”
“富贵人家勾心斗角的家庭关系,自己也曾经历,到了你家方领教什么才叫妻妾成群,怪不得你这个王爷当得辛苦。”喜娘说道。
“你别那么说我,以前我一直认为你是个不会哭,我听珠儿说你偷偷在哭。”
“这天下哪有不会哭的人,只是我自己想不明白,再苦的日子我也不怕,可为什么怕他们几句闲言碎语,我什么都让着她们,可她们还是来找茬,我想了很久,也许你的爱是不能分享的,她们都很爱你,谁被你宠着点,她们都会嫉妒,也许女人就那么死心眼,我想我还好些,你如果想让我快乐些,最好离我远些,不要让我成为姐妹们妒忌的对象。”喜娘说。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怪,还有往外推人的,珠儿说就是我来得少,蓝儿才不怎么关照你的,我多来来她们就对你另眼相看了。”
“不要啊,我不象她们,出身名门,有家里撑着,你越宠我以后我越惨,若想平安,让她们折腾,现在我刚进府,她们当然针对我,时间长了就没事了,这是我想了好久悟出的。以后的路长,也许这是命。”
“你怎么说得那么悲啊,好象也有点理。”
“昔日多少红颜皆薄命,我只想平安一生。”
“那就自己多关心自己了,不要怨我,我会偷偷来看你的。”
秋是落叶的季节,爱有衰竭,年福晋现在成了王爷的红人,喜娘有点奇怪,自己怎么会和这些女人吃起醋来。
这几年年秋月的大哥年羹尧在外显赫起来,随之而来的是年福晋在府里的地位也高了起来,王爷的妻妾不多,个个都已经三十多以上了,哪有自己年轻美貌,所以王爷基本上晚上都去她的屋里,但要个自己的孩子已经成为她最大的心思,谁都知道在这府里,有个儿子才能真正有地位,福晋乌拉那拉氏的孩子死了后,福晋就终日寡欢,李玉桂因为有儿子所以她成了侧福晋。其他格格耿宁儿也有儿子。钱格格从园子里搬回来了,自己又多个竞争对手,她们似乎都有了骄傲的本钱,可自己什么都没。其实说起生育这件事自己也没少生,就是体弱多病养不好。虽然王爷经常来自己这里,可这样能维持多久呢?等到年老色衰的时候,恐怕王爷会另有所爱,侧福晋李玉桂不是很好的说明吗?她在自己进府后就失宠了,虽然她替王爷至少怀过六次孩子。再说王爷的心思也不全在自己身上,他有忙不完的事,再说她觉得王爷不喜欢他们中的任何一人,他只是把妻妾当做生儿育女的工具,他对自己说得很清楚,想和她有个一男半女。可王爷虽然嘴上说喜欢自己,恐怕最终是看上年家的势力吧。
钱格格虽然是新来的,明显王爷早就喜欢过她,她虽然身份低微,却有个聪慧的儿子,那小子不象其他的阿哥,爱摆谱。几次遇上她,她都默默不作声,尽量再自己面前显得谦恭懂事。王爷虽然没怎么去她那里,可自己总觉得她和王爷遇见时,王爷的表现和往常不一样,就是本来在生气的他都会突然象变了个人,说话的口气竟也变软了。那女人的目光却望着王爷有些奇怪,有爱似乎也有恨和怨。看见了王爷,她却喜欢躲开。
中秋节要到了,照例要给各位福晋格格准备一份回门的礼单。
“福晋,中秋给外家的礼单,请过目。”管家拿上一张名单,上列各位王府有称号的妻妾的名字及外家的姓名及中秋派给他们的物品。
“纽钴鲁氏?钱格格的娘家?”年氏问,她有点吃惊,帖子上写着钱格格的娘家竟然是钮钴禄,这王府的妻妾历来满洲人要比汉人身份显得高,这上三旗又高于其他旗,特别是包衣,年家虽然世代为官,还是包衣,她家竟然还不是包衣。
“那是王爷对小的说的,钱格格家那份不能少,小的并不知她娘家,问了王爷,说是镶黄旗的纽钴鲁氏凌柱家,格格中秋每年都去那里,今年也不例外。只是小的听看门的说,那其实据说是格格的干亲。那个凌柱老婆上门来,格格每次多多少少要给点东西,据说旗里的日子过得也不舒坦,我们虽然叫她老太太,虽然是旗民,可谁都知道她那是穷家。”
秋月说道:“王爷对她家可真不错,连干亲也和我们那样对待。”秋月自从被年家收养就知道他家没打什么好心眼,她只是个礼物,被当作礼物送给了雍亲王,那钱格格可以正经地使用自己的姓名,而自己却要装作别人的闺女。年羹尧更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能放心所谓的心爱之物,其实有些事本来就是心照不宣的,王爷是个洞察敏锐之人,有些事他岂能不知道,何况他手下还有个厉害的粘干处。
管家说:“福晋,你看礼单,小的不会列错的,他家的礼可是最少的。”
“哦。”年氏说,“你们看着办吧。”虽然她不清楚钱格格以什么得到王爷的垂青的,但是有个旗人的干爹却是奇怪。
管家似乎猜到了年秋月的顾虑,于是说:“福晋放心,她那个干亲戚不是官宦人家,是八年前王爷到南边走走时带回来的,不是当时还带回一个叫李卫的门人吗,现在已经放了差事了,那个凌柱也就是和他一块儿来投靠咱王爷的一个老头。估计王爷看他年纪大了,又没个正经好差事,全当照顾给个由头。”
年秋月说:“既然是王爷要照顾的人,我们怎能那么寒酸呢?别亏了他家。”
管家点头答应:“还是福晋想得周全。”
喜娘带着儿子到凌柱家,这旗人一般被编入了兵营,都是随军住在旗营,这有钱的才会在外面买宅子,而凌柱虽然得到了照顾,但是按照雍王爷的脾气是不会明显偏袒他,更不能给他特别待遇,所以还是住着旗营的临时家属安置房。喜娘带上了府里准备的礼物,这些礼物对于干爹家应该是很有用的,他当差的饷银有限,偏偏又是个乐善好施的主。凌柱当差去了,只有干娘在,还有就是那个姓富察的满洲女孩,她比阿寿小二岁,就住在干娘边上那屋。干娘家人少,两间屋够了,那家孩子生得多,干娘喜欢热闹,于是几个孩子就寄住在这里。这次回娘家,王爷除了珠儿丫头还给了四个下人带着,还有轿夫两个,由于地方小,都在院子里歇着。
“婆婆,我和妹妹在门口玩会。”阿寿说。
“去吧,我和你娘说说话。”干娘说道。
“哥哥,你怎么乘轿子来,不用走啊?”小月看见了他们的轿子,精美的轿衣,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
“哦,那是王府的轿子,我现在是阿哥,现在我叫弘历。”
“阿哥?你也是满人啊,你的衣服真好。”弘历虽然穿着日常衣服,这衣服用料确是苏州织造专门为各王府特制的,外面是见不到的。
“恩,我爹是满洲正黄旗的,所以我应该不是汉人,娘是汉人。”
“以前你怎么说自己是汉人啊。”
“我那时不知道啊,现在我和娘都进府了,我可是王府里的主子。”阿寿得意地说:“这些都是我家的下人,我家里还有好多下人,房子比以前待过的陈家大得多,因为我爹是王爷,你知道什么是王爷吗?皇上的儿子。”
“我哥哥他们以后就不好笑你了,也不会欺负你了,因为你也是旗人,还是阿哥。”其实小姑娘也不知道王爷到底多大,但她听过皇上,他是天子,这国家最大的人。“那你爹应该很有钱吧。可以每天有好东西吃,新衣服穿吧。”
“是的,王府里面什么都有,不过也要守规矩,现在我有月钱拿了,你要吃什么,我都能请。”
“好啊,你就请我吃糖葫芦吧。我要十串哦。我好分给哥哥姐姐妹妹弟弟。”
“你这贱小子和我妹妹玩,欠打啊!”从院子外窜进个人。
“不得无理!”随从叫道。
“啊,气派了,”原来是富查家的小子。“什么鸟啊!仗着有两个钱,欺负我们旗人。从我们这里滚出去。”
“我是来看婆婆的,不和你计较。”
“哥,阿寿给我们买糖葫芦了。”小月说。
“真不要脸,糖葫芦就把你骗了啊。我才不要,回家。”小月的哥哥一把拉住了小月往外拽,紧跟着一拳就过来了,跟着来的那个老张头把那小子按在了地上。
“小子,向阿哥赔礼。”老张头说道。
“张伯伯,算了啊。”阿寿说道:“他只是闹着玩的。”
富察家的小子说道:“算你狠。”然后就拖着妹妹离开了。